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树杈上的两个人。
借着月光，都将警惕犀利的眸光投射到对方的身上。
从头顶缓缓下移，掠过蒙着面罩的脸。
经过露了三分之一，白皙莹润的脖子。
漫上胸部，俯向腰间，胯部，落到脚上。
片刻又都回望，停留在对方裸露在外的眼睛上。
试图从互相的眼神里读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窥探彼此内心深处的秘密。
最后都从双方似曾相识的眼眸里探出。
两个人腰间挂的腰牌是别人的，与本人无关。
对方终是先开了口：“尔乃何人？夜探皇宫所为何事？”
一个男声，低沉苍老。
犹如被岁月揉皱了的一张楮皮黄麻纸。
诺云兮诧异的眸光落到对方裸露在外的三分之一脖颈上。
心里嘀咕：“此人的皮肤看着白皙水润又通透，说话却是个老翁。
就他这声音，我一听便晓得是装出来的，此人绝非宫中侍卫。
你装我也装，说出来吓死你，看你什么反应。”
诺云兮低沉沉地咳了一声。
从岁月的长河里搜寻出一个低沉苍桑，又老态龙钟的声音。
“老妪囊中羞涩，来宫中寻些三瓜两枣，维持生计。尔来皇宫，又意欲何为？”
“呼…”
对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竟对诺云兮的话感了兴趣。
“我若说与你不谋而合，你信否？”
诺云兮心里窃笑。
原来是个盗贼。
跑到皇宫里盗财物，胆量逆天。
诺云兮正为惩治不了肖太后而发愁。
天上猛然掉下来个帮手。
她苍桑着声音，试探：“同道中人！可否同舟共济？”
对方的眼眸里闪出欣喜。
“甚好！一人拾柴火不旺，两人拾柴火焰高。永恒宫里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盗它如何？”
诺云兮欢喜得要跳起来。
“正合我意！所盗财物一人一半。我名号“九条命”，尔姓甚名谁？”
诺云兮不报真实姓名。
将自封的名号报了出来。
她精，对方比她还精。
他眼眸里漾着睿智精明的光芒。
嘴里却低沉苍老的吐出三个字。
“活得久！”
这人精明，嘴紧。
合作伙伴中的绝配！
诺云兮苍老着声音，欢笑出声：“哈…”
“活得久”先入为主，低沉沉地交代今夜的任务。
“你去想法子引开永恒宫里外的护卫，我去永恒宫里盗财物。
御花园北面，百里以外的旷野有一参天大树。明日午时，我在那树上相候于你。”
诺云兮不是一个听命于他人的女子。
当即否决：“你去引开护卫，我去盗财物。”
活得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愠怒。
他的话似乎从未被人忤逆过。
为了合作成功，他乌黑的睫羽下掩。
盖住眼眸里的那抹愠怒。
沉声：“你可曾盗过财物？”
诺云兮觉着，首次合作，必要真诚相待。
实话实说：“初次尝试！不过，我盗财物的手段应该比你狠，比你稳，比你盗的多。”
对诺云兮来说，盗财物只是次要。
若能潜入永恒宫，扎肖太后一针才是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活得久似乎发号施令成了习惯。
指挥别人做事习以为常。
不容合作伙伴“九条命”有异议。
“盗多无意，贵重才行。所盗之物，势必要让肖太后感到心疼。”
同道中人！
诺云兮猜“活得久”指定与肖太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她的精神为之一震。
若能让肖太后疼到痛不欲生，反而比杀了肖太后更大快人心。
“一刀捅她个半死不活可好？”
活得久却幽怨着语气。
低言：“大夷朝正值多事之秋，皇上又尚在幼年，肖太后暂时还杀不得。
她若死了，大夷朝无人主事，国外列强势必要挑起争战。
到那时，大夷朝将民不聊生，祸乱四起。”
“管他呢！谁爱死谁死，只要我不死就行。
我不像你有颗兼济天下的心，我今夜只想宰了肖玉燕。”
自祖父祖母母亲惨死，诺云兮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不多。
大夷朝的老百姓生活得好与坏，与她诺云兮又有什么关系？
活得久语气轻漫：“永恒宫里里外外的护卫足足有一千多人。凭你一己之力，你近不了肖玉燕的身，谈何杀她？”
诺云兮长长的睫羽，颓丧地闭合到一处。
“活得久”凝视着她，倏忽间失了神智。
脱口而出：“诺…云…兮！”
诺云兮惊愕。
这人谁啊？为何认识我？
我八年前久居北疆，八年后长住乡野。
认识我的人，除了西落山上的山匪，再没别人。
诺云兮明亮亮的眼睛直逼“活得久”的眼眸。
越看越觉着熟悉，就只是想不起来是谁。
管他是谁，我只不承认自己是诺云兮。
“诺云兮是谁？你喜欢的人？”
诺云兮将声音苍老到没有八十也有七十。
一抹失望的光从“活得久”的眼眸里划过。
“对不住，认错人了。”
他忽又威肃着声音。
不容辩驳的命令：“就这么定了！你去引开护卫，我去盗窃财物。快去！”
诺云兮不悦：“你在命令我吗？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不存在上下级。
也就是说，我不是你的下属，无义务任你差遣。”
活得久眉眼轻挑。
玩味：“想要金银珠宝，必要听我的。你若不依，我便喊人，让你人财两空。”
“你…”
诺云兮恶狠狠地瞪了“活得久”一眼。
弓着手指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自认聪明绝顶的她，今夜神智有些失常。
竟不知不觉的落入“活得久”设下的圈套里。
成为他盗窃宫中财物的帮凶。
细想想，“活得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俗话说巢毁卵破！国家混乱，家便不得安宁。
她诺云兮还有疼她爱她的至亲要守护，做不到独善其身。
诺云兮抬头仰望向夜空。
思索着怎样才能将永恒宫里里外外的一千多护卫引开。
她上扬的睫羽，不经主人同意。
肆意妄为的去撩拨“活得久”的心弦。
“活得久”专注的目光落到诺云兮大睁的杏眼上。
只觉她的眼眸如松间的明月，石上流动的清泉。
让他神往痴迷，无以自拔。
诺云兮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盯着看，有些气恼。
可为了惩治肖太后，
她不得不咽下怒火。
“我去了！你可不要食言，定要捡最贵重的财物盗，让肖太后饱受蚀骨之痛。”
“活得久”回过神来。
“放心，我定不辜负你的愿望。”
“那就好，祝我们合作成功！”
诺云兮施展“移形幻影”，飞跳向御花园后面的旷野。
不大会儿，她两手抓着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蛇，飞跑了回来。
“活得久”神情惊滞。
眼眸里却尽是钦佩之色。
“你…你怎捉了如此多的蛇，不咬你吗？”
诺云兮摇晃着两手的蛇。
苍老着声音，满不在乎的炫耀。
“不咬！”
望着上下滚动游走的蛇，“活得久”的胃里一阵翻腾。
“看着恶心，速速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