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
阴暗地牢，回荡着四个字。
咚咚咚。
黑衣大谁何越听越心烦，用铁棍敲动铁栏：“够了！你都念叨多久了？你的嘴是借来的？”
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宁王，如今只是阶下囚……
或许阶下囚的说法也不对，他不过是大谁何狱中的一名男子，除了大谁何，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哗啦啦。
铁锁链响，林凡与方狱两人进入大牢。
“参见大帅！”
黑衣大谁何瞧见林凡腰间斜挎的鬼怪面具，忙跪拜行礼。
“出去守着。”
林凡淡然挥手，示意方狱原地等候，迈步走到牢门前。
朱伯苏一身黑衣，靠在墙角，嘴里仍在重复‘成王败寇’四个字。
林凡没有打扰，安静的站在牢门等待。
“成王败寇。”
重复数十遍，朱伯苏似是察觉有人挡着那边微弱的烛光，总算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两顾无言。
朱伯苏浑身一颤，做出要起身的动作，眸中怒火涌现，又转瞬即逝，被更多的悲伤替代，情绪转变的太快，他抬手挡住脸，竟又笑了起来。
太虚假了。
假到他不敢相信，直至此时也仍觉得心慌。
林凡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拿命搏的，他凭什么？
“姚广崇说得对，见到你的第一时间，应该杀了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伯苏昂头靠在墙上，微笑着呢喃：“本王只犹豫了那一会儿而已，没想到，真没想到。”
“你知道我有大谁何，可你不知道我的大谁何早在你没遇上我之前就来了洪州，更不知道苏筱找到我的第二天，大谁何就进了宁王府当差，所以粮仓的位置，我比你还熟。”
林凡平静的回应，取下墙上的钥匙，打开牢门上的锁链：“你跟我不一样，我也跟你知道的死士不一样，我的命不值钱，但也不便宜，你理解不了。”
“你真可笑。”
朱伯苏摇头轻笑，目光越过林凡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你以为你帮了谁，其实是你被利用而已，大乾在他们的手上，百姓食不果腹，官商相互勾结，你是寒门出身，你应当明白才对。”
“嗯。”
“他们会把你带到朝廷，让你在官场沉浮，把你会的一切全都拿走，再给你高官厚禄，等到你再也做不出任何事，就把你丢出朝堂，所有的旧账全都清算，你会一无所有。”
“对。”
林凡站在他身前，默默地听着，直至朱伯苏不再言语，林凡轻声问道：“你想死的体面一些吗？”
“……”
“我带你回京，你能死的痛快一些，说不定你还有能活下来的机会。”
“……”
“你不跟我回京，我举荐别人南征，让他上演一出活擒宁王朱伯苏的戏码，你被押送回京，千刀万剐。”
“你凭什么？”
听到这里，朱伯苏冷笑一声，眼露轻蔑：“你连你自己都保不住，你去过京城吗？”
“凭你在我手里。”
“你毁了我的大业，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朱伯苏嗤笑一声，拧眉望着林凡，嘲讽道：“你是脑子出问题了？还是你被逼疯了？想求本王陪你演戏？”
“你误会了，我是问你想不想死的体面一点，或者找个活下去的机会，没有求你的意思。”
林凡淡淡摇头，神情看不出情绪变化：“我知道你不怕九族被灭，但你们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如今皇上重掌朝政，一定需要做一些大事，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人活着才有机会，下一次不会再有下一个林凡，你有很多时间想，等你想好了，来找我。”
说罢，林凡转身离开，叮嘱外面的大谁何：“不必关门了。”
……
小雨连绵，两日不绝。
踏踏踏……
城南某处民宅，赵元休正坐在窗边读书，听到窗外脚步声，歪头朝外看去。
赵永安擦了把头上的雨水，拧眉道：“大哥，林凡拒绝了你的意见，还是打算去京城，这两天都在买路上用的东西！”
一听这话，赵元休拿起一旁的纸张，瞥了眼上面‘左参议’三个字，问道：“你没跟他说通政司是做什么的吗？”
“当然说了，他比我更清楚。”
赵永安苦笑着摇头，从袖中抽出两张纸：“这是他给你的，他说精密武器是这个时代很难制作出来的，想要从这里下手，就要从基本做起，他说这叫什么牛腚蹲三个大女的……我看不懂，他让你找合适的人去学习，他没有那个时间去做这些。”
“什……什么牛腚……你在说什么？”
赵元休满脸不解，接过纸张查看。
“他说要找手艺人，或者是沉迷于奇淫巧技的人，亦或是爱好《九章算术》的人。”
赵永安说的模棱两可，也记不清林凡说的那些专业的词语，结结巴巴的转述。
说罢，他又话锋一转，轻声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林凡去京城？他拼了这么久，总算是官居五品。”
赵元休看不懂纸上的东西，随手将其放在一旁，叹道：“去了京城，他在临江城和洪州做的一切再怎么耀眼也没用，总会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他会的那些根本不会有人在意！那些皇亲国戚、豪门贵族，无论是谁都能将他握在手中。”
“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让太子出来游历？”
赵永安茫然的摇头。
“因为太子没本事对付那些世子爷，也没本事与那些王爷高官勾心斗角。”
赵元休悠然叹息，整理了桌上的一些书籍，起身说道：“连太子的身份都对付不了那些人，林凡一无所有，他去了能干什么？”
“希望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可以犯些小事，等着被贬回临江吧。”
“你们情同手足，他有难处，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袖手旁观，你把这几本书送给他吧，只要他能明白，就不枉费我一片苦心。”
他提笔在书中刷刷点点做了些简单的批注，而后将书本递交到赵永安手里，叮嘱道：“告诉他，我短时间内不回京城，通政司一直都是左右通政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