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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口袋里有糖的少年(22)

    他们记得河洛的恩情,所以每天祭奠他的雕像。

    他们奉河洛为真理的化身,所以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条件相信他。

    他们知道河书喜欢吃糖,所以在河洛雕像的口袋里放满糖果。

    他们知道宁安国士兵的盔甲是白色,为了避免河洛触景生情,扔泥巴将归一念的白衣服搞脏。

    每次假河洛遇到什么变故,都会及时簇拥住他,防止他被欺负,受到伤害。

    从主观角度来看,连藏城的百姓不是不懂感恩,只是受到了坏人的蒙骗。

    但客观上,他们又实实在在地伤害了河洛。

    如果不是他们盲从假河洛,强化他的亡理之力,假河洛也不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更不会有那么多假河洛的出现,一遍又一遍折磨河洛的灵魂。

    理境的理,不仅是道理的理,更是伦理的理。

    道理易说清,伦理却难以道清。

    对与错的考量,心与心的权衡,情与理的博弈,这就是理境的奥秘之处。

    想通了这点后,归一念面前的虚空缓缓浮现一道庄严大门,门框上各种形状奇异的“婪”字闪烁着点点光芒。

    婪境大门出现,代表理境已经被破,归一念可以前往下一境。

    一向沉稳冷静的白泽看到婪境大门,也忍不住摇起尾巴,绿眼睛散发出兴奋的光。

    太好了,它果然没有信错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理境通关,归一念却没有太多开心的感觉。她双手抱臂,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闹剧上。

    得知真相后的连藏城百姓怒不可遏,将巫师们五花大绑起来,轮番上阵对他们拳打脚踢。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我们也是为了连藏城好啊!”

    “对啊!如果不是我们造出了假河洛,世人谁还记得连藏城?连藏城怎么可能维持的了几百年的辉煌,你们又怎么可能过得了现在充裕的生活!”

    巫师们被打得嗷嗷叫,也不忘维护自己。

    “呸!如果过上充裕生活的前提是伤害河洛大人,我宁愿当一辈子乞丐!”

    “我们没你们那么厚颜无耻,我们起码懂得感恩,你们恩将仇报,真是猪狗不如!”

    双方无休止地互相指责对骂,混乱嘈杂的声音穿透云霄。

    归一念看得有点厌倦了,她不禁想:

    如果河洛看到了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提到河洛,归一念又想起了他灵魂消失前恬静的面容。

    几百年来河洛的灵魂遭受无数次折磨,唯独这次没有产生无尽怨念,难道是和白泽之前提到的她做的善事有关?

    “白泽,你之前说的我做了一件善事,让事情发生了转机,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泽现在心情不错,愉快地舔着爪子,也多给了归一念几分好脸色。

    “你忘了你之前救了河书一命吗?河书是河洛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执念。

    在原本的历史里,河书早河洛大半年就病死了,独留河洛一个人昏昏沉沉地活到十八岁,满怀恨意地自刎死去。

    但是回溯过去时,你救回了河书,让她多活了一年,直到河洛自刎后她才离世。河洛在自己剩下的生命里一直陪伴着妹妹,没有遗憾,也就没有怨念了。

    而且……”

    “而且什么?”

    白泽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领着归一念来到河洛和河书的坟墓前。

    归一念惊讶地发现荒荒也在这里。

    在河洛和河书坟墓前摆弄着花瓣的小女孩正是荒荒。

    早上归一念出发去中心广场前,再次把荒荒托付给白泽。

    当白泽也出现在中心广场时,她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没想起来。

    现在看到荒荒,她终于想起来了。

    “你把荒荒一个人留在外面,万一她又被拐了怎么办?”

    归一念又想起那天在火堆旁没看到荒荒,被心慌情绪吞没的感觉。

    白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放心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拐得走她,她是自愿跟别人走的。”

    “啊?”

    归一念看向荒荒的背影,瞪大双眼。

    荒荒听到动静,也转过了身,圆溜溜的大眼睛暗含心虚。

    不是,到底为什么啊?难道在连藏城还有人比自己和荒荒更亲?亲到能让她不顾自己的再三嘱托也要跟那人走?

    归一念的醋意如汹涌浪花不断翻滚,差点就要水漫金山。

    一个人影在脑海中渐渐浮现,一切迹象变得有迹可循。

    “那个人不会是疯河洛吧?”

    还记得初到连藏城那天,荒荒面对她一直沉默不语,面对疯河洛时却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意识到疯河洛和荒荒的关系可能不一般。

    “答对了,不过本尊没有奖励可以给你。”

    对话间,荒荒双手捧着一小堆花瓣向归一念走来。

    “这是…抚灵花的花瓣?”

    白泽扬起下巴,点了点头。

    “这个也是河洛灵魂消散前没有怨念的原因之一。”

    “所以抚灵花真的可以安抚亡魂怨气啊?”

    归一念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些层层叠叠的花瓣,想起自己之前放在河书河洛坟墓前的两束抚灵花。

    没想到自己的小小举动,居然真的帮到了河洛。归一念的心稍微有了点慰藉。

    “那疯河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假河洛与疯河洛明显不是一个人,却共用一个身体。

    而且疯河洛的气质明显更像河洛,他的行为也和河洛临死前的突然疯癫能够对应上。

    “理被破坏,变得疯癫。河洛和疯河洛一体两面,都是理境中理的一部分罢了。

    假河洛既然拥有河洛的特征,那肯定也会有疯河洛的特征。”

    归一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荒荒和疯河洛是……?”

    她还是想不明白,如果荒荒和疯河洛一早认识,那为什么她初来理境那天,荒荒会一个人在城外哭得那么惨那么无助?

    “哎,难道你就从来没怀疑过她为什么一直沉默吗?”

    白泽反问归一念。

    它以为荒荒的表现已经够明显了,没想到她还是看不出来。

    荒荒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归一念。

    归一念沉默片刻,突然想起“理被破坏,变得疯癫”后面还有两句:

    爱被遗弃,变得沉默;

    知被蒙蔽,变得黑暗。

    “所以……荒荒是爱?你是……知?”

    笨蛋姐姐终于反应过来了,荒荒无奈扶额。

    白泽也是一脸无奈解释道:

    “河洛、荒荒和我是世间善的三个分身,分别为理、爱和知。

    我们三个在天地未开化,世界仍一片混沌之时就早已相识。

    但是受到境的限制,我们的记忆都只保留了模糊的一小部分。

    河洛受到的限制最大,连荒荒的名字都不记得,只是本能地亲近她。

    而且只有当十境全部被破,我们才能回归天地间。”

    “原来如此……可是你们不是应该在各自的境待着吗?怎么会来到理境?”

    “十境中,境境相通,首尾互连。理境在第一境,爱境在第九境,知境在第十境,我们来到理境也很正常。”

    白泽没说的是,它和荒荒来到理境,就是为了等待归一念的出现。

    或者说,不是等待归一念,而是等待一个能破掉十境的人。

    “好啦别再问那么多了,快带我们去婪境吧!”

    白泽不耐烦地用爪子挠着地上无辜的小青草。

    它真是一点都不想继续待在理境了,河洛的死同样让它很心痛,连带着讨厌上了整个理境。

    虽然知道这是每个境都必须有的故事情节,但还是令它很暴躁。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来到了理境,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找河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