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马不停蹄地来到抚宁县。
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跟着弘治皇帝急匆匆地回宫。
西南告急的战报，如雪片一样落在书案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甩锅。
战报无一例外地，都把矛头放在了蒋子仪和赵梦吉的身上。
回京述职的赵梦吉，也被传唤到了暖阁。
“看看吧。”弘治皇帝把奏书递给赵梦吉。
赵梦吉详细查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除了内鬼，泄露了改土归流的决策。
至于蒋子仪临阵脱逃，赵梦吉严重怀疑蒋子仪在完成殿后任务之后，去了叛军的大后方。
还有几份奏疏，是弹劾赵梦吉的。
他是改土归流的提出者，明军大败都是改土归流不成的结果，言官们请求皇帝严惩赵梦吉。
赵梦吉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和我有个毛线关系，你们这群当官的嘴没把门儿的还怪我喽？
“梦吉，你怎么看？”弘治皇帝问道。
“如果贸然调重兵平叛，后面就无法落实改土归流的战略布局。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蒋子仪没有临阵脱逃呢？”
赵梦吉略微沉思，走到地图前，仔细查看地图，并按照奏报的信息，用炭笔画了很多条线。
内阁三老、六部尚书，看到这一幕也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睛里也全都有了光。
“叛军，简单说就是一个土司联盟，他们都各怀心思。从他们的进攻路线就能看出来，叛军后方空虚。”赵梦吉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这里一个位置是蒋子仪消失的地方，一个位置是我们抚宁千户所最后驻扎的营地。诸位，如果朱昉和蒋子仪会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赵梦吉在米鲁部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把炭笔丢在桌子上，“他们带领千人直捣黄龙，就是为了力挽狂澜……保国公一门英烈，朱昉兄长果然了不起啊，朱寿千户果然真知灼见，蒋总兵不愧是铁血真汉子……”
皇帝等人全都认真地听着，可当赵梦吉吹嘘朱昉和朱厚照的时候，谢迁第一个听不下去了。
“赵梦吉，说正事。事情没定性之前，别急着吹捧别人。”谢迁狠狠一瞪眼。
“朱千户曾经详细研究过西南的局面，之所以派兵过去……”赵梦吉忽然停顿，他们好像是秘密出兵的，无奈地看向刘大夏。
“是兵部给朱寿的秘密调令，让他委派千人前往西南督战。”刘大夏顿了顿，“这是兵部的高度机密，暂时没有选择上报。”
“对，秘密调令。”赵梦吉顿时心中有底了，可以放心甩锅了，“朱寿千户说过，米鲁这娘们儿贼得很，比泥鳅都滑，她不会亲自上阵，肯定在后方指挥。如果能奔袭百里抵达后方，必然能擒获米鲁。”
“梦吉，你和朱寿有几成把握？”皇帝眼中燃起熊熊希望之火。
“五五开吧。”赵梦吉抿抿嘴，“臣不懂带兵打仗，都是朱寿朱千户猜测的。”
“……”弘治皇帝脸色一沉，恨不得一脚踹死赵梦吉。
“你确定，你们千人队伍，奔着米鲁去的？”谢迁凝视赵梦吉，仿佛要看穿一切。
“朱昉、蒋子仪都是难得的将才，保国公一家忠勇，蒋子仪带领的狼兵冠绝无双……”
“赵梦吉。”谢迁神色一凛，“给老子说人话！”
“朱寿千户认为，米鲁就藏在尾笼寨，所以朱昉的目的地就是尾笼寨。至于能不能搞死米鲁……”赵梦吉双手一摊，“一切全凭天意。”
谢迁气得咬牙切齿，他严重怀疑赵梦吉早就猜到了朱厚照的身份，不然不会把所有的锅都甩在朱厚照的身上。
“如果判断有误，你和朱寿同罪论处！”谢迁狠狠一跺脚，“不，朱寿的惩处，你领！”
“……”赵梦吉：卧槽，护犊子也不带这样护着的吧？
弘治皇帝微微眯起眼，心里已经开始祈祷，有奇迹出现。
刘大夏也是攥紧了拳头，激动得不行，这一仗真打赢了，他必定上疏朝廷，赏朱厚照一个实打实的永平府总兵官。
户部、吏部尚书等人相互对望，没搞懂这个朱寿到底是什么人。
正在这时，牟斌急匆匆地来到暖阁。
可不等他进去，就见一名红袍太监抢先而过。
大太监瞥了一眼高高的门槛，用脚尖轻轻一碰。
优雅地跪地滑铲，到了皇帝近前，抱住皇帝的大腿，“陛下，大喜！”
“朕，喜从何来？”弘治皇帝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东厂百户费青，协同锦衣卫，在尾笼寨活捉叛军首脑米鲁。”
嘶！
周围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重新说！”
“陛下，大捷！”
“抚宁千户所朱昉、东厂百户费青、广西蒋子仪，活捉贼首米鲁。”
“锦衣卫千户朱寿，立下旷世奇功！”
牟斌扯着嗓门走进暖阁，狠狠瞪了王岳一眼。
“好，干得漂亮。”弘治皇帝狠狠一拍桌子，“牟斌，详细说说。”
刘大夏也是喜上眉梢，心中大笑不已：果然，太子是个难得的帅才，老夫没看错人。
“抚宁千户所、抚宁缉事厂、广西边军，在朱昉、费青、蒋子仪的带领下，成功穿插到叛军大后方，攻下尾笼寨，斩杀叛军三千，活捉贼首米鲁。”
呼！
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单凭这一项功绩，三人就能名留史册了。
“这还不算完。”牟斌神色激动，双手颤抖，“王用敬在战报中说：三军振奋，他收拢溃军绝地反击，掩杀叛军八百余里……”
“算了，别念了。这牛逼让他吹得，八百余里都特么打穿交趾了……”刘大夏对着皇帝躬身施礼，“陛下，千户朱寿智谋过人，千户所全体官兵忠勇可嘉，臣建议给朱寿封赏。”
“……”王岳、牟斌当即就不高兴了：咋的，朱寿是人，东厂和锦衣卫就不是人了？
“确实，朱千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赵梦吉抿抿嘴，“果然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帅才，确实应该重赏。当然了，费青、朱昉、蒋子仪，也功不可没。另外，也是指挥使大人、督公大人领导有方，东厂和锦衣卫才会培养出如此雄才。”
王岳心头一喜，感激地看了一眼赵梦吉：唉，东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