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俊杰，吾不如也……”
宗泽跟着叹道：
“我大凉若是能多些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岂会落得个礼崩乐坏？”
“可那京都太岁若是来了，若是迁怒于黎县百姓……”莫骋沙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让气氛紧张了起来。
杨陵知道这货怀着什么心思，冷笑道；
“倘若那厮追究起来，杨某人一力承担，莫家主无须害怕。”
“你——”莫骋沙指着杨陵，手指颤抖。
惹上了那样的煞星，是你说承担就能承担的吗？
“好了，既然误会解开了，这事情就暂且放下。”宗泽打起了圆场。
魏辅仁仍有些不甘，目光在杨陵和慕南乔之间流转：
“不管怎么说，如此作为，还是太过胆大妄为了点。”
这时候，一直沉默看热闹的王令文笑着开口道：
“即便如此，这事该由韦县令来管，魏知府原来是客，安心坐下喝杯酒水便是。”
客随主便，一直保持重力的王令文出来站队，魏辅仁也没了脾气。
虽说河间就在黎县旁边，可真要论起来，按照大凉律法，他的确没资格擅自越级管理黎县百姓。
目光不经意间飘向身旁的侄子，李玄衣仍面带笑容，收起折扇，与他点了点头。
“既如此，是我错怪杨兄了，玄衣在此与杨兄道个歉。”
“无妨。”伸手不打笑脸人，杨陵暂时没有与魏家交恶的打算，虚扶了扶，将李玄衣托起，只当是无事发生。
王令文与他唤道：
“既然诗词是杨二捕头所做，这箱赏银该由你一人拿去。”
杨陵道：
“杨某受之有愧，还请王员外将赏银换成粮食，分给百姓们，算是杨某心意。”
这话一出，莫飞羽的双眸微微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定睛看了看杨陵。
“好，好啊~”王令文拍手叫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气度，当为吾辈楷模，老夫敬杨捕头一杯。”
杨陵笑着接过酒杯：
“在下喝不了酒，以茶代酒，望员外恕罪。”
“这是好事，喝酒误事啊。”王令文笑道。
寒暄了几句，杨陵转身回到席内。
韩五等人收刀入鞘，跟着杨陵和慕南乔返回座位，紧张的气氛骤然消散。
王令文大笑道：
“哈哈哈哈！此次诗会不同凡响，出了杨捕头这般天人，想来不日便将传遍我大凉的大街小巷了。”
“嗯。”宗泽仍捧着那十几张诗稿爱不释手。
魏辅仁等人各自散去，宴席恢复了一派和谐气氛。
唯独杨陵这一桌的气氛有些沉闷。
“头儿，那姓莫的娘们真不是个东西，他将你的计划全盘抖出，传入那京都太岁耳中，麻烦大了。”方怀安咀嚼着熟牛肉，愤愤不平地数落着莫飞羽的不是。
杨陵一直观察着慕南乔的反应。
慕南乔听到这话，表情微微一僵，回过头来，尽力挤出笑容，与杨陵对上目光，轻点螓首。
可那苍白的脸色，就算想要装作轻松，一眼便能看穿。
“没事的。”杨陵小声宽慰着：“天塌下来我也会顶着，那京都太岁……倘若他真的敢胡作非为，我会亲手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嘿！”刘大一拍桌子：“头儿这话说到老子心坎里去了，他太岁，太个鸟岁？我们黎县十八好汉岂会怕了他！”
韦折书伸了个懒腰，捻着耳朵上的红花，嘴角微扬：
“这世上能破得本少防的不超过一手之数，我倒要看看那京都太岁有几分本事。”
杨陵的嘴角抽了抽。
这是哪来的自信啊。
上头喝酒吃肉，阁楼下方亦是一片火热。
唯有人群之中的两名女子此刻正浑身颤抖，如芒刺背。
“姐姐，怎么办啊，今天这事情传开了，那京都太岁要弄死我们的……”
慕琼华咬唇不语，脑海当中回荡着杨陵与慕南乔站在一起的场景，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只想大哭一场。
“好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好姐……”
慕依依的声音在瞬间消散。
慕琼华回过神，身旁已然没了妹妹的身影。
“依依？”
她左右四顾，莫名一阵阴风袭来。
“谁？！你出来，出……”
意识在一瞬间消失。
热闹的街道上人们欢呼雀跃，无人注意到两名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
……
酒过三巡，堆叠的酒缸漫过了阁楼一层天花板。
阁楼内外一片醉醺醺，人群如疯魔般在街道上摇晃着。
阁楼之上也好不到哪去。
王令文等人喝得醉醺醺，在家奴的簇拥下缓步离开。
二层阁楼上只剩下了杨陵等人，以及未曾几位酒量超群的猛士还保持着清醒。
杨陵起身，正准备离开，那头宗泽与张沃同时出声：
“杨小友，请留步。”
这就喊上小友了？
杨陵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态度，与两位大儒拘礼道：
“二位有何事？”
宗泽清了清嗓子，微笑道：
“前些时日有些误会，没想到杨小友亦是我辈读书人，失敬。”
杨陵对于大凉的风气稍有耳闻，读书人对于读书人的照顾非比寻常。
此前这两位将他当做习武的莽夫，屡次三番针对，现在见他诗才过人，立刻换上了一副嘴脸。
他心中对此虽然略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点头回应：
“过奖，一些拙劣本事罢了。”
“杨小友太客气了，如此文采，令老夫自叹弗如啊……”张沃看着杨陵，心头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自己也如他一般意气风发，只是到了现在，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岁月所掩埋，只剩下了一腔仇怨无处倾吐。
“小友的诗句，绝非一朝一夕可作，其中许多过人道理，令人唏嘘动容，想来小友也是怀才不遇之人吧……”
难不成告诉他，那些都不是我写的么？
杨陵只得低头应道：
“确是如此。”
宗泽捋着长须，点了点头：
“这些时日我与躬行兄在黎县与河间，听百姓对小友交口称赞，口碑甚佳，能以一衙役身份做到这般，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