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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意外之喜

    看着来根放在桌上的镯子,老夫人点点头,又从怀里拿出另一只说“这就是你娘说的另一只镯子。”说着她把两只镯子放在了一起说“你看,它们就是一对。”

    来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银镯子成对了,也确认了她就是自己的生母。但他又看着生母身边这位比母亲年纪大的悬殊的老头,很明显他并不是自己的爹,心里很是疑惑,只轻轻的叫了一声“娘。”便又开口问,“那,我爹现在怎么样了?”

    老夫人看出了儿子有疑心,知道来根是在看她身旁的这位,她心里并不在意儿子刚刚这声“娘”略微有些冷淡,毕竟三十来年都没见过,又怎么能让儿子立刻接受自己,愿意开口相认已经很好了。而她旁边的男子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自己并不在意来根不叫自己。

    老夫人接着说“是的,我身边这位并不是你的亲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到这里老夫人边回忆边说“那时,我大姑把你送到这里安置好了之后,又回来告诉了我,孩子托付人家的庄名和姓名。第二天我家里就来人接我回去了。我刚进门就立刻问了我爹常贵在哪里,我爹只跟我说他病了,已经被送回了家。我一听到他生病,根本没有心情顾得上吃饭休息,只想立刻跑去见他。我记得那天的五里路,我一口气都不舍得歇,一会儿就跑到了。进了他家的门,见到他躺在床上,脸上瘦的都没有肉了,也没有血色,他娘在一边喂着药,他好像都没力气喝,奄奄一息着。看见我,他娘也是一脸悲伤。我走到床边叫了一声‘贵弟’,常贵抬眼见到我回来,立刻就哭了,问我说‘欣平姐,听老爷说你嫁人了,是真的吗?’我哭到嘴唇都说不太出话,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发白干裂的嘴唇心痛至极,我告诉他我爹说的那些都是假的,我没嫁人,还告诉他我们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说到这里,老夫人哽咽了。“他听到我说孩子健康出生了,眼睛里立刻有了精神,握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胸口对我说‘欣平姐,真的没想到我真的还能见到你,如今,我死也瞑目了,你可一定要找个对你好的男人,好好儿把咱的儿子抚养大。’我不住的点头答应他,想让他休息一下,先不要说话。但他拉住我又说了一句话‘如果,你再早十天回来,我也许还有救,可现在,我累了,也真的不行了,很遗憾,不能继续陪你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慢很慢,声音很小很小,我是贴在他脸边听到的,他说完就头一歪,闭上了眼睛。天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有多悔恨。他年迈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他出了嫁的姐姐也再一旁哭,我趴在他身上,哭得无力起身。那时候天气热,他的丧事不能耽搁,我叫了人来帮忙,一同把他下了葬。丧事办完,我跟他娘和姐姐说‘娘,姐姐,你们放心,我跟常贵过一天就是他的人,他的娘也是我的娘,我一定想法照顾养活娘亲。’其实当时的我,心里是有了自己的打算,想去陪着常贵的。但那天很奇怪,他们娘俩怎么都不肯让我走,就像是看出我不想活着,迫切挽留下我住下一晚。我没有多说什么,他们晚上也一定要陪着我一起睡,劝我要看开,说我们还有孩子。但那会儿我是听不进去的,只是点头应着,心里真的没有半分生的希望。”

    来根认真听着,他眼里有了一些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听到亲娘说要跟着爹去了,有些感慨。

    夫人接着说“隔天我就辞别常贵的家人回到了自己家。我娘知道了常贵死的音讯,她也很是悲伤,毕竟他和我之间有了不可分割的牵挂,她后悔不该瞒着他我去大姑家的目的,让他悲恸病倒。我爹对于常贵的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看他在一边抽着烟袋默不作声,我心里知道,他应该也有些后悔。他叫我娘盯着我,不让我做傻事。头几天我装着安稳在家的样子,过了几天娘对我的提防就稍微有些放松了,那天我趁着天还没亮,偷溜出了家门。出了家门我就一直跑,等天亮了一些,我已经跑出了十几里路,到了大汶河边。我那会儿心里是想:就算是死,也离家远一点。跑的累了,我坐在在河边石崖上,看着慢运的河水澄清观底。这里是一个河中湾,是水最深的地方,我小的时候去姥姥家路过这里还常在这里下车看水中的鱼,而那天我看到周围的一切早已无心观赏,眼睛哭的已经没有了眼泪,干干的生疼。过了一会儿,太阳离开地平线很快的升了起来,我看着自己身边的地面上照出了我自己的身影,慢慢伸长在水湾的水面上,我看见自己的头影上有一对野鸭子正在戏水,这让我联想到了鸳鸯。听说鸳鸯是永不离散的一对,如果死去一只,另一只也活不了多久。想到这里,我更加思念常贵,想立刻去找他,我站起来两眼一闭,跳进了水里。”

