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洛阳，自从曹操打死蹇硕的叔父蹇仁后，洛阳北部好像换了一个天。
再也没有人敢违法乱纪了，再也没有人敢醉酒夜行了……
那些曾经嚣张跋扈的高官权贵、横行霸道的地痞无赖，现在一个个都绕着走……即便他们在别的地方依旧张扬，依旧肆无忌惮，来到曹操的地界后，也都一个个低调起来，宛如守法良民。
史称“京师敛迹，莫敢犯者！”
这倒也是，连蹇硕的叔父被打死，他都对曹操无可奈何，何况其他人呢？
但是，蹇硕虽然对曹操无可奈何，他真的甘心就此罢休吗？
并不！
东汉皇宫七门，洛阳城十二门，各有部队防守。
防守皇宫七门的，是皇家禁卫军。
防守洛阳城十二门的，是京城戍卫部队。
十二加七，等于十八。
……
没错，当时的洛阳，皇城城门，加上洛阳城门，一共也就十八个。
不是！
皇宫七门，洛阳城十二门，加一起咋就成了十八呢？
很简单，因为皇宫的南门，和洛阳城南门，套在一起了！
正常来讲，洛阳城的南门，应该归京师戍卫部队管辖，但因为它是和皇宫南城门套在一起的，所以京师戍卫部队就无权接管了，而是归皇城安保司令“卫尉”管辖。
皇宫，相当于在洛阳城内建造的小城，也是有城门和环绕四周的城墙。
卫尉，负责整个皇城的安保工作。
请注意，卫尉所率领的并不是禁卫军，而是皇城守卫军。
如果把皇家禁卫军比作是“皇家保镖”的话，那皇城守卫军就是“皇家保安”。
保镖和保安，两者职能不同，工作性质也不一样。
皇城守卫军，主要负责看守皇宫宫城的七个城门。
除了确保城门不能丢，顺带也做一些宫城之内的巡视工作，看有没有外卖小哥偷跑进来。发现有偷偷溜进来的外卖小哥，他们就扭送交给他们的头儿“卫尉”处理。
因为皇宫的南宫南门，跟洛阳城南门是套在一起的，所以这个活儿不能交给京城戍卫部队。
得有皇城守卫军亲自接管，皇帝老儿才能放心。
说白了，京师戍卫部队算不上是皇上的心腹，皇城守卫军才是。
当时的洛阳皇宫，分为南宫和北宫。
南宫北宫，各有自己的一圈城墙和城门。
北宫三个城门，北门归朔平司马负责，北门也叫朔平门。东门归东明司马负责，也叫东明门。南门归朱雀司马负责，也叫朱雀门。
南宫四个城门，南宫的主北门叫玄武门，归玄武司马负责。玄武门的东边，还有一个北门，是副北门，归北屯司马负责。从副北门出去，向北直行，可达北宫东明门外……
南北两宫互相调兵，通常都走此路。
北宫东明门和南宫北屯门之间，就是皇家禁卫军和宫城守卫军常走的路。
而南宫的主北门玄武门，则是对应了北宫的南门朱雀门，两门之间是一条走廊连接的“复道”，皇上和宫女嫔妃往来两宫之间，走的是这条走廊。
南宫的东门，也叫苍龙门，归苍龙司马负责。
苍龙，就是民间所说的“青龙”的意思。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青龙门，朱雀门，玄武门都有了，是不是该说白虎门了？
不好意思，没有！
没有你说个嘚？
……
这还真不怪我，白虎自古就是大凶之兆，有多大……啊不，有多凶？
白虎在古代，代表着武力，代表着杀伐、流血……
所以，你在皇宫弄个“白虎门”，只怕图纸才递上去，你的脑袋就得搬家。
因此，无论是皇宫南宫，还是北宫，都是没有西门的。
因为西方是四象中的白虎位置，你弄个西门，叫不叫“白虎门”，都意味着它是白虎门啊。
如果现代的建筑，出现问题就把设计师和建筑负责人砍头，我敢保证豆腐渣工程会绝迹。
开封铁塔，建造都千年了，历经多少次黄河水淹，至今仍屹立不倒，你就说这工程质量如何吧？
没办法，当时验收工程的是皇帝！
你敢偷工减料，全家族的人都得陪着你上刑场。
试问现代工程，哪个敢保证一千年后还在的？
皇宫南宫，一个主北门，一个副北门，一个东门，都交待完了，就剩下一个南门了。
南宫的南门，叫平城门，归南屯司马负责。
与此对应的是，洛阳城南门也叫“平城门”，它跟南宫南门是套着的。
《后汉书·百官志》中写道，“洛阳城十二门，其正南一门曰平城门。”并且还解释称“北宫门，属卫尉。”
