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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朱水平定(四)

    鸡鸣,天亮,昨晚的深思熟虑,今天便要见真章。

    一早,萧枝灵便带着萧十六和几名护卫出发了。按照既定的路线来到了漕帮朱水分舵所在的朱宁县和春堂,对外传出消息说因为朱水和春堂的药材不足,萧枝灵需要等待和春堂的人从邻县的药堂,此刻和春堂的人都被萧枝灵支开到别的县,和春堂此时只剩下萧枝灵和护卫。

    萧枝灵一出门就已经被朱水帮的人看到。此时消息也已经传到了朱水帮内。此刻谷成下定了决心,云生对他来说始终是外人,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萧枝灵失去两位太医的护身符,孤身前往漕帮之外的地方,此时去刺杀他并不会伤害到两位太医,并没有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官员们就算想发怒也不能安个大罪名,又能够把郭源交待的事情做到。

    谷成此刻就在等待水匪的牵扯,人员已经安排妥当,朱水帮上下一百多名帮众几乎一半的人出动,分布在朱宁县的各个角落,水匪那边一落实,他们就动手。谷成也亲自上阵,誓要拿下这一战。

    另一边,那些私兵确实被云生激怒,拉着船队便向漕帮驶去。他们带着精良的装备,此刻已经放弃了水匪的伪装,除了船还是水匪的样子,里面的人基本上都穿回了甲胄。温藏韵带着漕帮的船队也已经出发,这次温藏韵也带着些许怒气,他安排了最精锐的一批漕帮弟子,所有动用的船只也连夜装上了冲角,还安排了几名操船术精湛的弟子,由他们操控装满烈火油的特攻船提前安排在了预期交锋的地点,此次萧枝灵虽说是要佯装撤退,转而回去朱水帮,但是温藏韵决定用最狠绝的方法让这群人有去无回。

    特攻船和烈火油制作麻烦,别说他的朱水分舵,就连整个漕帮也不过二十艘,此刻温藏韵就把自己仅有的两艘都用上了。朱水帮的探子也回报漕帮出动了自己的精锐,前往解决水匪。谷成听到这个消息兴奋不已,一切都对上了,一切都在按照最好的方向的方向发展,三名长老更是着急的不行,反复催促谷成出发。

    正在朱水暗流涌动之时,远在五百里外的临潼关,萧芷芪收到了当地漕帮的回信。漕帮同意协助运输药材,但是并没有大哥的消息。不过也是,临潼到洛宁就算是急信往来也得要四天时间,满打满算那时候大哥也才刚出发,这时候拜托人家打探消息,若不是早早留心刻意打探,不然也不会提前传到临潼关来。不过既然临潼关的漕帮已经答应了,那自己跟随临潼关往朱水支援的漕帮船只过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自己的灵貂和大哥的噬金虫都不是传递信息的好帮手,萧芷芪有些懊恼当时怎么没有选只鸽子或者鹰之类的宠物,她的嘀咕声让肖掌柜听了去,此刻也只能苦笑。萧家的灵宠都是用来找药材的,这鹰或者鸽子本身就啄食药材,真让这两种动物去当灵宠怕不是有多少宝贝都进到它们的肚子里去了。

    萧芷芪招呼着江蓠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临潼漕帮。江蓠正在跟着晒药的学徒辨认各种药材,听到萧芷芪叫自己准备收拾东西,还以为萧芷芪已经知道了萧大哥的行踪。

    “有萧大哥的行踪了?”

    “没有,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先跟随漕帮支援朱水的船,先到朱州,借用漕帮的影响力再打探消息,比起我们在这临潼关苦等,借用一下其他力量也许更快能确定我大哥的路线。”

    “好吧,你脑瓜好使,听你的。”

    两个人赶紧进入各自的屋子,收拾起东西。

    ——大战分界线——

    在平静的江面上,两方船只剑拔弩张,水匪的船确实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水匪的船。原先温藏韵只是觉得此次水匪的难缠程度比以往更甚,如今云生探明这些是私兵后,也明白了为何这些船体比以往的水匪更为宽大。此刻不用想都知道这些船里装满了兵器和人,吃水的深度基本证明他们都在满载的情况。

    温藏韵浅笑,怪不得云生说这些私兵不足为惧,他们的将领虽然知道水战弓兵的优势,却忘却了机动的重要性,只要在这朱水,吃水不把控好,那船大难掉头,原先他们船只多能够相互掩护,漕帮的船也不敢贸然冲击,如今少了一半的船只还用原来的战法,那就从移动的城墙变成了漏风的靶子,在灵活的漕帮船面前,这些船只会有一个结局,喂鱼。

    对面的将领也感觉到了漕帮今日的气势不一样,船头的撞角散发着一股杀气,似乎认定了今日就要把自己沉入朱水。自己这边也不是来游船的,甲板上,弓手们分列两弦,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冷酷,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然而,温藏韵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知道,尽管对方的弓手训练有素,但在漕帮的灵活机动面前,这些准备不过是徒劳。

