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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每一轮夕阳

    我叫谢润海,是这篇故事的主角,同样也是一个普通人。

    二〇二三年一月,我和昭远、如云还有阿波结束了饭局后的第二天,阿波又被我拉到闻喜西湖边的饭店叙旧。去年八月,阿波被云南的一所大学录取,而我则去了辽宁。自从去年夏天分别之后,我与阿波的联系便逐渐稀薄。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但阿波依然在广场上等了好久。默契的是,阿波在广场的最东边,而我在广场的最西边,我们先前只约定好在这个广场见面,但各自到达后却都没有给彼此发消息。

    终于阿波给我打来了电话,刚按了接听键,我还没来得及讲话,电话对面就传来了阿波的声音:“你丫的在哪去了?放我鸽子了?”

    “我在西边。”

    “去你丫的,西边哪来的饭店?上东边找我!”说完他便挂掉了电话,随即向东边走去,不久便看见他穿着厚厚的棉服瑟瑟发抖。见面后,阿波又与我对骂了几句,但并不是抱怨彼此,因为好久没有联系的我们也确实需要这种方式活跃气氛。

    西湖的东边有一条狭窄的路,两边摆满了各种摊点,摊点的东边则是一排老旧的楼房,楼房的第一层是是一些便利店和饭店之类的小店铺。我和阿波在路上来来回回,摊点上的小贩也疲于招揽我们这两个碍眼的顾客。最终我们进了一家大盘鸡面馆,面馆的空间很小,但当我们推开门时,一股舒适的暖气与我们撞了个满怀,我们因此也更加坚定地要留在这里吃饭。

    面馆内也确实暖到发热,刚刚还在广场瑟瑟发抖的阿波,坐下片刻后脱掉了棉服。时隔半年,我终于又看清了穿着简装的他,半年的时光也让他有了一种难以让人靠近的精干气质。

    可他两天前还与我通电话,说自己被渣女提分手了,虽然我在电话里不断地安慰他,但我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在电话另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声,夹杂着的还有心痛的声音。

    好似从沦陷到痊愈,阿波只用了一晚上,而我却因为类似的事情,心情到现在都不能平复。看着面前从容的他,我觉得我仿佛是一个白痴,一个执迷于感情的白痴。

    中考结束后,我被录取到东镇高中。开学后第一次排座位,文娜齐和我坐得很近,我们两个的距离也就是一条过道。

    因为在读高一,所以我们自由的时间会要比高三的学生多。课间最令我快乐的事情,便是听同学们聊起各种八卦新闻,而恰巧文娜齐也同样有这样的好奇心,于是我们两个在这样的相似点下越聊越开,我们的感情也因此升温。

    高中时我的数学成绩并不差,但文娜齐却对数学有一种天生的陌生感,所以为了和她有更多的交往时间,每天课间或是晚上的自习时间,我都会帮文娜齐解答一些较难的题目。我如此痴迷于这种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不管做什么,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会感到无比开心。每当我讲得正投入时,文娜齐的目光在题目和我的侧脸间反复横跳,有时也会逼得我心跳加速,甚至口齿不清。更有那些偶然的时刻,当我抬头看向她时,我们的视线便在那一刻交汇,于是我的心里便有了一条银河在闪烁。虽然她长相一般,但她有着一双深邃迷人的大眼睛,她的瞳孔里,蕴藏着那些我想把握住的星辰。

    学生时代所经历的心动,或许是满头大汗后收到一瓶冰可乐,亦或许是我抬头偷偷看你,而你恰好也在看我。

    上学时的同桌关系必然是比较要好的,除了和文娜齐聊一些八卦外,我还时常和自己的女同桌小雪分享日常。有时小雪没写作业,我便把自己的作业给她抄;有时我上课打盹,小雪就把我叫起来。

    但是这个同桌和文娜齐的关系却水火不容,文娜齐也经常在八卦中提到她做的一些不好的小事情,比如非常容易对别人发脾气、说话不过脑子等等。

    “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某天文娜齐对我讲了这些事情,但我却对女生间各种复杂的关系不感兴趣,于是开口问道。

    “没事干,我就向谢公子吐槽一下,谢公子不会介意的吧。”

    “你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的表情有些麻木,随后又开始笑,“娜齐大小姐不会吃醋了吧!”

