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海上,璀璨气机,光芒万丈。
人族诸人,各回来处。
妖族覆灭。
巴虺、天姥亦被除灭。
一切看来,世间太平无忧。
唯有岳衡与沈辰安心中,仍深埋沉重。
这些算不得什么。
人族却是艰难应对。
黄衣之王,才是人间大患。
不知到时,又会遇见怎样的局面。
罢了,便暂时享受这久违的安宁。
众人珍重道别。
同生共死,算是难得情谊。
气机流走,众人各自散去。
沈辰安与先前同在长城历练的诸位好友,却是未散。
大师兄文攸、二师兄古今、三师姐蓝冰心,及朱冬、梧桐亦是同在。
既是分别,当有酒助兴。
几人结伴而行,一路欢声笑语。
出得星月海,便是临海国境内。
临海国中,最美的酒,当是天水城中,望海楼,晚来秋。
天水城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世人还不知晓星月海上所发生之事。
不知道,人族差点便有覆灭之危。
他们只听说,人族诸位强者合力,荡平妖族。
不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这人间烟火,使得沈辰安心中感慨。
这便是守护的意义吧。
强者负重前行。
人间岁月静好。
众人落座望海楼。
分两桌坐下。
文攸、古今、蓝冰心三人坐一桌。
沈辰安与一众好友坐一桌。
喝得痛快便是。
“小二,上酒。
晚来秋。”
沈辰安挥手招呼一声。
先前游历时,他曾饮过的,
入口绵柔,回味清凉。
算得好酒。
酒楼伙计高声答应。
不多时,便有酒菜摆下。
美酒佳肴,山珍海味。
饮酒时,酒只是助兴。
实则,饮的即是当时心境。
文攸、古今、蓝冰心三人,不紧不慢喝着。
沈辰安等人则是酒杯碰于一处,喜笑欢颜。
动静之间,各自尽兴。
来自星月海的风,吹入望海楼中。
海风掠过城中,便不再咸腥。
许是其中混合了红尘之气。
“晚来秋,不错。
可要记得。
若重建安宁居,第一坛无忧酒,当请我们同饮。”
南鹘太子慕容拓,笑意盈盈的看着沈辰安。
其余众人,亦是附和。
御妖长城脚下边城,那家安宁居,见证了大家昔日模样。
无忧酒,便不再只是酒了,更多的是彼此之间的情谊。
“自然。”
沈辰安亦是笑着回应。
几人酒杯举起,又碰于一处。
酒花晶莹,好似天上星。
几人的酒,喝了一壶又一壶。
如此,便到了日暮。
紧接,又是一轮下弦月高悬。
酒楼,终有打烊的时候。
这应当是天下最扫兴事之一。
打烊,便是催促不舍道别者道别。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却是有着不散的情谊。
诸人都强装轻松道别,心中却是怅然若失。
离别有期,相逢无期。
亦或,众人念念不忘,重建安宁居,共饮无忧酒,便是下一次相逢之期。
有些酒,即使是琼浆玉液,也不值得入口。
有些酒,即使是穿山越岭,也要饮上一杯。
街上,华灯初上,人来去往。
沈辰安等人藏起惆怅,正欲各自离去。
却是忽见光华大耀,恍如白昼。
街上往来行人皆是惊异侧目。
沈辰安等人亦是转身看去。
蓝冰心立于灼灼华彩之间,衣衫飘袂,宛若谪仙,更胜谪仙。
一品半圣境界气息散开,随即收敛。
见此情形,沈辰安等人皆是欣喜。
“师姐,真是太好了。
你入半圣境了。”
沈辰安上前恭祝。
临海国蛊道半圣方华,陨落星月海。
临海国蛊道气运充盈。
正巧蓝冰心在临海国中逗留。
遂,水到渠成,入一品半圣境界。
蓝冰心笑笑,嘴角带起弧度,倾国倾城,不可方物。
她并未言语,只是伸出手来,带起一阵香风,宠溺的摸摸沈辰安头顶,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
虽然这个小孩子,已比她还要高了。
虽然这个小孩子,已是二品境界,还带领人族逆风翻盘。
可在蓝冰心心里,小师弟仍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
其余几人,亦是祝贺。
谁人不知,蓝冰心蛊道修行资质,当世最高。
方华陨落,她入一品半圣境界,情理之中。
经历一番风波。
儒道半圣孟庄大弟子文攸,一日入半圣境界。
三弟子蓝冰心,亦入一品半圣境界。
师徒五人,三位半圣,两位二品境。
纵是说来,也觉惊人。
剑道魁首古今,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先前,在师兄师弟师妹面前,他是实力最强者。
不知觉间,竟成了实力最不济者。
虽未与小师弟切磋过,但应是胜算不大。
想到此处,便更为失落。
往后吟起那句“一剑霜寒十九州”来,多少失些底气。
更是不好意思,再向自家小师弟讨要《赠师兄古今其二》《赠师兄古今其三》……
他方才生起一个念头,是不是要去一趟北荒。
将武道半圣澹台风做掉,自己取而代之。
可随即,古今便将这个念头抛却。
他想起师父曾教他的圣贤之言: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
不是不想给他划道,干不过他而已。
时辰已然不早,众人这才依依惜别。
青云半遮月。
漫天群星,却是各有精彩,比月光还要亮上些许。
依稀能听到海潮声。
似是送别的琴笛和鸣。
沈辰安便同师兄师姐,梧桐、朱冬、猛子、弃疾,回景国去。
世间终归安宁,各国皆是忙碌。
朝中要处理积压的政务。
军中要统计阵亡的军士。
江湖要安葬殒命的义士。
回至京都,沈辰安所做第一件事,便是在郊外风景极妙处,寻一个繁茂的桃树。
他小心翼翼,将那一枝桃枝、一绺黑发,安葬树下。
跟随在沈辰安身边的几人,皆是没有说话。
沉默,便是无声的哀悼。
树后是山,树前有水,是一处好景致。
他与她,应会喜欢吧。
没有土丘,亦没有石碑。
沈辰安移来两棵桃树苗,栽在安葬处。
他与她,喜欢四月的桃花。
此后年年,他与她,不仅可在树下赏花,亦可成为桃花中的两朵。
花与花,是不同的。
有的花,只是花。
有的花,却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