    江面上的风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紧张气氛,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漕帮的船只如同潜伏的猛兽,等待着出击的命令。温藏韵的目光坚定而冷静,他深知这场战斗的胜负不仅关乎漕帮的荣誉,更关乎朋友的生死。他轻轻挥动手中的令旗,漕帮的船队开始缓缓移动,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向敌船逼近。

    大战一触即发,朱水之上,两股势力即将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漕帮的船队如同围猎的狼群,灵活而不失凶悍,而水匪则如同一头困兽,试图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然而,真正的胜者,只有在战斗结束后才能揭晓。

    温藏韵轻轻挥动手中的令旗,漕帮的船只开始以一种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的阵型移动起来,随时准备对猎物发起致命一击。

    私兵也擂起了战鼓,船身伸出十数队船桨,整齐的口号直冲云霄,船桨有序的划动起来。原本笨拙的大船也提速起来。温藏韵看见这阵势也会心一笑,看来这帮人也不是那么的差劲,是啊,可别浪费了自己准备精心的准备,就是这样的对手才有点意思。

    温藏韵挥了挥手里的令旗,旗手会意,便把旗号传达到各艘船舰,随即漕帮的船队便开始调整阵型,只见船队以三为单位,相互掩护,时不时对私兵的船舰进行撞击。虽然漕帮的船上都安上了特制的撞角,但是有了船桨的加持,私兵的船队速度也提了起来,也躲开了不少漕帮的撞击。

    私兵的将领见状,心中暗喜,他深知自己的船队虽然在速度上有所提升,但若论起水战的技巧和经验,漕帮才是行家里手。他下令船队保持阵型,利用船桨的机动性,尽量避免与漕帮正面冲突,同时命令弓手们瞄准漕帮的船只尤其是旗手,试图通过破坏对方的操控能力来获得战斗的主动权。

    昨日云生已经提醒了温藏韵,私兵的弓箭无论是弓的精良程度,还是箭头的重量,都是军中建制,此刻箭雨袭来,漕帮也早有准备,旗手迅速找到掩体,船上的弟子们也快速架起盾牌,只听到箭雨击打盾牌的当当脆响,并没有弟子伤亡。温藏韵见私兵的策略有所改变,知道对方并非易与之辈。他迅速调整战术,命令船队分散开来,分散箭雨的目标,弓箭素来是一阵一阵的,再好的弓手连射数箭都需要歇息,陆上作战军队人数众多,能组织起连绵不绝的箭雨,但是水战人数一艘船上的人数和箭备都有限,只要挺过一阵就好。旗手们英勇无畏,冒着箭雨,连续打出旗语,示意其他船只也以避让为主,也有旗手不慎中箭,但是立马又会有另一位旗手补上。

    战斗中,双方的船只不断交错,箭矢如雨点般飞射。温藏韵站在旗舰上,冷静地指挥着战斗,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时刻捕捉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

    一轮箭雨过后,私兵的反击确实暂缓,虽然有箭雨的掩护,漕帮没法直接冲撞私兵的船舰进行破坏,但几次冲锋下来,私兵的大桨已经折损大半,再这样下去兄弟们的仇还没报,自己的船就要沦为活靶子。好在经过箭雨反击,漕帮的阵型也被冲散了不少,将领们觉得还是小看了漕帮,昨晚那个武功高手还没有现身,再这么打下去很快要陷入被动,决定先后撤,换备用的桨,然后采取边打边退的策略,回水寨补给。以往的骚扰也是这样,漕帮虽然能打,但是每次私兵骚扰后撤退,漕帮也不敢追得太深,怕朱水帮的人从后偷袭,到时候腹背受敌。

    温藏韵看着私兵狼狈撤退的模样,嘴角的笑意隐藏不住,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今时不同往日,今日他就是奔着全灭这帮蛀虫来的!温藏韵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特攻船就埋伏在他们撤退的方向。他拿出号角,以内力驱动,用浑身的气力吹响号角,声音响彻天际,原本嘈杂的战场都因为这一声号角而安静了下来。

    当私兵们还在发懵的时候,两艘艘截然不同的船舰飞快的从一旁的溶洞冲出。船上正是漕帮最优秀的一批操船手,他们毫不吝惜自己的内力,以全身之修为催动船橹,船如同离弦之箭,快速的撞向撤退的首尾的两艘敌船。

    在冲天的火光中,温藏韵示意全部的漕帮弟子强攻,一众漕帮的快船如同鲨鱼般开始对被困的四艘敌船进行撕咬。本就因为首尾两船陷入火海而陷入混乱的中间四船,从侧面受到漕帮的疯狂撞击,长长的撞角扎实的撞入船内,水流冲入船舱的声音,船舱内人员的求救声,烈火燃烧船木而发出的咔咔声,漕帮弟子一拥而上的呼喊声,多种声音交织出眼前的一幅炼狱景象。温藏韵冷静的站在主舰的船头,主舰也撞在一艘敌船的身上,此刻的温藏韵如同杀神,挥舞着船橹肆意的砸在敌船上,不少私兵被掀入水中,身上穿着的盔甲成为了他们的通往地府的催命符,拽着他们的悔意沉入河底。

