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东郡濮阳县，卧牛津孔方家。
袁绍查明了真相，让人把胡杏儿带到院中，正想操刀砍了胡杏儿的脑袋，门外忽然传来了很多人的嘈杂声。
“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袁绍交待身边衙役。
“大人，外面有很多百姓，他们都说要来见您……”衙役在门外回答道。
“让他们进来！”
“大人啊！”
“青天大老爷啊！”
“袁大人……”
门外的百姓进来后，便齐齐跪倒在地，呼喊着袁绍的名字。“孔方的婆娘不能杀啊！”
……
？？？
县尉方明懵了，袁绍也懵了，这些人不是来感谢县府帮他们除掉妖兽的吗？
其实，这些卧牛津百姓，最初听说孔方的老婆是妖兽所化，也是颇为心惊，便想来看看袁绍如何处理。
一开始，衙役拦着不让进，怕影响袁绍审案。
这些百姓倒也守规矩，就等在门外没怎么出声，只是私下里窃窃私语，小声讨论。
这一讨论，许多人就想起来孔家娘子的好。
原来，最初孔方刚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合群。他性格有些孤僻，每天就是去码头干活，完事了回家吃饭休息，跟街坊邻居也没什么话说。
直到三年前，胡杏儿流落至此嫁给他，孔家和邻居关系才算活络起来。
孔方会捕鱼，码头上没活的时候，闲来无事他就会去濮水边捕鱼。
有时候捕鱼收获较多，胡杏儿也不拿去卖，而是分给了街坊邻居们。如此一来，周边邻居几乎都受过胡杏儿的好。
胡杏儿自己也会捕兽，经常去靠近大野泽那边的芦苇荡子里，下一些捕兽夹子，别人都是十去九空，她却总能收获满满。
捕猎的那些小野兽，小两口吃不完了，胡杏儿也总是把它们分给街坊邻居们。
长此以往，小两口在卧牛津口碑那是没得说，人人称赞。
以前孔方独来独往，街坊们也没人搭理他。
胡杏儿来了以后，孔家小两口就成了卧牛津知名度最高的，谁见了都要打一声招呼。
袁绍验出胡杏儿乃妖兽化身，就准备斩妖卫道，保一方安宁。
可是乡亲们却不愿意了，他们更愿意相信，胡杏儿不会害他们，毕竟这么久以来，卧牛津从没有一个人无故暴死。而他们，受了孔家小两口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不，乡亲们听说袁绍要斩胡杏儿，就齐声喧闹起来，想要硬闯进来，这就是袁绍听到的喧闹声。
听完乡民们的叙述，袁绍眉头皱了起来，这事儿有点难办。
他固然可以不顾乡亲们求情阻拦，硬将胡杏儿斩杀，但是这么做难以服众啊。
“胡杏儿，你来说说，为何到此，又为何要嫁与孔方，与人类共同居住？”
袁绍看向胡杏儿，此刻因为没有了鸡血的诱惑，胡杏儿早已恢复常态。鹅蛋脸狐狸眼，眉若柳叶唇拟樱桃，玉臂修长似雪藕，身材纤细水蛇腰。
脂粉未施素颜青衫，然比寻常女子仍多几分妖娆之美。
“禀大人”胡杏儿欠了欠身，算作施礼。
“奴家本是大野泽内一白狐，三年前因躲避几头壮年青狼的捕食，慌不择路之下踩中陷阱，被猎人布下的捕兽夹夹住了右腿……”说着，胡杏儿亮了亮自己的右手腕。
雪白的玉臂之上，确实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原来，这个右腿，还是前腿！
“当时奴家被夹，元气大伤，所有的修为都用不上……”
胡杏儿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袁绍一眼。
这一眼，看得真是含情脉脉。
难怪古人都说，狐狸精迷死人，这狐狸眼端的是桃花眼，看谁都像含情脉脉。
那眼神，仿佛一汪清泉，要把袁绍给陷进去。
袁绍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怔了怔，稳住心神道：“你继续说！”
“奴家，奴家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胡杏儿目若秋水，又看向了旁边的孔方，还是那样含情脉脉的眼神。
“就在此时，多亏了夫君到此，拿着鱼叉赶跑了青狼，救下了奴家。奴家伤好之后，为了报答夫君的救命之恩，便化作了女子，借口逃荒流落至此，无人收留，嫁与了夫君……”
孔方此时也是如梦初醒，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娘子这么好的姿色，肤白貌美身材妖娆，怎么会白白让自己捡了便宜。
一时间，孔方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要说他对胡杏儿没有感情吧，那也是假的，毕竟夜夜温存历历在目，胡杏儿与寻常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再说了，他孔方也没有别的女人，是胡杏儿让他成为了男人。他也不知道别的女人啥滋味，只记得胡杏儿身上的好。
如果没有胡杏儿，他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孤独终老。
要说有感情吧，忽然发生的这些事，让他知道了真相，一时间还真有点难以接受。
