又是一阵惊呼。
谁也没想到杨陵竟然会拒绝张沃。
这位可是享誉天下的大儒，世间但凡有读书人，谁会不愿拜在他的门下？
唯独莫骋沙在一旁冷冷笑出了声。
倘若杨陵应下，往后他可就真的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刚好，这不识抬举的小子给自己留了个机会。
他阴恻恻的笑着，拳头不自觉握紧。
“杨二，你可想清楚了？”宗泽问道。
他要确定杨陵口中的“志不在此”是指的什么。
“想清楚了。”杨陵点头：“多谢两位前辈厚爱，晚辈只愿执三尺剑守我大凉疆土，舞文弄墨之事没有兴趣。”
“唉~”张沃叹了口气，摆手苦笑：“可惜了，往后若是回心转意了，可来汴京秋水堂找我。”
“好。”杨陵点头称是，拉上慕南乔就要离开。
心中抱着这帮人不会找麻烦的侥幸，刚走了一步，李玄衣便拦在了他的身前。
“这位兄台且慢行，事情还没说完呢。”
“哼！”魏辅仁接上话头，冷笑道：“你二人是将我等当成随意戏耍的玩偶？留下来，把话说明白些，否则，尔等大罪难饶！”
“对，把话说清楚！”外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看热闹的人们纷纷附和。
杨陵回头站定，偷偷观察宗泽与张沃的反应。
这两人看来是起了爱才之心，并不想要追究。
但魏辅仁和莫骋沙估计是不想放过自己。
至于王令文，武忠和夜守义三人则是在一旁看热闹。
现在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了莫家和魏家两边。
他沉下目光，应声道：
“不知魏知府要如何？”
“不如何，将你与这姑娘间的事一五一十说来，否则……”
“这事是我让慕姑娘做的。”杨陵打断了他的威胁，微笑道：“因为我杨二是习武之人，不图所谓的诗名，参加这宴会，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来的。”
这解释倒是挺合理的。
只是其中仍然存在着逻辑漏洞。
李玄衣轻摇折扇，笑道：
“即便如此，你为何非要让一女子冒名顶替？想来是别有用意吧？”
“你可以尽管猜，我的话就这么多。”
见杨陵耍起了无赖，李玄衣的笑容更加从容：
“也罢，咱们按规矩办事，抄诗冒名的人是慕姑娘，那就劳烦慕姑娘跟我们走一趟了。”
“呵……”杨陵冷笑着踏前半步，与李玄衣对视。
李玄衣的身材不算高，与杨陵对视却丝毫不显露怯。
二人对视着，中间的空气仿佛擦出了火花。
“大胆！”魏辅仁一声怒喝，见着自己的侄子被人欺负了，当即招来甲士：“给我将此人拿下！”
呛——
寒芒掠影，十几柄钢刀同时出鞘。
韩五带着衙役们跟着拔刀上前，与甲士们对峙着。
韦折书打了个呵欠，拨开人群，站在了最前方：
“怎么着，要动手啊？”
“你，你们……大胆！”魏辅仁头一回见到这般场面，气得七窍生烟。
穷山恶水出刁民，黎县这帮人算是给他开了眼界。
“老夫要上书弹劾尔等，弹劾那韦宽尸位素餐！”
杨陵皱起眉头，暗道不妙。
若是真让老皇帝知道了自己在黎县的这些事情，恐怕家里老爷子扛不住压力。
“韩五，把刀收起来。”
“头儿？”
杨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安心，随后走到魏辅仁面前：
“我跟你们走，这事与慕姑娘无关。”
“算你有些担当。”魏辅仁见杨陵认怂，脸色好转了些，大手一挥：“把他带走！”
“等等！”
一波三折，这一次又有人拦下了甲士们。
“莫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杨陵看着莫飞羽，表情冷漠。
如果不是这个臭娘们搅浑水，现在慕南乔便已经成功打响了名声。
余下那些诗词可以放在日后慢慢用，到时候小哑巴扬名立万，自己便可以安安稳稳将她带回京都。
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如何能不讨厌这女人。
莫飞羽察觉到杨陵眼中的怒气，淡淡回眸：
“我大概能猜到杨二的想法。”
“哦？”莫骋沙挑了下眉，眼中闪过快意：“好女儿，快说来听听。”
“诸位可知京城太岁的事情？”
“略有耳闻。”宗泽点头：“听说他身高丈余，青面獠牙，甚是可怖，又兼脾气暴戾，在京都与那高衙内沆瀣一气，欺男霸女无数，又师承众高手武艺，博百家所长，论及勇武，无人能撼其臂膀。”
莫飞羽接话道：
“宗老见多识广，应该听过那京城太岁有一亲近家族，自许多年前便定下了亲事。”
“此事老夫也曾听人提起过。”宗泽点头道：“那家族人与太岁家族皆是代代男丁，故此从未结下过姻亲。”
“没错，到了这一代，那家人终于诞下了女子，可以履行婚约，而那姻亲之族，便是慕家！”莫飞羽斩钉截铁道。
听闻这话，周遭一片哗然。
“原来那京城太岁要娶慕家女子！”
“这慕姑娘如此娇怯惹人怜爱，又生得这般貌美，若是落于那豺狼虎豹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
“可这与诗词又有何关系？”
阁楼下方的流言蜚语传入耳中，宗泽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身形晃了晃，看向杨陵。
“杨二，你费尽心机做出这事，就是为了慕姑娘摆脱魔掌？”
杨陵没想到莫飞羽会来这么一出，替自己解了围，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不少，多看了她两眼。
莫飞羽躲开他的目光，只当是没看见，自顾自道：
“慕姑娘的身份特殊，却与杨二两情相悦，故此杨二才打算用这般手段让她扬名立万，只要有了才女之名，那太岁便不敢随意妄为，即使想要娶妻，天下间的才子自会为她鸣不平，到时迫于压力，即便是嚣张跋扈的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强抢才女之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遭众人纷纷点头，恍然大悟。
“好个良苦用心啊。”张沃抚须长叹：“杨二你当真是胆大包天，不过……”
后半句他并没有说出口。
倘若换做他自己，绝对不敢做这胆大包天之事。
可杨二与众人不同，他想做便动手做了，只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如此情意，当真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