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色大亮，略微刺眼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落在床上，将江浩唤醒。
一番洗漱后，江浩神清气爽的下楼，刚到一楼楼梯口，就看到胡素眉快步朝院子外走去，身后是提着一个袋子无精打采的江一鸣。
“儿子，我跟你爸去买点年货。”
眼看江浩下楼，胡素眉没有像往日般嘘寒问暖，而是挥挥手，急匆匆的出门了，以江浩多年的经验，和老爸手中那两个袋子的大小来看，多半是超市大打折，或是某个市场搞活动。
精打细算的胡素眉，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更何况，身为红星街道办委员，她拥有天然的情报网，自带“本地小灵通”加成天赋。
而且，看老妈的架势，恨不得化身哪吒踩两风火轮，从这脚步速度来判断，这次的打折力度，一定史无前例的大。
“不是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吗？这么早就买年货？”谭医生一脸迷糊，转身，将手中的早餐盒递给江浩。
“能吸引家庭主妇的，除了买菜，就是打折了。”江浩接过早餐盒，悠然叹道。
谭医生点头，秒懂。
外面太冷，湿气又大，江浩在院子里走了两步，长长打了个哈欠，又慢吞吞踱步回了内科诊室。
“江医生，江医生在吗？”
屁股还没坐热，一道洪亮中透着焦急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入。
江浩捏着没啃完的肉包子，捧着豆浆，大步走出内科诊室。
“小江，你爸在不在？”
进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一副眼睛，国字脸，看着挺斯文挺稳重的。
这人江浩认识，叫丁岩。
就住江浩斜对面的居民楼上，他家老爷子经常来买药量血压，打过交道，听说在设计院上班，挺稳重的一个人，不过，看他今天的神色，却颇为急躁冲动。
“丁叔好。”江浩快步上前，点头打了个招呼，“我爸刚和我妈出去买年货了，估计要等一阵才能回来，有什么事吗？”
“这么不凑巧？”
丁岩一跺脚，恨恨道：“我儿子灿灿，身体出了点问题，刚从老家回来。”
说话间，7岁的灿灿，从丁岩身后探出小脑袋，目光略微胆怯的看着江浩。
“有什么问题，可以先跟我们说说看……”谭医生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别忘了，我们江医生就在云医急诊科上班。”
“对对对，是我疏忽。”
丁岩一拍额头，恍然道。
脸上挂着笑容，可江浩看的出，笑容有些勉强，摆明就是觉得江浩年轻，靠不住。
也对，像他们在设计院工作的，自然也信奉年纪越大医术越高，哪会将刚参加工作的人放在眼中。
“我儿子不是放假了吗？就让他妈带着去老家玩几天，谁知道，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了？”丁岩一脸痛心。
“不说话？”
江浩和谭医生对视，心中同样震惊。
丁岩一脸惋惜道：“我本来想带他去云医看看的，可不说话这病，也不能挂急诊啊？我打电话一问，网上挂了一个精神科，都排到后天去了，我这不心里着急吗？想着你爸医术不错，就来你们这看看。”
江浩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看病难。
很多人吐槽看病难。
真的难吗？
未必。
准确说，应该是大型三甲医院看病难，就拿云医来说，每天门诊楼和急诊大厅的候诊区，那是坐的密密麻麻，丝毫不亚于春运。
每个坐诊医生，一天少则看80个，多则要看100多个病人，以至于每人只能分配也就五六分钟。
那些坐诊的医生，也苦不堪言。
就这样，云医每天放出的网上挂号，早上八点一开，就跟抢火车票似的抢光了。
“你也别着急。”
谭医生安抚道：“反正云医都要等到后天，不如先到里面坐一下，先让我们看看，实在不行，江老板待会也该回来了。”
“好。”丁岩沉吟片刻，点点头，拉着儿子往里走。
对于谭医生的话，他嘴上说好，实际并没放在心上，他并不指望江浩能看好他儿子的病，主要是外面风大，去里面等老江回来才是正途。
进了屋，关上门，打开小电炉，瞬间暖和多了。
三人落座，就小灿灿怯生生的站在，表情呆滞，目光茫然的看着对面的江浩。
“灿灿不说话，这种情况有多久了？”身为江浩的大弟子，问诊这等小事当然是谭医生开口。
“不知道，大概是前天吧？”
“大概？”谭医生皱眉。
“我在上班，老家人说，好像昨天一整天都没说，问他也不回话，看上去傻傻的，老人吓坏了，就连夜送回来了。”丁岩苦笑道。
事实上，不仅是老人，丁岩自己也吓坏了，活蹦乱跳的儿子送回来，结果回来一个傻子，哪个做爸的不心急如焚？
有点棘手啊！
孩子不说话，当爸的一问三不知。
眼看问诊也问不到情况，谭医生无奈的掏出听诊器，给孩子做体格检查。
“体温，36度，还正常。”
“脸色苍白。”
“皮温有点低。”
“皮肤，有点潮湿。”
“双肺听诊，没什么异常。”
“来，灿灿，躺床上，让叔叔给你看看。”谭医生招手，示意孩子躺床上，有做了个腹部触诊。
“腹部正常，软。”
“肠鸣音，亢进。”
谭医生越做，脸色就越难看。
“江医生，体格检查来看，基本的生命体征都很正常。”谭医生皱眉：“就是皮温有点低，皮肤也有点潮湿，其他还真看不出什么问题。”
“不会是癔症吧？”谭医生忽然想起什么，小声开口道。
江浩抖了抖眉毛，没有吭声。
整理了一番思绪，江浩走到灿灿面前，接过听诊器，亲自做触诊。
丁岩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和侥幸，毕竟孩子除了不说话其他都正常，可听了谭医生的话，再看着江浩凝重的表情，丁岩充满期盼的眼神，越发黯淡。
难道，真的很严重？
真的是癔症？
想到这里，丁岩身子一哆嗦，整颗心沉到了湖底。
就在此时，江浩动了动鼻子，忽然开口道：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