毕竟，胡杏儿虽然化作人形，与寻常人无疑，可是心里总觉得别扭，认为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我问你，你可曾有过伤生，害过人命？”袁绍正色问道，直视着胡杏儿那双“桃花眼”。
“还有，鸡头落的命案，是不是你做的？”
“禀大人，鸡头落的命案，并非奴家所为，而是青狼家族的两头青狼犯下的。”胡杏儿抬起头，娥眉微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袁绍。
四目相对，那眼神里仿佛有无限深情，要把袁绍化掉。
袁绍赶紧看向别处：“你继续说！”
“奴家化形之初，确有过伤生，因为我们兽类化形为人，需要人的精元维持，不然就会变回兽形。”胡杏儿幽幽说道，依旧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袁绍不由得把手握住刀柄，厉声喝道：“所以，这就是你害人的理由？”
胡杏儿不慌不忙的道：“禀大人，奴家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且奴家所害之人，皆非好人……”
“这又怎么说？”
袁绍听闻此言，胸中的怒火稍稍有些平复。
“奴家为了维持人形，迫不得已要吸收人的精元，但是奴家从未对善良淳朴之人下过手，只是专挑那些泼皮无赖下手。每到精元快要耗尽之时，奴家便会化作美颜女子，在偏僻的地方勾搭那些泼皮无赖……”
“那些人，本就是人间祸害，只会为非作歹欺压良善。”
胡杏儿挺了挺酥胸，眼神也不再愧疚。
“他们只会欺负老实人，欺压善良的人，调戏霸占良家妇女……奴家，奴家便把他们引到偏僻的地方，结果了他们的性命，掏食他们的五脏，吸收人类精元，维持人形……”
“这么说来，杏儿姑娘还是为民除害了，袁大人！”人群里，有乡邻忍不住高声说道。
“肃静！”
袁绍向人群瞪了一眼，这情况确实有点棘手，不太好处理。
“虽然你所言有理，可是泼皮无赖害人，自有官府处理，你害他们性命，终是不对……”
“大人，奴家有句话想问您，不知可否？”胡杏儿神色平静，看向袁绍。
“你说！”
“人间有句话，众生平等，可是真的？”
袁绍一愣，佛教自东汉传入我国，佛教宣扬“众生平等”，这也确实是真的。
“嗯！”
袁绍点点头，眉头紧锁。
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胡杏儿要说什么了。
“既然众生平等，那为何人类猎杀我们兽类无罪，而兽类反杀人类，就是有罪？”胡杏儿真是聪明伶俐，难怪都说狐狸极其聪明，这智商真不是一般人具有的。
“这……”
袁绍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世间生灵，本就为了生存而竞争，强者掠杀弱者，弱者为强者所食。人亦会杀人，兽也会杀兽……便是奴家不说，这些道理想必大人也明白！”
胡杏儿美目流波，看着袁绍，此女不但美艳绝伦，还伶牙俐齿聪慧过人。
袁绍没想到，自己多年苦读饱览诗书，居然辩不过一只狐妖。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入了人间，便要遵守人间的法律。”袁绍只能这么说，“而人间的法律，杀人者要偿命！”
“既是如此，那奴家便不多说了！”
胡杏儿点了点头，双目含泪看向孔方：“夫君，奴家以后不能伺候你了……若是，若是有缘，我们来生再见！”
“娘子！”
孔方本还在纠结，此刻也十分不舍。
胡杏儿陪伴了他三年，三年来他所能想到的，都是她的好。
“大人，刀下留人啊！”
“大人，杏儿姑娘是好人啊……”
众乡邻纷纷跪在地上，齐声为胡杏儿求情。
说白了，胡杏儿即使害过人，可她害的都是可恨之人，该死之人。而这俩小两口对他们的好，他们是实实在在体验到了。
换句话说，即使胡杏儿害的是无辜之人。
但只要对他们好，他们也还是会帮着求情的，这就是人性。
谁对我好，哪怕他在别人看来，是十恶不赦之人，可他对我也是好的……普通人的觉悟，大多也就如此。
乡邻们不舍的，更多还是他们的利益。
“都不要再说了，本官决心已定，胡杏儿既已入了人间，便要守这人间的规矩！”
“来人，准备行刑！”
众衙役听闻袁绍下令，便一起把乡邻们驱赶到门外，阻止他们入内，以免有人破坏行刑现场。
与此同时，另有几名衙役上前，按住胡杏儿，把她的头引向面对袁绍和方明的方向。
“娘子……”
“夫君……”
“咔嚓”一声，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鲜活的人头滚落地下，掉在袁绍他们面前，正是胡杏儿的头颅。
“娘子！”
孔方跪倒在地，哭得痛不欲生，这一刻，他终于坚定了自己对胡杏儿的感情。
然而，就在袁绍心中舒了一口气，以为此事尘埃落定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地上，胡杏儿的头颅诡异的笑了笑，化作一道白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那具胡杏儿的无头尸体上，袅袅烟雾冒出，一颗新的头颅又长了出来。