    “滚滚滚!”这次文娜齐终于好好说话了,“追老娘的男人能从这所高中排到法国巴黎,老娘怎么可能会吃醋?”说完轻轻打了我的左脸,而我却摸着脸蛋傻笑着。

    “润海有冒犯大小姐,给娜齐大小姐赔不是了。”啪的一声,伴随着文娜齐的白眼,我的右脸蛋也被挨了一巴掌。打完后她转过脸,趴在桌子上继续佯装学习着,甚至自娱自乐,独自发笑。

    “谢润海我告诉你,这次是假打,你下次给老娘惹不高兴了,老娘可就真打了喔!”文娜齐轻轻扭过头对我说道。

    “臣妾不敢。”啪,头上又来一巴掌。在我们两个的后排座位上,一个正在吃泡面的男生差一点把面条从鼻子里送出来,待面被咽下去后,就是一顿哈哈大笑。

    后来的每次课间,每每提到小雪,文娜齐就开始对我吐槽。我问文娜齐为什么在新学校还没有待够半个学期,她们的关系就已经这样了。文娜齐摇了摇头,用特别激动的语气对我说:“女孩子的心思很难猜透,真的!”

    我沉默不语。

    二〇二〇年注定是我们最难忘的一年,由于疫情,这一年的寒假放了快五个月。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待在家里,村门口也多了一间检查登记的小房子,村和村之间的其它小路,也都用土堆挡住了。老师成为了网络主播,每天定时定点地在一群年轻人的聚集群里开启直播。网课期间的学生有的把握机会逆风翻盘,有的则在家里偷偷摆烂。而我和文娜齐必然属于后者。

    三月份的某一天网课结束后,把课听得半懵半懂的我将将洗漱完,准备躺在床上放松,心里庆幸着,上网课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早早休息,不必压榨时间继续劳神。晚上十点多,浅睡中的我被一条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唤醒。

    “今天的课好难懂哦,学个三角函数哪来那么多讲究,我已被数学逼疯……”

    是文娜齐发来的,可能因为太无聊,也可能因为太久没和身边的人讲八卦,被疫情囚禁几个月的她确实想找个人分享一下。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看来是睡不着了……

    “什么题能难住你学霸文娜齐啊?”我调侃道。

    “好了好了!这马屁拍得有点过了哈……我最近真的好烦,感觉在家学效率好差好差,想回学校了,但是又不想见到小雪,一整天看见她就烦。”

    “她又怎么惹你了?”我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驳文娜齐,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女生之间的不和,可以理解。”但我知道,文娜齐又要开嘴炮了。

    过了片刻,文娜齐打来语音电话,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把半梦半醒的我彻底吓醒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啥呢你?!”

    “我跟你吐槽小雪啊。”

    此刻的我支支吾吾地讲不清楚话,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上了一整天的课,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精力,这让我不可思议。但她的精力却不局限于此,因为她竟然从晚上十点多一直讲到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左右!

    “娜齐你疯了吧,你瞅瞅现在几点了,咱六点还要开视频会议上早读呢,我们这一晚上没睡,老师看见还不批死咱们?”我看着已经到达早上的时钟,终于对文娜齐抱怨道。

    “其实和你讲这么多,我已经很放松了。”文娜齐在手机的另一边,感到如释重负。但我这货却真的遭罪。

    这一天上课两个人都睡眼惺忪,真真正正做到了一节课不旷,一个字不听,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写。之后几乎每天上完网课,文娜齐都会和我聊一些日常,我也没有拒绝,这也为我无聊的日常生活添加了美好的片段。

    有天文娜齐给我发了一张对着镜子拍的全身照,镜子里她的脸被手机遮挡,但可以看得出她绑了整齐的高马尾,头绳做成了蝴蝶结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淡色的连衣裙。

    “润海,帮我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初中那时候有一年夏天买下的,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无意间翻出来了。试了一试,还挺合身,只是我不知道穿着好看不好看。”

    我盯着这张图片看了好久,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心脏不安分地跳动了起来。我用力去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么多,但是心脏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

    “娜齐,你的眼睛好漂亮。”

    “什么嘛,人家穿上了漂亮的衣服,你却夸人家眼睛好漂亮。”

    “啊……你好漂亮……衣服也好漂亮……”

    “你真的好敷衍……”

    看到她回复的文字后,我嘿嘿一笑。这天晚上我很难进入睡眠,这种奇怪的感觉也扩散到了全身。后一天的课程,我一直保持一知半解的状态。我知道自己喜欢她,但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一切都机缘巧合的爱意。