这里的“北宫门”，很容易让人误解，以为是皇宫北宫的门。
事实上，它的意思应该是：北面连接着宫门“平城门”，归皇城安保司令“卫尉”管辖。
《汉官秩》的记载，则比较让人易懂，说“平城门为宫门，不置候，置屯司马，秩千石。”
这就得了，洛阳城的十二门，每门设立的是一个“门候”，一年俸禄只有“六百石”。
而皇宫宫城的城门，设立的是“司马”，一年俸禄有千石。
不过，《汉官秩》和《后汉书》的记载略有不同。
《后汉书》说，每个皇宫城门的守卫官（司马），俸禄都是“比千石”，略低于“千石”。
《汉官秩》则说，平城门的司马，俸禄是“千石”。
可能二者有一个出错，也可能平城门司马的责任较重，俸禄略高于其它司马。
不过，有一点很明显，皇帝出城的时候，大概率会直接走南宫南门“平城门”，因为可以直接就出城，不必出了皇宫宫城以后，在洛阳城绕半天，再走城门出城。
傍晚，镇守平城门的南屯司马阴胜正在率领属下巡逻，城外花丛中忽然传来几声“啪啪”爆响，接着冒出一阵白色烟雾，云雾腾空，宛若蘑菇。
宫城守卫军见状，不由一阵骚乱，议论纷纷。
“嘀咕什么？”
阴胜一声怒喝，“来几个人，随我出城看看！”
属下见状，忙上前几个人，跟随在阴胜身后，随他出了城。
阴胜，据说是东汉皇后阴丽华的族裔，就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口中“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那个阴丽华。
刘秀年轻时看到过阴丽华，一见倾心惊为天人。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后来不仅做了比“执金吾”尊贵百倍的皇帝，还得偿所愿娶了年少时的梦中情人阴丽华。
所以说，做癞蛤蟆还是有点梦想的好，万一成真了呢！
阴胜看到的平城门外那几声爆响，并非“自然现象”，而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
很多人的传统认知里，火药是在唐朝发明的，宋朝应用于军事上的。
事实上，早在秦汉之际，我国就已经有了类似于“火药”的记载。
秦始皇晚年喜欢追求长生，让术士们炼丹，这我们都知道。
其实汉武帝也一样，他晚年也痴迷于长生和炼丹。
而且，西汉汉武帝时期，巫蛊之术颇为盛行，我们现代人搞不懂的，谈之色变的奇门怪道方士邪术，在那个时代却是主流。
当时的名士东方朔，曾经撰写了一部《神异经》，里面记载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类似于《山海经》。在《神异经》里，就有写到“爆竹驱山魈”的故事。
可见，早在公元前的西汉时期，“火药”或“爆竹”这类东西，已经有人发明了出来。
……
曹魏少帝曹芳时期，西域派人朝贡了一种“火浣布”，据说这种布做成的衣服，脏了不需要清洗，放在火中烧一烧，就洁净如新了，很是神奇。
最重要的是，这种布的原材料，西汉时期东方朔已经在《神异经》里写过了。
《神异经》记载：南荒之外有火山，长三十里，广五十里，其中皆生不烬之木，昼夜火烧，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长二尺馀，细如丝，可以作布。常居火中，色洞赤，时时出外而色白，以水逐而沃之即死，续其毛，织以为布。
根据《神异经》的记载推测，这座火山很可能是地底的天然气泄露，遭遇明火燃烧，变成“永不熄灭”的火山。
至于火山中为何生长着一种鼠类，且不惧火焰，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解释不了。
而这种“火鼠”不惧火烧，用水一淹就死，绒毛可以拿来纺布，则更为神奇。
最关键的是，你要说《神异经》是胡扯吧，其它古书还有对应记载。
《傅子》记载说，东汉桓帝时期，大将军梁冀得到过“火浣布”，并把它做成了衣服，然后在宴会宾客时，假装失手打翻了酒，污染了衣服，把衣服脱掉扔进火中，烧了片刻之后，衣服如新。