“大人……”
众衙役包括方明袁绍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我来！”
袁绍一声喝，从衙役手中接过砍头刀，来到胡杏儿身边。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
又是“咔嚓”一声，胡杏儿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
但是，随后又是同样的奇怪一幕，那颗掉落在地的头颅，很快化作白烟消失不见。
胡杏儿的无头尸体上，再次长出一颗新的头颅。
这狐妖，居然有如此深的道行？
“袁大人，你是杀不死我的！”此刻的胡杏儿，仿佛一个胜利者，在嘲笑袁绍的无能。
“娘子，你快跑啊！”
早已瘫坐在地的孔方，忽然站起身，一把撞开衙役，来到胡杏儿身边。眼下袁绍是拿她没有办法，可总这样被动等死也不行啊，万一等下袁大人找到斩杀她的方法呢？
“夫君，我走了，你多保重！”
胡杏儿说完，身体忽然变化，从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化作一个全身雪白的白狐，一溜烟从众人身边跑过，消失不见。
“追！”
众衙役不等袁绍下令，一声喝就齐齐往外追，可是才到门口，他们就停下来了。
“哎呀，我脚忽然崴了！”
“我也是，我脚也崴了……”
“我忽然肚子疼……”
门外的乡邻们，忽然各种理由齐出，一起坐在门口的地上。
原本他们还是扒着门看院内行刑的，这下眼见胡杏儿逃掉，忽然一起“犯病”坐在地上，堵住了门。
衙役们想出去，可是门外被堵得水泄不通。
无奈，众人只好回头看向袁绍，听他的指示。
“罢了，先回县衙吧！”
袁绍摇摇头，叹了口气。眼下的情况，别说追不上胡杏儿了，就算追上来，把她捉住了，杀得了吗？
“诶，我的脚好像不疼了！”
“我肚子也不疼了……”
“我腿也好了！”
听闻袁绍放弃了对胡杏儿的追捕，门外那群原本捧腹揉腿呻吟不止的乡邻们，忽然就神奇的都没事了。
法不责众，袁绍无奈的看了方明一眼，“收队！”
“是，大人！”
方明就像袁绍属下的马仔，袁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既然袁绍下了指示，他便按照袁绍的命令，指挥衙役们收队，回县衙。
一路上，袁绍都没说一句话，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回到县衙，袁绍躺倒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胡杏儿的事，让他很是头疼。
另外，鸡头落的命案，胡杏儿也算提供了线索，是青狼家族两头青狼干的。
可是，到哪儿去找这两头青狼呀？
找到了又该怎么办，抓得住吗？
就算抓住了，能不能斩杀呀，别再跟胡杏儿一样，会长出新的头颅，到时候就难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绍迷迷糊糊睡着了，但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袁公子，袁公子……”
那声音仿佛很远很远，但又像在耳边，有些虚无缥缈，难以捕捉。
袁绍坐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推开门来到院中。
外面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院子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并没有人影。
“袁公子，袁公子……”
那声音依旧响起，又像是在不远处。
袁绍循着声音来到前堂，这里也是静悄悄的，一切都如白天那般。公堂之上，放着他还未来得及看完的文书，衙役们所用的刑杖，都整整齐齐堆在大堂两侧。
“袁公子……”
那声音依旧响起，仿佛来自县衙之外。
袁绍在大堂内转了一圈，又缓步走向县衙外。
今晚也是奇怪，县衙内没看到一个值夜的衙役，就连县衙门口都空无一人。
袁绍听着耳畔的呼声，不由自主来到县衙门口。
此时已过深夜，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毕竟，违反了宵禁之策，是要受责罚的。
袁绍看了看门外，并没有什么人影，于是便想转身回去。
谁知，就在他刚转身，身后却传来女子的呼喊“袁公子！”
袁绍转身一看，县衙大门外竟站着一个女子，青衣素裙长发垂肩，粉面玉琢国色天颜。洁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好似珍珠出水，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你是谁，为何找我？”
袁绍心中有无数个问号，他虽一身正气不惧邪祟，却也搞不懂大半夜的为何会有陌生女子找自己。
“奴家名唤‘青霜’，听闻大人为除妖而苦恼，特来助大人除妖的……”