    后来的某天,我终于做出了一个不靠谱的决定……

    晚上我在QQ联系人里找到了东镇高中的表白墙,一字一句地在手机键盘上敲出了我心里最想说的话。

    第一天:“表白高一文娜齐同学,她的眼睛好漂亮,感觉里面有光,真的太喜欢了!”表白墙发了帖。

    第二天:“我想说的是,我在大海的尽头伫立,期望着远航的你奔我而来的那一刻……我喜欢你,文娜齐同学!”表白墙又发了帖。

    第三天、第四天……我就这样坚持了七天。

    与我异校的阿波也确知此事,在百忙之中给予我亲切的问候:“老子真他喵佩服你这货。”

    第七天的晚上,一向不回复学生们的表白墙在这一天开口向我回话:“兄弟,动动脑子!你也快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你喜欢人家小姑娘,在我这表白墙上投稿没错,但老子是做表白墙的,不是出每日任务的!每天一遍,天天在这打卡,今天第七天了,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一款隐藏奖励?好,那我今天就给你一款。你要真是个爷们,就光明正大地向她表白,不要在我这里继续当懦夫!”

    月光依旧明亮,晚风吹动着的树叶依旧沙沙作响,灌木丛中的各种虫子依旧演奏着自己的交响曲。我抱着手机愣了好久,虽然我与表白墙隔着一条网线,但也尴尬得无地自容。我反反复复地看着表白墙发来的消息,这天的晚课也是挂着视频。我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终于在后一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不靠谱的决定。

    我打开手机,随后在QQ内打开一直保持置顶的文娜齐的聊天框,发送了一行简洁却源自心底的文字:“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这一刻的我仿佛丧失了前七天在表白墙的文采,脑海里面只有这些完全没有被点缀过的文字。

    “我没在做梦吧?”

    “啊?!”面对文娜齐的问题,我以为她已经期待这句话很久了,但实际上……我想多了……

    “润海,你好像一个小孩子。哪有人在网上告白的?我呢,喜欢有点仪式感的表白,就比如说……一枝花、一封信。哪里有人像你一样,跟哄小孩似的。”

    我又一次尴尬得无地自容,于是我下定决心,开学时要给她一个正式的表白。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我,表白什么的就更不必多说了。所以我才会在这些事情上表现得很笨拙,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明白,文娜齐口中的仪式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后来我问遍了文娜齐的闺蜜们,打听到文娜齐喜欢吃黄瓜味的薯片,喜欢吃巧克力,还打听到了她的一些其他喜好和习惯。于是我便打算用刚刚打听到的信息,去给文娜齐准备一种所谓的“仪式感”。

    五月中旬,开学。

    疫情缘故,学校建议家长送学生,尽量不乘坐公共交通。这天早上,东镇高中校门口的大马路也因为众多家长的到来而堵得水泄不通。我揣着前几天买来的薯片和巧克力,满怀期待而又紧张地奔向了刚进入校门的文娜齐。

    “娜齐,这个是我买的薯片,黄瓜味的,还有些巧克力,听你的闺蜜说你喜欢吃这些,我就去买了一点点,请你收下。”我边挠头边对文娜齐说,似乎还不适应与她用这种方式交流,“我其实还买了一个一米三的龙猫抱枕,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抱着,只是今天不方便拿来,下周拿给你。”

    文娜齐神情平淡地接过了零食,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她轻轻点头并嗯了一声,随后便飞快跑进宿舍,似乎在这些学生和家长面前,她感到了尴尬。

    第一周两个人前前后后共说了五句对话,我们开始变得像陌生的路人,而我却对此感到不解和心慌。周末放假后,我打开那个置顶的聊天框,问了问她为什么这周这么冷淡,尤其在开学那天。结果却如同我所想的那样,她说怕尴尬,怕别的同学看到。而我更加不解,如果她真的喜欢我,也不用去回避那些熟悉的同学……但三思后却又觉得,可能这是在一起前过于敏感的神经在作祟吧!

    周日下午,我在返校时偷偷带上了手机,在网上订了一束不是很贵的花,告诉花店周三晚上送到高中学校的后门。在此刻,我终于做足了要表白的准备。

    周一,我把上周未带来的抱枕送给了文娜齐,还送了她很喜欢却一直有心无力去买的手链。但写在文娜齐脸上的表情如同上周一般,依旧冷淡。

    隔天,我看到文娜齐的胳膊上只有一根皮筋,便好奇地问:“娜齐,昨天送你的手链,你为什么没有戴上啊?是不喜欢吗?”

    “没有。”文娜齐结巴地解释道,“润海,你送给我的东西,我都很喜欢,那个手链……昨晚被我弄坏了……”

    我哦了一声,在我心里的难过却险些从我眼睛里溢出。下午我没有去吃饭,而是对着桌子上的草稿纸一顿乱画。朋友给我带来一个馒头,虽然是还未入夏的天气,但仍能看见馒头上冒着的白气。

    “喏,馒头,你爹我给你带的,还热着,不吃饭你要修仙啊?”

