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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晕厥

    在火旁朦朦胧胧地呆了很久,不知从何时起刘德宗睡着了。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刘德宗才起床,而这时刘德宗又感到了那种难以消除的饥饿,那种对食物的深刻的依赖。趁天气晴朗,刘德宗又出去找吃的。

    刘德宗没有打算去村镇里面讨要食物,他很好面子,即便讨到一点儿残羹冷炙,刘德宗那脆弱的自尊心也担当不起。穷鬼们连自己都吃不饱,更不必说要救济其他的人了;膀宽腰圆、肥头大耳的富人们大都摆出一副无视乞讨者的轻蔑姿态,即便家产万贯也不肯给你半个铜钱。刘德宗当时宁愿孤独地死掉,也不向那些人乞讨。

    刘德宗沿着田埂又去往不远处的池塘边,刘德宗的根据地离那里大概还不到一百米。刘德宗在池塘的冰上寻察,透过冰层隐约地看到一只鱼头,心中一阵惊喜,如春花开放。他去溪边挑拣起一块儿比较尖锐而硕大的石头,返回到那个嵌着鱼头的冰层部位开始兴奋地敲砸,冰星乱溅。凿了很久终于可以摸到那个鱼头,他努力将鱼的尸体从坚冰里拽出来。这鱼是一条窄小的鲫鱼,白惨惨的,圆嘟嘟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色,怪吓人的。而且,这鱼有腐烂的痕迹,身体上有青灰的发霉的斑点。

    他用鼻子一闻,一股浓浓的鱼臭味儿,估计是死后在水里漂浮了数日才被冻进冰层的。他估计这鱼肯定是不能吃的,因为他闻到那味道就忍不住想吐,于是把它远远地扔到小溪里面,溅出一些水花。刘德宗又在冰层上转圈儿,再也没有发现鱼头。耷拉个脑袋,在阳光的照耀下,无功而返。

    回到小屋后,刘德宗并没有闲着,因为太饿。他在小屋附近寻找残砖断瓦,希望翻开可以找到一些可以吃的虫子。不过,活动的很少,很多都还沉浸在冬眠的美梦中没有苏醒。刘德宗从砖瓦下收集到不少虫子的躯壳。吃呗,没办法。噌噌噌,刘德宗开始咬虫子的尸体,脆弱的骨骼,多腿的,无腿的,有毛的,无毛的,统统在嘴里搅成一团。屏住舌头和鼻孔的感受能力,下咽。那真是到了一种饥不择食的状态。不过,还是摆脱不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一种怪酸奇臭。这味道是泯灭人性的,它立刻打消了刘德宗去翻砖的欲望。

    他想,还不如去捉鸡,顶多被再打一顿而已,于是又鼓起勇气朝程元泽家走去。果然不出所料,门还是锁着的。恰巧又有一只鸡从门缝里钻出来,刘德宗左顾右盼没有发现主人的身影,便成功得手。杀鸡,煮鸡,吃鸡,他又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这夜过后的次日,刘德宗又去碰运气。

    倒霉的是,程元泽这天没有去放羊,羊都在羊圈里咩咩地叫。而且,没有一只鸡从院子里走出来。刘德宗在他家门口不远处来回踱步,等待着有鸡从院里出来,悠闲地从正门走来也好,从矮墙飞越出来也罢,只要出来必能擒之。那些羽毛带着暗绿色的公鸡和棕黄色的母鸡,都挺起胸膛在羊圈边上走秀,沉浸于其中连出来觅食的功夫都没有,刘德宗的心里不断念想:快出来一只吧,快出来一只。

    但是,那鸡就不出来,尽管大门敞开。无奈之际,刘德宗朝那窗户看去,透过玻璃刘德宗看到了程元泽的身影,而他这时也透过玻璃看到刘德宗,他们的眼神在刹那间碰撞在一起。刘德宗感觉大势不妙,赶紧逃离现场,往西边奔去。他知道有人已经开始提防刘德宗了,没准什么时候刘德宗又会摊上大麻烦。

    想来,这偷鸡不是维持生计的长远之道,提心吊胆,压力山大。

    下午,刘德宗的肚子开始疼痛,拉稀拉的很勤快。刘德宗去残墙的背后拉了四五次,才勉强可以止住再拉的冲动,估计肚中消化过的食物都已经被拉没了。黄昏时分,他的额头开始发烫,脑袋晕沉,天地倾斜错位都好像漂浮在水上,全身乏力。他懒懒地生起一堆火,本来想烤上半天再去睡觉。但是,头晕的不行也就只好蜷缩于草铺间开始沉睡。

    他没有力气再加一根木柴,那堆火在刘德宗沉睡之时逐渐熄灭。全身疲乏难耐,连手上都布满了发冷的鸡皮疙瘩。冷热交加,饥饿与病痛交加,生不如死。他恍惚地看到窗外的天变黑了,也就顺其自然睡了起来。但是,睡也难以入睡,脑中恍恍惚惚地出现很多怪异场面,牛鬼蛇神,乌烟瘴气,乱七八糟,不可理喻。纠缠,折磨,煎熬,一整夜都是如此,仿佛世界已经浑浊,刘德宗已经坠入地狱。

    沉睡了很久,刘德宗不知道时光已经穿梭到何年何月。隐约听到一声巨响,但不知那是什么声音。鬼压在身上不让刘德宗睁眼,他感觉自己一直在睡,好像一只冬眠的青蛙睡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

    等睁眼时,刘德宗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程元泽。

    他亲切地对刘德宗说:“好点儿了吗?”

    刘德宗头一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刘德宗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惊讶地问道:“我咋会在这里?”

    原来,在前天晚上刘德宗就已经发了高烧,沉迷不醒。半夜那房屋在巨风的吹刮下倒塌了,因为刘德宗在炕沿和炉灶之间的角落里蜷缩,故幸免于难。恰好程元泽又已经注意到刘德宗是偷鸡的确凿无疑的主谋,便在昨日早晨朝西去侦察刘德宗的底细;恰好他又发现远处那座几十年都安居的废弃屋子倒塌了,出于好奇他便走近去看;恰好他看到了刘德宗。当时,刘德宗全身几乎被房顶上的土掩埋,房顶上有块砖落下砸在刘德宗的小腿上,鲜血流出很多,刘德宗也没有明确地意识到,甚至有食腐的飞虫在刘德宗耳边嗡嗡地响以为遇到了一个死人,刘德宗都全然不知。

    程元泽看到刘德宗以后,便突然之间把刘德宗偷鸡的罪过一笔勾销掉了,他推开那些散落的木棍和砖石,用手横在刘德宗的鼻孔处,发现刘德宗还有一口气便连忙背起刘德宗去往青柏镇的中心医院。医生诊断后给刘德宗输了两瓶液,当时刘德宗依然昏沉在梦中。后来,看病的人渐渐增多,床位严重不足,医生便对程元泽说:“您的孩子没有什么大病,只是饥饿劳累过度,回家多休息休息就行了,麻烦您把他背会家去静养,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床位,希望先生配合一下。”

    程元泽担心地说:“你瞧这孩子,现在都还没醒,能不能再多呆一会儿!拜托!”

    医生又说:“放心吧,没事,你只管背回去在家里养着就行,他会醒的。”

    程元泽这时才松口气,他把刘德宗背回家,而刘德宗没有立刻醒来,又睡了整整一夜。可想,刘德宗睡的多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