《傅子》记载：汉桓帝时，大将军梁冀以火浣布为单衣，常大会宾客，冀阳争酒，失杯而污之，伪怒，解衣曰：ot烧之。ot布得火，炜晔赫然，如烧凡布，垢尽火灭，粲然洁白，若用灰水焉。
……
阴胜率人出了平城门，在花丛之中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随后便率队返回了。
没人注意到，此时的皇城守卫军，比出城时多了两个人。
……
入夜，蹇硕本来已经睡下，可是恍恍惚惚中，总觉得有些不安心，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
就在他被噩梦吓出一身冷汗，打算掀开被子拿手帕擦汗时，却迷迷糊糊看到床前有个人影。
“你……你是何人？”蹇硕吓得嘴都有些瓢了。
“来人……”
蹇硕本能的想喊“来人，有刺客！”但是他刚张嘴，床前的黑影就一把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时一把冰冷的匕首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蹇公公，若是喊人的话，我保证他们进来只能为你收尸！”
来人语气冰冷的说道，蹇硕瞬间觉得遍体生寒，仿佛浑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接下来，我们可以谈谈吗？”
“唔唔！”
蹇硕被捂了嘴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点头表示同意。
见蹇硕同意，来人松开蹇硕的嘴巴，悠然说道：“蹇公公想必知道，我此来何意……”
蹇硕惊魂未定，结结巴巴说道：“这里……这里可是皇宫，你……你胆敢如此放肆？”
“皇宫又如何？我既然能进得来，就不怕死！”
黑衣人淡淡的说道：“但是，鄙人贱命一条，如果能换了蹇公公一条命，那也是极为划算的……”
“你……你想干什么！”
“你别冲动！”蹇硕有些慌乱。
“放心，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来人轻声说道，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敢问好汉，你夜闯皇宫，想要我做什么？”
蹇硕边说边思索着，既然不会危及自己的人身安全，那来人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自己做。
“我要你……以后不许再针对曹孟德！”
来人一字一顿的坚定说道：“否则，我必再次潜入皇宫，取你性命！”
“啊？？？”
蹇硕都懵了：“你是曹操派来的？”
“不是！我入皇宫之事，他并不知情。”
“那你为何要替他冒这么大的险，你可知道私闯皇宫乃是死罪，甚至可能祸及家人，要诛三族的？”
蹇硕相信他说的并非谎话，毕竟他既然冒这么大风险潜入皇宫，刺杀自己轻而易举，没必要说谎。
另外，蹇硕这个人，自幼就善于察言观色，这也是他能独得皇帝宠爱的原因。但是，以他的观察，来人并没有说谎。也就是说，这真的是他自己的计划，跟曹操无关。
“我可以死，曹孟德不能死，原因就这么简单！”
来人十分淡定的说，谈及生死时的淡定，仿佛在说“这杯酒我可以喝，但曹操不能喝！”
如果有人开了上帝视角，就能认出来，他是数日前蹇硕回家之时，跟踪蹇硕看着他入了皇宫宫门的那个人。
……
蹇硕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重新审视此人。
要知道，培养一个死士不难，但是曹操才20岁出头，显然面前的死士并非他所培养的。
至于曹操的老爹曹嵩，那就更不可能了。
曹家有能力培养死士，但是曹嵩绝不会让死士夜闯皇宫，威胁自己。因为曹家世代为官，在朝廷上扎根很深，一旦计划走漏消息，被皇上知道了，只怕曹家势力要全部覆灭，被连根拔除。
“如果我不答应呢？”