    来根听到这里,又看了看夫人身边的男子,像是明白了自己亲娘说的“救命恩人”。

    “在我落水的一瞬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然后我什么都不不知道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身下很热,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自己睡在一个炕上,歪头就看到身边有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妈妈守着我,我反应过来惊慌爬起来,低头检查自己。我看着身上不太合身的衣服,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里,又看了看那位老妈妈。她看出我的惊慌,解释说‘姑娘你放心,你的衣服是我给你换下来的,没有任何人在跟前。是我儿子把你扛回来的,他跟我说你已经吐出了呛的水,得换身干衣服,说完他就出门了,所以别担心。’”

    讲到这里她指着老头对来根说“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继父。”来根听了娘的讲述,也理解了她的苦衷,也终于接受,心甘情愿的叫了一声“娘。”又感激的看着那位老汉点了点头。然后他拉了媳妇过来,一起跪下给三位老人叩头谢恩。云飞、心灵和云倩三个小辈也一起躬身施礼。

    这时候小秋儿出去玩了半天正好回来,一进家门看见屋子里这个莫名其妙的场面,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爹来根叫了过来说,“秋儿啊,快跪下,给奶奶磕头,这位你也叫爷爷,快。”说着让孩子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口里喊着爷爷奶奶好,但孩子不懂发生了啥,两眼紧紧盯着季老汉。

    来根媳妇儿看到把孩子给指挥懵了,赶忙过来拉着小秋儿指着来根亲娘说“秋儿啊,这就是你奶奶。”又指了指那位老先生说“这位也是你的爷爷。”

    小秋儿听了很亲热地凑到两位老人跟前,在场的人被逗得都笑了。

    老先生握着的小秋儿的手向大伙自我介绍说“我叫华子山,我和欣平在一起也许是缘分,但当时我救下她纯属是巧合。那天我出门去卖功夫,我们庄子离河边不到一里路,我出了门准备顺河坝往南走,刚出庄子,老远就看见河湾边石崖上坐着一个人,也看不准是男是女,我就还是正常的走,可走到离她五十步左右时候,我看清了是个姑娘。我又往前走了十来步,就看见她一个站起来像是要往水里跳。我喊了声‘慢’,只听到扑腾的一声,她就已经跳进河湾里了。我是在这河边长大的,水性也还不错,也有水中救人的经验,这一会儿也顾不得别的,快步到水边,我就瞅着冒泡的地方一个猛子扎下去,抓着了她的衣服,我拽着游她到了岸边。把昏迷不醒的她扛在肩上,让她头垂在我身后边,就这样走着一边颠一边让她吐水。等我跑到家放下看,她就已经上来气儿了。我交代了我娘帮着换件干衣服,就又出门卖功夫去了。”

    说完了经过,大家也明白了。华老汉和季老汉两个人看了看对方,相约着起身说去外面走走。

    他俩出了院门,来根娘趁此机会介绍说“这老东西比我大,当时他都二十八岁了。他娘说他十岁那年爹就去了,他有个姐姐比他大两岁,就为了这姐弟俩他娘没有再嫁,他姐姐怕娘受累,一直等到二十四岁才出嫁。他姐出嫁的第二年托人给他说了个媳妇儿,没曾想竟是个石女,不能生养就算了,更可气的是那女子对老人没有一点孝心,还常跟他娘吵吵,夫妻感情也不睦,他一气之下就把那女子赶走了。从那之后他就不想再娶了,觉得遇不到好女人。

    他把我救回去的那段时间里,我观察者他对自己娘很孝顺,而且还勤劳善良,看着他,老是让我想起常贵,慢慢的我就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也慢慢的觉得他也挺好的,再有他娘在一边儿说和,我们两厢情悦的一层窗户纸很快就捅破了。

    我走之后,我娘家也一直在找我,差不多一个来月,我爹娘打听到了我的下落。我娘就带了东西到华家去道谢,见了面我娘抱着我就哭,我也哭了。哭完之后我娘劝我回家,我说不想回去,想嫁给老华的时候,她没敢强硬阻止,只说要等和我爹商量之后再作决定。还好,这一次他们怕我再出意外,我爹就答应了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我们俩成亲不到一年就生了一个儿子,后来又相继生了两个女儿。大儿子叫华仕铭,我们俩一心供他读书,他也很是争气,二十二岁就被聘请去教学,虽然我娘家富裕,但是老华从不肯接受我娘家过多的接济,所以仕铭念书期间,家里一直不富裕,所以就没来找你相认。”

    她看着来根说“你不生娘的气吧?”

