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陷入沉默。
王守仁的一番话，让在场众人的思想在悄然变化。
甚至不少人的脑海当中，都在天人交战。
一股强大的思想风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虽然现在的王守仁跟先生的模样相差甚远，反而跟旁边的老农差不多。
满身的泥泞污垢，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
王守仁就好像是那圣人，很质朴，很真实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本来李东阳还在羞愧，可是听了这一番话之后，哪怕他想要反驳几句，想要说上一些劝农书的好话。
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是词穷，而是所有的道理在这样一个非常质朴的事实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劝农书繁花似锦，可是百姓们的耕作，是简单的，是苦和汗堆砌起来的。
王守仁看向了众人，忽然问道。
“你们都知道大道至简的道理，可是我现在问你们，圣人想要告诉我们是什么，圣人给我们的道理是什么？”
这些读书人大部分都是读了十几年的书！
甚至有人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读书了。
可是王守仁现在的一句话，直接给他们问懵了！
圣人的道理？
圣人那么多的道理，浩如烟海的书籍，全都是圣人之道，你要让我说哪一个呢？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屁股。
“不就是圣人之道吗，简简单单！”
众人诧异，抬头看过去。
有人说道，“这不是先前那个叫做朱寿的骗子吗？”
“对啊，怎么是他，难道他又要过来招摇撞骗了？”
“我感觉是，他肯定要骗人了！”
说话的这些人，正是之前跟朱厚照攀谈的读书人。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认得朱厚照，反而是皱着眉头。
“他是哪位，怎么看起来这么猖狂的样子？”
“就你这样的，也配出来回答王先生的问题？”
“还圣人的道理简简单单，这要是真的简简单单，那么我们之前的那些书都白读了？”
王守仁笑了，不过他也没有揭穿朱厚照的身份，而是笑着说道。
“这位仁兄，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说来看看吧！”
“这还不简单吗？”
朱厚照双手背在身后，开始念诵起来。
“仁义礼智信，仁者爱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众人看着朱厚照，朱厚照还是摆着这个姿势，一点都没有动作。
可是众人等了一会儿，却是懵了？
这就没了？
就这？
一时间众人纷纷哗然。
圣人的那么多道理，在你这难道都被狗吃了？
朱厚照冷哼一声，“圣人的道理如此简简单单，明明白白的，你们还要我怎么说？”
朱厚照身边的那些读书人，现在恨不得跳起来，将好几车书砸在朱厚照身上。
圣人的道理，到你这里就只剩下一句话了？
那些本经史子集的，没了？
那么多的名言，那么多的注解，多少个令人反复念叨的道理，你怕不是压根儿没看过吧？
众人都在哗然，反而王守仁微微一笑。
“回答的不错，仁义礼智信，圣人之言无外乎也就是这五个字而已。”
“没有想到居然乡野间一位小小的秀才，就能有如此深刻的感悟！”
我他么……
这他妈叫深刻的感悟？
这些读书人瞬间凌乱了！
反而朱厚照这个时候洋洋得意起来，他忽然发现，圣人之学也不是那么难吗？
詹事府的王师傅，也就是王守仁他爹，天天在那里跟个苍蝇一样叽叽歪歪的，嗡嗡嗡响个不停，又有什么用？
读书读了那么多年，连这五个字都不知道。
还天天想要教着本宫去跟你学那四书五经，现在不还是抱着本宫的大腿，求本宫别赶你走吗？
哼，还是小王说话中听，老王读书都读傻了。
幸好本宫没有听信詹事府的那些书呆子的话，要不然本宫也就成了那些书呆子。
“我看你们当中，有许多人都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我会赞同这位兄台的话，其实圣人的道理没有那么难的！”
王守仁笑着说道：“也绝对没有那么的复杂，就好像这位兄台所说的，仁义礼智信，所谓仁者爱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圣人的道理很简单，很质朴，但是你们懂得了这些道理，你们有没有去做？”
“你们心中已然有了良知，可是为什么你们还要去追求良知呢？”
“既然已经知道了圣人的道理，心中已然存了良知，那就去做，知行合一，也就是这些了！”
“今天你们知道了耕地，知道了农人庄户的不易，那么你们便存了同理心，他日你们入朝为官，面对百姓的时候，你们心中尚存良知，自然知道如何对待百姓们。”
“像那劝农书一般的错漏百出，啼笑皆非的事情，你们自然是不会再犯下的。”
“如同耕地一般，其他的事情等你们去做了，以同理心看待你们所做的事情，所面对的人，心中有了良知，知行合一，你们也就走上了大道！”
“圣人的追求，也不过就是如此。”
王守仁的一番话，又让这些读书人有些怔住了！
仅仅是这样就算是踏上了大道？
那他们读的那些书，又算什么？
古往今来那么多的道理，他们都还没有悟透呢，种个地而已，就已经走上了大道？
忽然有人忍不住了。
“我辈读书人，不就是应该读书吗？”
这一次都不用出动王守仁了。
小朱在一旁说道：“那我问你，圣人算不算读书人？”
那人回答道，“当然算！”
何止是算啊，圣人那就是读书人的老祖宗。
“既然圣人算读书人，那么圣人所学习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们会几个？我就问你们，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当中， 有几个会骑马的，有几个会射箭的？”
朱厚照忽然找到了自己的专业强项。
目光当中带着鄙夷不屑：
“你们知道如何驾驭马匹而不摔落下来吗，你们知道射箭的时候，该如何呼吸吗？你们当中但凡有十个人能一边骑马一边射箭，那就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