    ——朱宁分界线——

    在温藏韵战斗的同时,萧枝灵在朱宁县和春堂内,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深知自己如今面临的可能是生死相关的冒险豪赌,而此刻,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和机智。萧枝灵的护卫们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他们紧握武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

    在朱水帮的据点内,谷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萧枝灵精心设计的圈套。谷成的自信让他忽视了漕帮的真正实力,以及萧枝灵的智谋。他命令手下准备行动,却不知自己的每一步都在萧枝灵的预料之中。

    云生也难得紧张了一下,他就在萧枝灵的身边隐藏着,他也不确定朱水帮会来多少人,关键是谷成会如何抉择。

    云生难得跟萧十六说话:“萧护卫,对上刺客,可有把握?”

    萧十六不苟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回答道:“云大人放心,我跟随大公子多年,他的智谋和我的剑术,足以应对。刺客虽强,但若他们敢来,我能确保大公子毫发无损,可若是有意外之事,还请云大人护卫公子,十六为你们断后。”他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无比的坚定。

    云生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萧十六的实力,可是相信萧卫的忠心,尽管萧枝灵的计划周密,但面对未知的危险,总是难免有些忐忑。两人继续隐藏在暗处,静待朱水帮的动静。

    萧枝灵在和春堂内,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的目光透过窗户,似乎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实则心中在快速地推演着接下来的每一步。他知道,这场博弈的关键时刻即将到来,而他必须确保每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

    谷成的自信让他忽视了潜在的危险,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全局,却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进萧枝灵精心布置的陷阱。萧枝灵的计划如同一张精密的网,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随着朱宁县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的风声和远处的犬吠声。萧枝灵知道,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眼见帮众们赶跑了县里的闲民,三名长老已经等不及了,招呼了一声谷成便指挥朱水帮的弟子杀进去。

    首当其冲的帮众一脚踢开和春堂的门,冲了进去,却被早已埋伏在门边的夏廉一刀劈倒,车队的护卫纷纷现身,与冲进来的朱水帮弟子缠斗。朱水帮弟子不过是些寻常混混,根本不是护卫们的对手,三位长老见状简直是急的抓耳挠腮,可是又胆小如鼠,一边自己上阵,一边非要拉上谷成。

    谷成看着自己的帮众被杀,多少有些急眼。看着三位长老带着剩余的帮众一窝蜂的冲过去,只见萧十六此时出手,一剑便扫倒了一排帮众,以一敌三与三位长老战在一起。谷成知道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运功刚准备杀上去,却见云生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谷帮主,看来你选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云生的眼中没有了第一次与谷成商量时的耐性,此刻只有冰冷与蔑视。

    “成王败寇,我谷成赌错了,那又如何,我朱水帮百来帮众,既然都来了,办成了能活,不成反正也是死。”谷成抽出弯刀,不等云生反应,用足十成功力向云生劈来。

    云生又岂是等闲之辈,看到谷成此时的选择,还执迷不悟想要偷袭自己,心中最后的怜悯也消失不见。此刻的云生少有的生气了,他体内的内力也狂暴了起来,反复冲击着自己丹田的枷锁,既然面对敌人,那就不忍了吧。狂暴的内力如同洪水般冲出身体,谷成用足十成功力的一击被云生此时爆发的内力包裹,拿着刀的右手被牢牢定在原地。

    谷成双目圆瞪,血丝逐渐从外爬近双眸。他使出浑身力气都不能动弹分毫,眼中充满着不可思议。他能理解自己的实力不能与云生相比,但是没想到自己十成功力的偷袭竟然也无法成功,看着右手的刀离云生的头仅仅一寸,而这一寸却成了永远无法达到的距离。

    云生逐渐加大了内力的输出。谷成只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双瞳反复的在云生的脸和自己的刀之间反复。自己的身体也承受着云生内力的冲击,五脏六腑如同被人捏在手中一般,筋脉反复承受着数倍于原来能承受的内力冲击。谷成疼的满身是汗,他的世界进入了死寂,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额前的汗滴落地上的声音。余光瞟见萧十六在一旁擦拭这剑上的血迹,三位长老已经陨落,萧十六也没有留手,封喉穿心,死的不能再透了。地上都是帮众的血迹,如同谷成此刻的噩梦,逐渐向谷成的脚下流过来。

    云生幽幽的说道,“本想就这样解决你,不过像你这样的糊涂鬼,就赏你个死的明白。”

    此刻的云生在谷成的眼里就是九泉下爬上来的恶鬼修罗。夕阳逐渐落下,今日太阳最后的余晖如同给谷成送行一般。云生侧过头看了眼夕阳下正在狼狈跑过来的朱水帮弟子,面上突然多了一抹笑意。

    “帮主!不好啦,漕帮解决了水匪,现在正在攻打朱水帮,快回去……”

    谷成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血从他的五官流出,夕阳真的下了山,夜幕已经降临,谷成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云生收回内力,留下那一个跑过来的帮众独自崩溃,回到了和春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