    来根说“娘,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的苦衷我理解。”

    “你理解就好,今后咱们都该好了,你弟弟华仕铭四年前被聘请来宁阳县当县长助理了,主事很当令,如果有什么的难事,可以找他办。”

    听到这里大家都很惊喜,这几天担心的事情,这不就解决了?

    这时二位老汉也回来了。华老汉笑着问“说到什么了,把你们高兴到这样子?”

    云飞说“爷爷,确实是好事儿,没曾想我们愁的无处求的贵人,竟会是自己的亲人。”接着云飞便把季来根遭讹诈吃官司的事跟来根亲娘和华老汉说了。

    华老汉说“正好,咱就让他讹诈的美梦彻底落空吧。”

    晚间的时候,季来根送季老汉回家,路上,来根对爹说“爹,他们来认我,我很高兴。但在我心里,您才是我亲爹。”

    来根的话,抚平了季老汉下午听故事时的莫名心情,自然也放下心来。多个人来疼自己的儿子,又多了手足给家里帮这么大忙,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第二天,一大家子吃过早饭,三位老人就领着来根和云飞,雇上马车去了宁阳县城。五六十里路程不四五个小时就到了。到了城里,华老夫妇俩带来根和云飞来到华仕铭的宅邸,进门之后互相一介绍,仕铭媳妇儿热情地把他们带进了客厅休息,叫人上了茶,然后她亲自下厨为客人准备午饭去了。

    来根和云飞第一次进这样的客厅作客,心里未免有些不踏实。华老汉看出了他俩不太自然,就找话茬拉家常,想着让孩子们放松心情。他们正唠嗑,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头戴礼帽身穿长绸大褂的场面人。

    华老汉坐着没动窝,开口说道“仕铭啊,过来见过你哥哥。”

    华仕铭步履稳重的应声走进来,他长相眉清目秀,跨门槛的时候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的撩起大褂的前襟,实在是儒雅。再仔细看,他的眉眼和来根有一丝相像。他走近来根,摘下礼帽行了礼说“大哥好!”

    来根急忙站起身,看着眼前如此文质彬彬的人是自己的弟弟,有些慌张,双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才握着仕铭的手,受宠若惊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他娘看到来根的局促,在一旁说“来根啊,你不用紧张,他穿的再阔气,地位再高,他也是你弟弟,他是个朴实的孩子,不会摆架子,你要是拘谨起来,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招待了。”

    “娘说得对,大哥,咱都是家里人。”华仕铭接过话说“娘以前就常说起大哥,但是没有娘的确认我也无法找到你呀。如今你来了,我太高兴了。”说着他就抱住了来根。

    季来根这下真的放松了,他和弟弟抱着拍拍对方的背,都感觉很是亲切,松开拥抱又握了握手,坐下喝茶聊天去了。

    看哥俩相认只顾亲热,冷落了曲云飞。来根她娘站起身指着云飞对哥俩说,这位小贵客你们也不能慢待啊!”

    云飞听闻,作为小辈赶忙先行上前躬身施礼说“二叔好!”

    华仕铭也站起来微笑着说“不要客气,快请坐。”

    来根看着弟弟不知眼前的云飞是谁,就对他说“兄弟,云飞他可是我的大恩人呢,要不是他小两口,哥哥可能就要被人坑害破产了。”

    听到了这些,仕铭握着云飞的手道歉说“抱歉爷们儿,恕我礼数不周了。”

    云飞说“二叔不必如此,晚辈无可挑剔。”

    仕铭和云飞说了这三言两语,从他的言谈举止中便知他并非平庸之辈,如此年少又很谦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欣赏。

    厨房准备好了饭,菜也开始上了桌,宾主绕餐桌围坐了一圈。因着都是家里人,仕铭八岁的女儿巧妮儿和五岁的儿子中秋儿也上了桌。俩孩子争相坐在奶奶左右。中秋娘坐在儿子身边以便照顾孩子,也是为了免孩子打扰奶奶就餐。

    餐桌上,宾主边吃边谈,老夫人引了话题,把来根遇到的麻烦事和来意向仕铭说了,又把云飞的巧妙计划告诉了仕铭。

    任铭听后赞不绝口地夸飞“实在是年轻稳重,有勇有谋哇。”

    云飞听了高兴地说“多谢二叔夸奖,晚辈实不敢当。只不过是听取了老前辈一些经验和手段罢了。我师傅说过‘要想惩治坏人必须比坏人技高一筹,您说对不,二叔?”

    华仕铭看着目光深邃很有见地的云飞,佩服地点了点头。

    饭后,华仕铭带了云飞和来根到书房议事,几番商议之下,很快就制定出了一套惩治讹赖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