那女子双手放于胸前，微微躬身，向袁绍行了一礼。
“哦？”
袁绍有些惊讶，卧牛津狐妖之事，只不过他和衙役们知道，这女子哪里听说的。
“青霜姑娘，除妖之事，自有官府侦办，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虽然现在袁绍因为狐妖之事很苦恼，但他还是出言拒绝了这位名叫青霜的姑娘。毕竟，这是他们吃公家饭的分内事，没必要也没理由去麻烦一个陌生人。
“大人一心为民，奴家钦佩不已，凑巧奴家有法子，可助大人斩杀那狐妖，还望大人不要嫌弃。至于奴家用什么手段除妖，请大人不必多问……”
“总之，如果那狐妖没有离开濮阳县，奴家定会让她身死道消！”
青霜盯着袁绍，美目中流露出一丝与外形极不相符的狠辣。
“既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
袁绍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眼下他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既然眼前这位青霜姑娘坚持可以除妖，他干脆也不再推辞。
青霜点点头，“那这几日，我便跟在袁大人身边了。”
袁绍也点点头，对青霜说道：“姑娘请随我来，我为姑娘安排歇息之处。”
说罢，袁绍转身往县衙后堂走去。
走了几步，袁绍觉得青霜姑娘好像没有跟过来，便转头望去，身后竟然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人影……
“青霜姑娘，青霜姑娘……”
袁绍有些着急，不由得大声呼喊起来，猛地坐起身子，原来竟然是一场梦。
就在袁绍准备去枕边拿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时候，他忽然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枕头旁边不知何时放着一把宝剑。
那宝剑，剑鞘呈青蓝色，烛火之下泛着亮光，不知用什么木头制成的。与寻常剑柄不同的是，此剑的剑柄上雕刻了波涛祥云纹，宝剑护手也非常见的青铜，而似乎是黄铜合金，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亮眼的金黄色光芒。
“锵”的一声，随着袁绍把宝剑拔出，剑身在烛火下光芒更盛。
剑锷是龙生九子的睚眦吞口，睚眦口中吐出来的是精钢打造的剑身。
早在3000年前的商朝末期，我国已经已经出现了铁器，只是最初的铁器并非炼铁所制，而是把天外飞来的陨铁炼制成铁器。再后来，古人通过冶炼铁矿石，得到了地球上的铁器。
只是，古人并不知道铁与钢之间的划分。
铁和钢，只是含碳量的不同。
按照现代划分，含碳量最高的是生铁，含碳量在43到211之间。
生铁之下，是各种高碳钢和低碳钢，钢的含碳量在211到002之间。
含碳量最低的是熟铁，含碳量在002以下。
也就是，按照硬度和韧性划分，钢处于中间，比生铁韧性更好，比熟铁更硬。
炼钢技术，在古代发展非常缓慢。
从商朝末期到西汉，历经八百多年的发展，冶铁技术才算成熟，钢铁才被广泛用于兵器，而不是像最初那样，只是铸造成农具。
袁绍手握这把精钢宝剑，用手弹了一下剑身，“嗡”地一下，剑身发出长久的清脆震颤，仿若龙吟凤鸣。
“好剑！”
袁绍不由得轻叹一声，这把宝剑堪称绝世神品，只是不知谁送来的，怎会出现在自己枕边。
但它既然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枕边，想必也是与自己有缘。
这样想着，袁绍便和衣而卧抱着那把宝剑，逐渐入睡。
迷迷糊糊之中，袁绍好像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把宝剑，而是一个柔弱无骨的美人，那种温香软玉满怀的感觉，非常非常真实。
只是他太困了，懒得睁眼。
这些天，他太累了，不止要应对濮阳县的的各种杂事政务，还要应对朝廷上的税银催缴。
这几年来，朝廷对下面的赋税征缴是越来越多了，各种理由都能成为征缴税银的借口。
比如说，太后寿辰，宫殿翻修，陛下纳妃……
有些本该是“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的喜事，现在却变成了强征税银，上贡祝贺。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袁绍不止一次在心底发问。
可是，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他只知道，底层的百姓更苦。
他是基层的官员，底层百姓就像抬轿子一样抬着他，可他却不得不边走边割着身下百姓的肉，送上去给更高的人去享用。
他脚下踩着百姓，可是同时他也被朝廷和皇帝踩在脚下。
只有那些无依无靠的百姓们，脚下踩着的是大地，肩上驮着的是袁绍他们和朝廷高官，以及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