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安侯府大门前闹翻了天。
后宅里的主子们依然歌舞升平,怡然自乐。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得甚是热闹。
伺候在主子们身边的仆妇都胆战心惊。
主子们的心态倒平稳得很。
侯太夫人背靠肖太后。
若有人来習安侯府闹事,拉去活埋便是。
除非大夷朝颠覆,肖太后下台。
才能惊吓到这些主子们吃喝享乐的心。
小顺子听到吴桐吴谨让他去七八里以外的沁香阁买十斤松子百合酥。
心里腾地生出一股子愤恨。
嘴里却怯怯诺诺:“回两位姨太太,奴才将大小姐接回来了,急等着去回禀太夫人。”
姨太太吴谨的女儿李莲儿被炮仗炸到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说甚?大小姐!她诺云兮算哪门子大小姐?不过是那个跟男人私奔的贱女人生出来的野杂种罢了。”
李莲儿出身乡野。
在習安侯府里待了八年。
她粗俗的秉性扎根于骨子里。
侯太夫人绞尽脑汁的调教她。
始终调教不出千金大小姐的端庄与文雅。
市井小民骂人的技能倒比侯太夫人还精专。
小顺子手心发痒,真想跳过去抽李莲儿一个大嘴巴子。
“猴崽子,忙你的去吧!松子百合酥,我去买。”
一旁的老苍头诺正踢了小顺子一脚,拉起小顺子就走。
小顺子想起诺云兮的叮嘱,脑瓜子忽忽悠悠地转了一圈。
立住脚步,转身面向两位姨太太。
高音亮嗓的开了口。
“两位姨太太,大小姐让太夫人领着一府的主子奴才到大门外迎接她,她才肯进来。
大小姐还说:那些假主子们吃我的喝我的,若是不出来迎接我,我就诅咒他们全不得好死。”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戛然而止。
戏台下的假主子们直勾勾地盯着小顺子。
一动不动,都成了僵尸。
倏忽间炸了窝。
搬椅子拿凳子,砸向小顺子。
“狗奴才,说谁是假主子?我砸死你!”
“来人,将小顺子活埋了…”
“给我逮住他,剥皮抽筋,点天灯。”
小顺子一蹦三尺的躲过一把把椅子板凳。
甩袖子吆喝:“是大小姐骂你们,不是奴才骂的。大小姐此刻正在咱府大门外骂着呢!
她骂的可难听了!
骂你们是啃噬習安侯府的蛀虫,骂你们是一群不要脸的吸血蚂蝗,骂你们是鸠占鹊巢的假批子。
京城的老百姓都听到了。你们若不信,到大门外瞧去!”
“打死你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狗奴才!”
“我们这就去撕烂那个贱婢的嘴。”
“她连主子都不是,竟敢骂我们是假批子!眼里没有长辈的下贱货,把她剁碎了喂狗。”
吴桐吴谨两家人的脸火辣辣的痛。
仿佛被诺云兮隔空揭掉了脸皮。
疯狗一般追着小顺子咬。
“别贫了,快跑!”
老苍头诺正抓住小顺子的胳膊,“嗖”地蹿了出去。
“正伯,你…你会武功?!”
“会点皮毛,老将军教的。”
诺正,与老将军一起长大的家生奴才。
看着侯爷诺腾风长大。
一直伺候着诺腾风的饮食起居。
八年前,诺正随诺腾风回京。
亲眼目睹捧在手心里的主子诺腾风血淋淋的倒在自己的面前。
他人一霎间懵住,醒来便疯疯癫癫。
侯夫人叶舒舒伤心难过之余,请了名医,医治诺正。
诺正神志清醒,变得沉默寡言,老态龙钟。
侯太夫人要将他赶出習安侯府。
侯夫人叶舒舒苦苦恳求,并拿出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
侯太夫人方允许诺正看守后花园,栽栽花种种树。
……
诺正抓着小顺子的胳膊,飞快地向前飞奔。
将一群追着小顺子打的假主子们远远地甩到身后。
两个人出了后花园,跑向去往前厅的道路。
诺正方松开小顺子,让他快些去前厅禀告太夫人。
小顺子撒蹦子往前跑。
途经三爷诺腾白的院落。
诺腾白眼上蒙着大红的绢帕。
从院子里“瞎子摸象“般的跑了出来。
“小美人,你以为你跑到二爷的院子里,三爷就抓不住你吗?”
南北走向的夹道,东院住着十六岁的二爷诺腾青。
西院住着十四岁的三爷诺腾白。
两个也不知是二爷的妾,还是三爷的妾。
站在东院的大门槛上,搔首弄姿的笑。
“三爷,我们在这儿呢,快来抓呀。”
诺腾白摸索着往前跑。
一把搂抱住奔跑中的小顺子。
张着嘴就往小顺子的脖子上啃。
“小乖乖,逮到你了吧,快让三爷香泽香泽。”
换作往日,小顺子是不敢推开。
今日来了胆量,猛然推了诺腾白一把,将他搡到地上。
“三爷,奴才是小顺子,看清楚了再亲。”
诺腾白爬起身。
扯掉蒙在眼上的绢帕,伸腿去踢小顺子。
“狗奴才,瞎了你娘屄眼的往爷身上撞,想死啊!”
小顺子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捂着肚子哭。
“三爷,咱府的院门让人砸扁了,奴才急等着向太夫人回禀。
若不是事情紧急,你借奴才一百个胆,奴才也不敢往您身上撞。”
别看诺腾白只有十四岁,惩罚起奴仆都是照死里打。
死在他手里的奴仆不下十人。
死在他手里的民女不下二十人。
大街上看见好看的姑娘,绞尽脑汁也要抢回府里。
糟蹋完了,往大街上一扔,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他每回闹出事来,侯太夫人都拿着皇上的手谕,去给他擦屁股。
小顺子脑瓜子一转,强忍着疼痛爬起身。
狗啃的东西,死到临头还这般嚣张,诳你到大门外送死去。
他跳离诺腾白十米开外。
“三爷,奴才将大小姐接回来了,大小姐让太夫人领着一府的主子奴才去迎接她。
大小姐此刻正站在大门外骂你呢。
她骂你是小妾养的,是从蛆肚子里爬出来的。”
“什么?那个贱种站在大门外骂我!好好好,骂的好。
三爷我手头正紧,这就将她卖到万花楼,挣俩小钱嫖婊子。”
诺腾白追着小顺子打,一脚又将小顺子踹到地上。
他张牙舞爪,得了癫痫般往前院跑。
“小贱人,敢骂爷,爷这就去弄死你。”
站在东院门槛上的两个小妾。
撇嘴咋舌地讥讽诺云兮。
“她这还没当上晋王妃,就拿出了晋王妃的款,也不想想自己能活几年。”
“乡下的野鸡,没见过世面,一朝飞上枝头,以为自己是只凤凰。
她以为她是谁!让我去迎接她,她配吗?”
“你俩搁这骂谁呢?谁惹了你们,告诉爷,爷让奴才将她活埋了。”
二爷诺腾青手拎着个鸟笼子,从东院里走了出来。
看见小顺子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往前跑。
问:“小顺子,府里那些废物都回来没有?”
小顺子远远地站住。
“二爷,咱府里的男仆都没回来,到西落山上逮莽汉去了。
大门外来了许多暴民,将咱府的大门砸扁了,你快去看看吧!”
“府里有事,让爷出面,养着你们一帮奴才干什么吃的?滚!别耽误爷遛鸟。”
诺腾青一心只想到后花园里遛鸟。
骂骂咧咧地往后花园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