蹇硕冷冷的问道，既然死士并非由曹嵩或曹操支持，那么他应该就是孤身一人，背后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势力。
“不知公公可曾听过一句话‘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啊！？”蹇硕震惊了。
来人紧紧盯着蹇硕的眼睛：“我能潜入皇宫一次而不被觉察，就能再次无声无息的潜入皇宫，虽然皇宫守卫森严，我威胁不到陛下的安全，但是杀你足够了！”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因为皇城禁卫军会保护皇上的安全，但不会保护你！”
蹇硕哑口无言，此人所言非虚。
皇宫里的禁卫军，会轮流值班守卫在皇上身边，可真不会为他一个宦官值班。
况且他也没办法求得皇上下旨，让禁卫军保护自己啊！
怎么开口，说有人夜闯皇宫威胁自己？
这种天方夜谭的理由，别说皇上不会信，就是别人这么跟他说，他自己都不会信。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这句话显然镇住了蹇硕。
“你为何要帮曹操？”
蹇硕不死心的问道，既然眼前之人现在不打算杀自己，他就很像知道背后的原因。
没办法，人嘛，总是有好奇心的。
常言道“好奇害死猫”，连号称“猫有九命”的小动物，都会被好奇心害死，何况只有一条命的人？
“因为，不久就会天下大乱，而他是‘救世之人’！”
“你确定？”
“我确定！”
蹇硕沉默了，且不说日后会不会天下大乱，曹操是不是救世之人。哪怕日后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人人都能娶六个老婆，但是也架不住眼前之人固执的认为日后会大乱、曹操是救世之人……
自己没办法说服他，那就没办法改变他会为了曹操、而刺杀自己的想法。
气氛有些尴尬，二人面对面，但似乎都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付曹操？”
蹇硕率先打破平静，尝试着跟来人好好谈一谈，说不定有说服他的可能呢。
“我不但知道你要对付曹孟德，还知道你去见了河南尹和司隶校尉，要他们出手，对付他……”
河南尹，用今天的话说，相当于“首都洛阳市长”。
洛阳令，只是“洛阳县县长”，而河南尹则是统管了洛阳县以及周边附近的一些县。
简单来说，河南尹相当于首都市长，而洛阳令只是首都的某个区区长。
司隶校尉，则比河南尹官衔更高一级。
司隶校尉，从官衔职能上来说，可以称之为“京畿总卫戍司令”，负责统领京师卫戍部队，维持两京地区治安，同时还身负监察朝廷百官的职能。
比如说，朝廷中哪个官员有不法之举，司隶校尉就可以率领部队去抓人，交给司法部门审查治罪。
但是从管辖范围上来看，司隶校尉又相当于别的地方“州刺史”和“州牧”。
东汉时，国家有“两京”，即东京洛阳，西京长安。
洛阳地区的一把手叫做“河南尹”，长安地区的一把手叫做“京兆尹”。
它们的行政单位级别，相当于别的地方“郡”或“郡级王国”的级别。
只是别的地方，叫做某某郡（例如：陈留郡），或者某某国（例如：清河国）。
唯独洛阳和长安，名称叫做“尹”。
并且，它们不但地名叫做尹，一把手的官名也叫做尹，完全是一字不差。
“河南尹”可以是“首都洛阳市长”这个官，也可以是“首都洛阳市”这个辖区。
“京兆尹”可以是“西都长安市长”，也可以是“西都长安市”。
也就是，如果任命你为长安市长，那宣读的任命诏书很可能是这么念的：任命你（名字）为京兆尹，即日赴京兆尹前去上任。
司隶校尉，既属于中央的官，又是地方上的官。
属于中央是因为，他可以监察百官，抓捕弹劾各路朝廷官员。
属于地方是因为，他跟各地州牧刺史一样，还有自己那块地的管理责任。
这块地，既包括了“河南郡”和“长安郡”，还包括了周边附近的几个郡。
比如“左冯翊”“右扶风”“弘农郡”“河东郡”“河内郡”。关二爷出生于河东郡解（音hai）县，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北京郊区五环附近……”