    “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给你惯的,老子就把馒头扔这了,今天说啥都不管用,给老子吃!”他拍了拍桌子,对我吼道,“快上课了,有心事晚上和老子说,不许给老子憋着,听到没!”

    我点头如捣蒜。

    晚上我躺在宿舍床上玩着手机,突然间收到一条消息。是文娜齐的舍友。她发来的文字很普通:“润海,放弃吧!文娜齐在网上谈了一个男朋友。”

    “我不信。”

    “先别着急不信,等我讲完,你再决定信不信……她每天晚上都会到阳台上和那个男生打电话,还说一些很肉麻的话,我们整个宿舍都听不下去了。”

    “我不信。”

    “你闭嘴!再当复读机老娘过去把你手剁了!”文字没有情绪,但我能感受到她真的生气了,“如果不是喜欢上了别人,那她为什么突然对你那么冷淡?”

    “我不信……”这次对面没有很久都回消息,当我再次发出一个问号时,我收到的却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标志。

    看到这些消息,我终于对文娜齐起了疑心,但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天又过去了,又到了周三,很快又要放周末假了。今天我和文娜齐几乎没有对话,像是一对刚认识的陌生人。

    下午的晚饭时间,我试探性地问文娜齐有没有带手机,她一直保持否定的答案。在这之前,我也问过很多和文娜齐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而他们的答案却和文娜齐自己的答案截然相反。

    见文娜齐不承认,我终于无奈地说道:“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分了吧……”

    “好。”

    黄昏下晚霞很美,洒向教学楼的阳光很温暖,清风吹过校园的树林,树叶与树叶间的声音不失雅致。我顺手打死了一只蚊子,看着死在我手心的蚊子,我知道,夏天快到了。夕阳如此近,我却怎么也追不到。

    文娜齐的回答对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我没想到文娜齐会只说一个字,甚至连为什么她都没有问出口。而她说出口的表情和语气,依旧冷若冰霜,甚至还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自习课上,我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中偷偷哭了,但整个教室都沉浸在书海中,没有闻到一丝悲伤的气息,我就这样偷偷地,哭着、哭着……自习结束了,关于今天的一切也即将结束了。

    “咳咳!润海!”舍友手上举着篮球,背着一个不是很重的书包,叫我一起回宿舍,而我却纹丝不动。

    “润海!睡着了?真是个睡神!”我依旧纹丝不动。

    “谢润海!”舍友愈发大声,但我仍然纹丝不动。

    他生气地走到我的座位旁,揪着耳朵提起我的脑袋,“你他喵的能不能回宿舍再睡,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当他把我的头强行抬起时,咽下了准备要说出的话,“你在……你在哭?”

    我浑身瘫软,看到教室只剩下我和我的几个舍友,终于哭出了声。叫我“起床”的那位舍友尝试抬起我笨重的身体,但却犹如竹篮打水。而后我彻底倒在地上,没有丝毫力气去翻身和起立。

    这时我的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我也不管是谁打来的电话,艰难地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谢先生,您在我们店里订了一束鲜花,我现在已经到后门了,麻烦您来取一下吧。”

    “对不起老板,你把花扔了吧……”我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带着哭腔。

    “先生对不起,您必须签收一下,这表示对我们工作的尊重。如果您不方便取,我给您放到后门的一个位置,随后我会给您拍照,您看可以吗?”送花的工作人员无法满足我的要求,但是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现在很晚了,他着急下班了。

    我没有回答,右手颤抖地按下了挂断键。

    几个舍友拿我没办法,只好把我从教室抬到了宿舍,我还在哭,犹如积攒了许久的压抑情绪突然被释放,我的悲伤洒满了从教学楼四楼到宿舍四楼这段短短的距离。回到宿舍后,在几个舍友的安抚下,我的心情也逐渐趋于平静。

    “下次有这事情别藏着掖着,还有,老子的手是打篮球的,肩膀是背着知识的,不是给你这个皇帝当座驾的!”在教室唤起我的男生调侃道,随后引来整个宿舍的哄堂大笑。

    事后我又下了楼,根据花店发来的图片找到了那束花。我认为今天的我似乎对文娜齐做了件错事,便想捧着这束几天前预订好的鲜花向她道歉。

    我简单地打理了一下自己,在文娜齐去打热水的必经之地守候了几分钟。但当我远远看到文娜齐提着水壶和朋友悠然自得地朝着女生宿舍方向走去时,我却毫不犹豫地把鲜花狠狠丢进了垃圾桶,随后又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寝室。

