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谁何已在有序的撤离，能带走的资料全都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地销毁。
“相公，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苏柔小心翼翼的为林凡上药，嘴里轻声提醒。
药粉洒在伤口上，林凡面无表情，盯着面前谢道韫的尸体。
方狱在昏迷中，大牙受了惊吓昏迷不醒，苏筱的脑袋也受到撞击，也陷入昏迷。
由于小牙身负重伤，高长恭又不能离开京城，只能留下一些药方，将小牙送回来，令苏柔继续医治。
“失败，竟然一开始就被算计！”
“真没想过，谢子肃居然这么有心机，我早该看出来，他的眼中只有天下，没有百姓，任何人在他的眼中都是棋子。”
忽的，林凡深深叹了口气。
“大帅，人清点好了！”
正这时，宁静推门进来，语气沉闷：“战死七十三人，重伤三十人，京城内大谁何本有七百余人，而今冲散后只剩二百人！”
“每人赏银十两，留下五十人善后，给战死者每家送去二百两，现银带不走、银票其他地方无法兑换，分发到三夫人手下的女子手中，万事小心，不要暴露！”
林凡神色冰冷，说着话，忽然站起身，也不顾伤口的药有没有涂好，拿起旁边的一小根人参塞到嘴里，用舌头顶到一旁：“让姜云挑十个人跟我走，你们剩下的人护送夫人们离开！”
“相公，你现在不能再去了！”
苏柔连忙抓住林凡的手，想要伸手去掏林凡嘴里的人参：“就算是吊着气也不行，很伤身子的！现在……”
“乖，不要闹，我不在家，你和小蓉就要变成大人了，你们得保护小烟和小曌她们。”
林凡用力挤出微笑，从一旁拿起新的锁子甲套在身上，又从大谁何手中接过一套新的衣裳，低声道：“还有两个人必须带出京城，退守江右，少了他们不行！”
“等等，夫人……”
宁静挡住林凡的脚步，担忧的看向屋子角落。
苏曌神情恍惚，坐在凳子上不住的往下滑落，苏烟和余霜搀扶着她，亦是泪眼婆娑，却不敢说出任何安慰的话。
林凡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叹道：“若是夫人们不愿意，那就强行带走，一个时辰之后，所有大谁何离开京城，在江右汇合！”
“对了，不要让丁丑掺和进来！”
说罢，林凡迈步朝外走，拿起布满伤痕的面具戴在脸上，脚步坚定。
……
皇城。
西华门下。
顾长卿率兵与禁军厮杀。
骑兵下马当作步兵，刀盾兵与弓兵混杂涌向狭窄的城门入口处。
这是最纯粹的生死拼杀，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阵法，只有用人命填补的战斗。
攻城的士兵受够了皇权在上，不拿士兵当人的日子，朝堂权力争斗，死伤的只有他们这些忠义之士；守城的士兵保护朝廷的最后一丝颜面，自古以来都是皇权天授，他们是天子的最后一道防线。
两边人各自为了心中的正义不顾生死。
攻城的人知道，自己冲不进去，只要拖够了时间，其他城门的士兵也会减轻负担，守城的兵也清楚，自己守的时间越久，援兵很快就能到，攻城的人没有任何援助。
短短半个时辰，尸体在城门口堆积成小山，他们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尽可能的为自己这一方争夺一点点利益。
此处如此惨烈，其余两座城门更是如此。
可没人注意到，在西城门外的街道口，十余名黑衣男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顾太初没在这里，去楚国公府。”
林凡扶了扶面具，悄然往后退去。
一路赶到楚国公府，府外遍地尸骸。
林凡面色一沉，当即拔刀冲向府内。
叮当。
刚迈步进院，刀剑相撞的清脆声响便传入耳中。
林凡举手示意后方十人一分为二，五人随着自己正面硬闯，五人从院外绕后救人。
后院。
顾太初持刀而立，身上伤口多达十处，但仍强撑着不倒，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不良人萧笑笑。
萧笑笑双手环胸，与以往一样面带微笑：“世子爷，已是死局，何苦坚持？”
“助纣为虐，你们……”
“我们只是不良人，听不懂天下大势。”
萧笑笑抿嘴笑着，拔刀再度冲向前。
叮当。
一道银光闪耀，打中萧笑笑的长刀。
萧笑笑面色微变，快速后退保持距离，扭头看向抄手回廊。
林凡左手扶着面具，脚步平缓：“萧笑笑？本帅有个问题要问你，不良人到底是归顺太子，还是属于皇上？”
“是林公子？”
萧笑笑歪头打量林凡，忽的一笑：“林公子脚步虚浮，受了重伤，又何必苦苦坚持？啊……你是报恩的？太子可救了你不止一次啊！”
“对。”
林凡心中疑惑，但果断点头承认。
太子救了自己？
荒唐么。
自从入京，自己跟他几乎没有交集。
“还真是？我说呢，当时这么多官员谈论你在江右的事，孙文台刚要指证你，第二天就被杀了，除了太子，应该也没人有这样的手段吧。”
萧笑笑甩了下刀，朝着手下人使眼色，趁着手下人缓步靠近包围林凡几人，悠悠说道：“太子殿下留着你的命，就是为了和你做这个局，你这恩情报的，划不来啊。”
包围圈刚刚形成，林凡举起两根手指，笑道：“第一，我不是为了报恩，我并不知道太子杀了孙文台，也不知道京城里的那些事，之所以没人敢提我在江右的事，是他们的把柄在我手上！第二，我是受了重伤，可大谁何没有。”
话音落下，林凡右手用力往下一挥。
咻咻咻。
几柄飞刀从萧笑笑后方飞来，萧笑笑登时举刀抵挡。
就是这一个空当，两名大谁何冲入宅院，扛起重伤的顾太初朝远处跑去。
林凡也在同一时间快速后退，举刀逼退不良人，快速往后撤离。
转眼之间，顾太初被救走，林凡也没留下来。
萧笑笑站在院中愣了愣，而后抿嘴笑着：“好厉害啊，难怪能活这么久，原来手底下这么多能人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