虽然有点偏僻，但是叫一声“京爷”，也是担得起的。
来人说，知道蹇硕去见了“河南尹”和“司隶校尉”，知道蹇硕要让他们对付曹操，这属实把蹇硕吓了一跳。
要知道，蹇硕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是很私密的。
除了他身边几个亲近之人，别人都不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是……是河南尹和司隶校尉告诉你的？”蹇硕非常震惊，语气都有些结巴。
“是我自己看到的！”
来人轻蔑一笑，似乎在嘲笑蹇硕的愚蠢，你自己的私密部署，他们怎么可能告诉我？
“那……”
蹇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己如此私密的安排部署，在别人眼里好像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这就好像，你找个厕所方便，蹲下来拉完正准备擦屁股，忽然发现背后站个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
蹇硕身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汗流浃背湿透了衣衫。
“还是我来问你吧，你可知道，曹孟德为何要杀你叔父？”
“为何？”
“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话？”
“是的！他辱骂了曹孟德的祖父，说他是阉宦之后……”
蹇硕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自己就是“阉宦”。
“他本可以不死的，挨上十几大棒，或是几十大棒，长个教训就好。可是他却口无遮拦，公堂之上侮辱了曹孟德的祖父，还意图勒索曹大人……”
蹇硕没有说什么，似乎在思考一些问题。
“最重要的是，你叔父居然不甘心，以他的习性，日后定要报复曹大人！”
那他就不得不死了！这是蹇硕心中想到的话，也是来人没有说出来的话。
“蹇公公，你真的以为，你叔父对你，是像你看到的那样吗？”来人又语气轻蔑而平淡的问道。
“怎么，难道不是？”
“不是！”
来人语气坚定，顿了一顿。
“其实你叔父，非常看不起你，因为你也是‘阉宦之人’。曾经有一次，他在喝醉酒后，发牢骚背后骂你，说你是阉宦之人，没有资格入蹇家祖坟，还说你凭什么在他面前装，对你点头哈腰低声下气。”
“这……”
蹇硕有点不知如何回答，来人似乎什么都知道，这些不太像故意编出来的。
至少，河南尹和司隶校尉之事，不是他编出来的，蹇硕确信。
“为了这样一个跟你不太亲近，甚至还有点看不起你的叔父，值得吗？”来人问道。
蹇硕沉默……
“你觉得，就算他还活着，你百年之后，能入得了蹇家的祖坟吗？”
蹇硕还是沉默……
很明显，叔父蹇仁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百年之后，也未必入得了蹇家祖坟。
而身为一个宦官，被阉割失去了传宗接代能力的“男人”，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个自己的后代，哪怕只是血缘关系上的近亲，而非自己的血脉。
还有就是，日后死了能葬在祖坟里，叶落归根。
但是很明显，这一切都梦碎了。
别说叔父蹇仁自己都没留下子女，就算有，他会把子嗣过继给自己吗，会让自己入祖坟吗？
“你走吧！”
蹇硕沉默良久，终于艰难的吐出这句话。“以后，我不会再针对曹操了。让他安心，我不会再报复他了！”
他的内心如同刀绞，自己终是那无根之人，如同一叶浮萍，随风漂流。
他已经没有梦想了，不再幻想自己有后代，也不再幻想自己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