    鲜花很廉价,却能代表我对文娜齐的真心;鲜花又很贵,却在一瞬间被当作无人宠爱的垃圾。这束花的每一片花瓣,都是用我的执着拼接而成的,但花枝上没有削光的刺,仿佛是文娜齐一次又一次放下我的决心,更是我磨不平的刀刃。

    后来我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的几个舍友,讲故事的我并没有哭,大概是因为刚刚走在路上时已经把泪流干了吧。我讲完后的刹那,其中一个舍友瞬间站起来。

    “喂喂喂,干啥呢,吓老子一跳,人家谢润海失恋了,你那么激动干啥。”

    “文娜齐这女孩我知道,以前和她稍有接触,她给我的印象不是很好,至少对待感情不专一。以前是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会劝住润海,这样他就会少走一些弯路。”

    “我是恋爱脑,你怎么劝?”我自嘲道,紧接着宿舍又传来其他同学的笑声。

    这个男孩子叫程宇,后来他和我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也正是程宇,在我面前吐槽文娜齐的次数最多,因为这个人,我才被一点点拉回现实。

    第二个学期并没有在学校待多久,暑假期间,我不断警示自己,我只是失去了一个该失去的人,自己还有那么多朋友、那么多靠山。在无数次的自我劝说后,我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不再为文娜齐痛哭,不再想着关于文娜齐的任何事情……我知道只要我不去想,自己就不会伤心。

    秋风过处,五谷飘香,又到了秋收时节,高一这一年的琐事也在麦香中告一段落了。关于我的故事,也该翻篇了。

    高二上学期的一次午休时间,我没有回宿舍睡午觉,而是在教室赶没有写完的作业,无意间瞟见最后排的文娜齐在和一个我不认识而且从来没有见过的男生接吻,对此我并未理会,继续低下头写作业,但此时我的心里却不知从何处来的心如刀绞的痛感。

    晚饭时间我留在教室做题,往最后一排看去,文娜齐又在和男生接吻。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这个男生不是今天中午看到的那个男生。从始至终觉得自己眼光不会差的我也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也真正怀疑起文娜齐的为人。

    快上自习课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不吃饭要修仙啊?喏,馒头,热的,赶紧吃了。”随后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出现在我的面前,接着他又说:“下次再这么任性老子就不管你了,饿死你,老子还能去吃一顿席呢。”

    看着眼前的朋友,我想起上一个学期,即将步入仲夏的那个学期,比现在更失魂落魄的我也被他如此对待,我自然不懂写在我脸上的表情是感动还是开心,于是拿出镜子照了照,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嗯……还是挺帅。

    帅个大头鬼!镜子里我笑不出来,似乎好久没笑了。我现在的状态,说装笑都有些勉强。

    自那天以后,我主动要求老师把我换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课的时候,老师在台上孜孜不倦地讲课,我就躲在桌子下面看看刷刷短视频,下课后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置之不理。我很清楚自己在堕落,但根本不知道如何把自己拉起来,这一刻的我如此孤独,如此地需要一个精神寄托,如此地希望有一个人站在光里,看着身处黑暗的我,说一句“别害怕,继续跑!”……然而并没有人像我想象的那样帮助我,而我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糟糕,为人处事方面做得一塌糊涂。

    舍友谈起我之前竟然喜欢渣女,我默不作声;舍友说文娜齐的良心被狗叼走了,我默不作声;舍友说我一点自我感觉都没有,我默不作声。舍友安慰我不要单恋一枝花,我却对他吼道:“老子要你管!”

    之后的日子也都需要我自己去调理,因为我知道,别人帮不了我,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赎。过去的时光,我曾在信纸上写满对文娜齐说的话,但没想到这些信一封都没有到达她的心里。我曾对感情发过誓、打过赌,但我终于明白,赌注就是我自己……

    救赎?不要跟一个自愿堕落的人谈救赎,都是于事无补。

    高二的第二学期,我在自我救赎过后,终于决定要学会静下心来。第一天连练习册都看不进去,我就这么干坐着,坐一整天。第二天终于坚持把一道题目看完了,但是又做不进去。连续一周仍然没有让我平静,这样的结果令我又果断又放弃了。

    某天下了晚自习不久,我提着刚打好的热水穿过夜色走到宿舍。脚还未踏进宿舍门,就听到程宇在絮絮叨叨,听得出来,程宇谈恋爱了。

    “程宇,谈对象了?那么激动啊。”看到我进门,宿舍里戛然而止。

    “怎么都不说话了?程宇,到底是谁啊,敢偷走大帅您的心?”我笑着调侃道,心中也更加好奇是谁拐走了程宇。

    “润海,我……我不好意思说……”程宇的语气变得结巴起来。

    “说呗!你谈对象我当然高兴喽!”程宇愈发拒绝,我就愈发有好奇心。

    “文娜齐……”

    “谁?!”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于是又向程宇发问。

    “我在和文娜齐谈恋爱……”程宇越来越结巴,“润海你听我解释,其实我……啊……我说不清楚……”

    “你不用讲了,我知道。”

    此时我复杂的心理不知该如何表露出来,只是慢慢低下了头,整个宿舍安静了片刻,唯有走廊外传来吵闹声可以传到我们的宿舍里。连心跳都能听到的这几秒,仿佛过了多半个世纪。

    听到这个让我难以置信的消息,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平日里和自己吐槽文娜齐次数最多的舍友,竟然和她站在了同一战线。我没有对他们说一句话,默默地提着水壶走到了阳台。倒水、洗漱、睡觉,都在我的沉默中结束。

    再后来的几周内我一直保持沉默,不去接触别人,也不再相信任何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会永远支持我这样一个普通人。

    三周之后,在程宇口中得知他和文娜齐分手了,那天晚上程宇在宿舍哭得撕心裂肺,我左手提着暖壶,脸上写着冷漠的表情,右手又重重地拍向了程宇的肩膀,用一种父亲训斥儿子的语气说道:“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这个混蛋早干什么去了?在宿舍怎么跟我说的,玩我是不是?”说完便走向自己的床位。

    程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不停地向我道歉,“对不起,润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文娜齐……”

    “老子他妈的不需要你的道歉!”我猛一回头,眼睛中的红血丝貌似都要爬出来了,而后紧皱眉头,神情中看不出一丝怜悯和同情,对程宇大声吼道,“再有一点,不许在老子面前提她!”

    整个宿舍又安静了,剩下程宇一个人的抽噎声,走廊外依旧有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打打闹闹。今晚我没有再讲话,提着暖壶走到阳台,倒水、洗漱、睡觉,又一次在我的沉默中结束。

    程宇和我的关系因此正式破裂,正在经历自我救赎的我再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人,程宇亲手把自己送到了我的对立面。可能人就是一种矛盾的生物,世界上总有一群人,嘴上说着要成为怎样的人、要如何去做,但最后又被现实中的各种诱惑拉到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世界!当自己想要逃离时,却发现脚上的镣铐已经被锁死,再也无法逃离这种是非之地……

    二〇二一年八月初,这是高中最后一年的开端,文娜齐报了艺术,需要去艺术班集训很长时间。而在文娜齐去集训的这几个月里,我的心情好似两年前她看待小雪的态度般平静了下来,于是我也终于迎来了高考前正式训练的开端。

    第一天又忍着干坐了一整天,第二天对着一堆不熟悉的题目勾勾画画,第三天看着抽象的几何图形做了很多离谱的辅助线,第四天,第五天,一个月……我终于开始忍不住、开始抓狂了,晚自习结束,我顺着学校操场的跑道跑了好久,跑到汗水浸湿外套,跑到开始反胃。

    至于我跑了多少圈,我并没有仔细数过,只感觉出不到十度的夜晚,我把自己的外套泡在汗水里,只是在心里无数次地反问自己到底差在哪里,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个为什么。这些问题,没有人会给我答案,或许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

    那么没有答案,它本身也就是答案。

    不知跑了多久,我大步走向垃圾桶,吐了足足十分钟,随后像年迈老人般一步一蹒跚地向自己宿舍走去。

    第二天整个山西下大暴雨,降水量没有上个月郑州大暴雨时那般多,但地质地形问题也给大部分山西人民带来了不少灾难。雨就这么下着,人们在一天之内把短袖换成了棉袄,连过渡的秋季衣服也没来得及穿。

    暴雨连下一个多月,前几天路面只有从天而降的清水,到快第十天时,越来越多的道路上出现了泥水,大概从哪座山或者土丘上流下来的吧。学生们在校也不得不每天刷鞋,之后宿舍的湿鞋子越来越多,大家索性每天穿着湿漉漉的运动鞋去上课。

    大雨连下四十多天,这一个多月,龙王和我一起痛哭,这一个多月,龙王和我的眼泪交织在一起,很咸,很薄凉。我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年下了好长时间的大雨,却淋湿了我的心。可是啊……龙王哭得是整个世界,我却只哭了我自己。

    大雨结束之后,整个运城地区瞬间入冬,犹如我的状态,瞬间低落。

    可我却不知道,今年的秋天没有到来,但冬天依旧不会缺席,冬天都来了,那么接下来迎接我的必然是春暖花开。总有人在繁花似锦的地方等着我、陪着我。即使冬天的雪人会在春天融化,但它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化作小雨,淋湿这片有所爱之人的土地。

    这段痛苦又折磨的经历过后,我仿佛在心里死了一次,我渴望重生,重新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而我的很多朋友在听说我的故事后,纷纷给予我勉励和安慰的话语。可我先前并不知道,这些话语到底是他们真的感同身受,还是出于对我的怜悯!

    “如果我当时在他身边,我应该会安慰他吧。”

    “如果当时我知道他经历这些事情,我也会陪他在深夜里买醉吧。”

    “如果我在学校也经历与润海相同的事情,我会比润海更惨吧。”

    可笑的是,这段日子,大家甚至连自己都过不好,为什么会觉得能帮助我呢?所有人一直都是这么无知,一直都是这么自以为是。我也是如此。

    本来以为可以拯救全世界,到最后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真正需要被拯救的孩子。我拯救不了世界,更拯救不了自己。我就这样,把自己困在现实和期待中,清醒地看着自己沦陷。

    隔年春天,参加完艺考的文娜齐回到了学校。我看着那颗自己曾经隐隐约约拥有的星星,心理压力直线上升。

    如果文娜齐艺考通过了,那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本科的大门了,上二本对她来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如果文娜齐艺考通过了,甚至可以冲一冲一本。

    如果文娜齐艺考通过了,我高考若考得一塌糊涂,那么身边的人应该会看不起我吧。

    这些如果,在我的脑子里翻涌过不止千遍,我觉得已经来不及了。看着教室墙上的高考倒计时一页追着一页,我终于后悔自己前两年的堕落。

    但是以当时的心智和阅历,真的会听现在自己的话吗?当然不会。

    这所高中的二本及以上的升学率一直位列全县倒数,我终于开始慌了,害怕自己考不上本科甚至连专科都不要我,但我徒劳无功想把自己送进未来的心情却在备战高考的日子里显得可有可无。

    高考前的一次假期,我到乡下帮助家人做农活。一天的活干下来,我犯了不少错,于是又在肚子里否定自己。

    “书没读好,活也不会干,我果然是一个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如果我在这里干一辈子,累死自己可能都不能给父母养老,如果当时没有堕落,真的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润海!快回家吃饭了!”爷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抬头看到爷爷戴着一顶深绿色的草帽,脚上穿着一双沾满泥水的草鞋,裤子简简单单,可能天气太热,爷爷脱掉了衣服,淌满汗水的身躯出现在我眼前。随后爷爷用脱掉的衣服擦掉挂满脸庞的汗水,并示意我快点跟着他。

    又是黄昏,我离开时回头看了这块自己劳作一天的土地,阳光洒在地面上,这些我不太认识的作物在余晖下的风中摇曳。我在这时掉下一滴汗水,刚好落在了一株作物的叶片上。

    叶片随风舞动,似乎在对我说:“谢谢你今天为我们付出这么多,我们一定会随风追逐夕阳,我们会好好长成你想要的样子。你也不必灰心,以后若再碰到低谷,请像我一样,向阳而生。”之后这滴汗水滑落到地面,慢慢变得不再可见。

    下午饭是一碗普通的面条,爷孙两人在夕阳下如饮酒般很快地吃完了碗里的面条。待两个人收拾好厨房后,我便和爷爷在田间的小路上一起散步聊天。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现在它散发的光终于没有那么刺眼,我抬起头看向夕阳,霎时间有一阵微风吹过,那块地里的作物又开始起舞。我从未感到如此放松,晚风拂过我的发梢,也抚平了我不安又惶恐的心。

    “要想成大气候,就得有本事,得有大能力,人不可没有作为啊!”爷爷开口对我说,我看向爷爷的侧脸,晚风吹着爷爷的头发,岁月的雪又在他的头上落了一层,顿时我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

    “我知道了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以后我吃苦,您享福!”我还是憋住眼泪,把话说出了口,此刻我也终于找到了向阳而生的理由和动力。

    爷爷笑了,夕阳落在他的肩膀上,给爷爷添上了一件美丽而又朦胧的大衣。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我下定决心,逼迫自己把书看完、把题做完,在高三后期一周两次的频繁考试中,我的成绩犹如火箭般飞速升天,排名从全班的倒数一路冲到了全班第四。

    我明白了,自己真的可以被自己救赎,追逐夕阳,就要有足够的加速度,就要有足够的信心抬起头。

    一周后的一次课间,文娜齐的闺蜜坐到我同桌的位置,她表情复杂,不知道要讲些什么话,却难以开口。

    “润海你先听我说。”

    “有事赶紧说,我现在很忙。”我一边回答,一边翻着手里的习题册。

    “文娜齐她……”

    啪的一声,我的习题册被自己重重地砸在了课桌上。

    “你是不是很闲?很闲就去做题好不好!别跟老子提那个玩意儿!”

    “听我说完……你冷静一点,文娜齐她艺考没有过线,现在她的文化课成绩算下来上不了本科的。”

    我缓缓提起书,对她说道:“哦。”

    “你就这么大点反应吗?”

    “不然呢?”我又抬起头看向她,用右手摘掉了眼镜,“好好好,我配合一下……太棒了太棒了,她艺考没过我太开心了。”

    其实我想说:“我不想再与文娜齐有任何联系,从此她是她,我是我,我们现在没有任何交集,以后也更不会有!”可是刚要张口,这些代表着我放不下过去的话又被我咽了下去……

    听到我口中的话,她差点笑出猪叫,“得了得了,我也没见过你这么敷衍的,不和你讲这些了,好好备考,润海。”她走了,同时也带走了我的心病。

    备战高考的最后几个星期,我的成绩依旧在班级里名列前茅,虽然学校的综合实力不高,但以我的成绩绝对可以和二本学校打擦边球。我羡慕自己,不是因为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而是羡慕自己终于在自己的坚持下逃离了心里最肮脏最不值得的地方。

    高考考场上,我用这一段时间学到的一点点知识去和拼搏三年的同龄人打个人赛,或许在那些人眼里我也只不过是拉低分数线的垫脚石,但在我心里,我一直是那个追逐夕阳的孩子——热爱、初心、追求……

    高考结束后,我问妈妈:“妈,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女孩子喜欢我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或许是太过于自卑和失望,好似整个世界都在离我远去。

    妈妈在厨房洗碗,她笑了,“怎么可能啊?傻孩子……很多年前妈妈也是一个二十多岁小女孩,当年你叫了我一声‘妈妈’,我却一直爱你到现在。”电风扇吹动母亲的头发,我终于明白,原来妈妈曾经也是很优秀的小姑娘。

    片刻过后,我发觉原来我是偷走母亲青春的罪人,但母亲却不以为然。她曾说,因为有了我,她才拥有了比青春更重要的时光,爱和亲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后来我毫不犹豫地删掉文娜齐的所有联系方式,这次我没有哭,反而笑着说:“老子不要你了!”轻轻地关闭手机,缓缓移动到卧室的床边,摘下眼镜并放到书桌上,自由落体式地躺在了床上。她就像那暗夜里的烟火,曾经我看着她慢慢飞向天空,在黑夜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但一瞬的风景过后,便在这漆黑的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何时,我睡着了。爷爷喊我吃饭时把我叫醒了,这碗熟悉的面条跨过几个月,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次的面条依旧普通,但我却在这碗面里看到了那天黄昏下偷偷爬上爷爷头上的岁月,看到一个正在追逐夕阳的孩子,而我下定决心,坚决不向影子的方向看去。

    几年前的夜晚我把花扔进垃圾桶,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几乎所有花瓣都离开了枝梗,这些花瓣给垃圾桶里的所有被丢弃的物品加了一层鲜艳的覆盖物。后来我才知道,最鲜艳且最香的那片花瓣,覆盖在我送给文娜齐的那条完好无损的手链上……

    故事的最后,也是故事的开头,我被辽宁的一所三本学校录取,而我并没有选择复读,而是选择继续向前走,继续追赶夕阳。阴影永远都在,而且会一直跟着我。但我在所有追光的道路上,都未曾看到影子。

    黄昏下晚霞很美,洒向教学楼的阳光很温暖,清风吹过校园的树林,树叶与树叶间的声音不失雅致。夕阳如此近,虽然我追不到夕阳,也留不住黄昏,但我永远记得,这是我生命中最明亮最耀眼的光。

    追赶夕阳的孩子,他的背后永远有一个长长的阴影,这阴影里或许藏着这世间所有的意难平,但他的面前,永远是光。

    如果你看不到光也没关系,若你的前方只有阴影,别害怕,请继续向前走,因为你的背后有一束光一直陪着你。

    我叫谢润海,是这篇故事的主角,同样也是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