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呢?
粗略算一算,按一般年景来算,一亩地能打1000斤苞米, 39亩就是39000斤,按市价一斤5毛钱算,一共就是19500块。
这只是小数目,要是有一天卖地,按市价一亩地赔25万来算,39亩地就得赔975万块,一队和二队都是330口人,每一个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能分着2955块,这才是大数目。
可能这个钱对于有钱人来说都不值一提,但对于做小工一天就50块钱的黄土村村民来说,这得早出晚归连续卖两个月力气才能得来,你说这数目小不小。
法庭上静悄悄的,虽然紧张,但两个队的人,心里又多少都有点儿底。
先说说一队,原告席上的三个代表是一队的铁三角——王耕田、张千里和李主意,决战北山之巅也是他们三个人带的队。
王耕田是生产队时的一队队长,他是老实本分的种田人,但骨子里有种,好打抱不平,在一队最有威信。
张千里开货车,经常跑外,在村里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李主意不种地,只作买卖,钱挣得不多,但鬼主意多。
前几天的拖拉机请愿队就是李主意出的主意,可惜,拖拉机出了屯子,刚上县道不远就被派出所给截了回来。
张南勇死了,管委会主任南一天找不着人出气,就打电话把黄土村的书记——老好人黄有道一顿臭骂。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在王耕田家,一队各家各户的家庭代表商量之后,决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到县法院告他妈二队。
但“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理拿钱来。”
打官司就得花钱,车交路费得花钱,送礼更是大花销。本着“群众的事,群众办”的原则,热心的一队代表们开始挨家挨户收钱,一人50块,330口人,收全了就是16500块。
但总有后进分子,有几户人家不交钱,最后,一共收上来16000块。有了本钱,马上行动,活人张千里和“鬼头儿人”李主意一边到法院起诉,一边托人弄窍找关系。
刚好张千里的二小舅子的三小姨子的四大伯(读bai,一声)子吴法纪是海天县法院的一个小头儿,他们以此为突破点,该请客吃饭就请客吃饭,该送礼就送礼,花了一万多块,吴法纪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鉴于这个保证,王耕田三个人的心里都有了底,但他们还是有点画魂儿,因为他们知道,这几天二队的人也没闲着,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集资打官司。
毕竟,大家伙都是一个师父的徒弟。但听说他们找的人不咋牢靠,好像是什么……什么韩镇东的七舅老爷的三外甥女的二大舅子的五叔,这关系太远了,明显不如自己找的人牢靠。
而此时此刻,被告席上的三个二队代表刘耕山、王占山和韩镇东也一样忐忑不安,人找了,钱花了,猪肉半子和土特产也都送了,但到底能不能干过一队,谁也不知道。
老天保佑吧!所有人都默默念叨着。
在黄土村村民的翘首期盼中,法官陈公正扶了一下眼镜,终于说话了,“……39亩土地,应归——二队……”
片刻静寂之后,法庭上突然有人喊了起来,“为啥判给二队?!判错了,没天理啊!”
“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告法官!”
“你不是说送礼了吗?送谁了?是不是那个四眼法官?”
“收钱不办事!啥破法院,赶快把钱要回来!”
法警出动,把气得蒙灯转向的一队社员“送”出法院。
晚上7点,王耕田家东屋是里三层外三层,一队的老少爷们都聚在了一块,输了官司,各个都郁闷,人们除了闷头抽烟,就是唉声叹气,几十杆烟枪喷云吐雾,妇女们都被熏到了门外。
门外味儿也不好,像黄土地大多数人家一样,王耕田家三家民房,前后院都有猪圈,打了一天官司,猪粪也没工夫收拾,南风一刮,一股股猪粪味扑面而来。
沉默了半天,张千里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使劲一碾,“不能就这么拉倒,县法院把地判给二队,咱就上市里法院再告,我就不信打不赢官司!”
拖拉机手张有石随声附和,“对,接着告!他砍青苗就没人管了?!法官也太黑了!接着告,连县法院一块告了!”
张有沙:“不行就上省里告去!”
李志学摇摇头,“难啊!这玩意一判就不好翻案,告法院就更不可能,官官相护,人家都是一个部门的,还能收拾自己人是咋的。二队有高人啊,咱想出的招儿人家也能想出来,我看够呛。”
“别长人家威风,灭自己家锐气……”张有土刚听完单田芳的《白眉大侠》,一张嘴都是评书里的词,“胜败乃兵家常事,第一阵输了就来第二阵,第二阵输了就来第三阵……”
“得了得了,哪有那老些阵!”李志学低头抽烟,“一回就花了一万多,再来两回得花多少钱?!”
“不能心疼这俩钱,我建议再集资,继续告!直到告赢他一队为止!”李主意不服不忿,“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
“对,舍不得媳妇还套不来流氓,一万多块还‘这俩钱’。”田老抠冒了一句酸话。
李主意不愿意了,“那不是‘这俩钱’咋的,要是占了地得赔多少钱你算过没有?不能因小失大,必须告!”
围绕着告与不告这个问题,老少爷们戗戗(音同枪)开了,说啥的都有,妇女们扯着高八度的嗓门也参与谈论,屋里屋外乱哄哄,差点儿把房盖给拱开。
争得急赤白脸,但说了半天,也没个定论。
王耕田“啪啪”一拍巴掌,“都静一静!静一静!消停一会儿,有话好好说,别吵吵!”
人们这才静下来,沉闷片刻,李志学:“我看告不告不着急,咱得先分析分析这回为啥败诉,要是不整明白原因,再告也没啥用!”
“李志学说的对,咱就应该先整明白为啥失败,咱花钱送礼,官司还输了,不整明白,不还得白搭钱!”柳寡妇靠在门框上,斜眼看看张千里,“那什么,张千里,这回不是说你找的人吗,他钱也收了,礼也要了,咋还不办事呢?你说说咋回事呗!”
“对,说说咋回事!”
“说说钱咋花的!”
张千里一听就来气了,“咋的!官司打输了还怪到我头上了?!我费劲巴力找人,托人弄窍找关系,到头来还他妈怪我了?!”
五大三粗且脾气火爆的张千里眼光一扫,不少人都闭上了嘴。
柳寡妇抬眼看房笣,小声嘀咕:“反正是你找的人,钱花了一大把,还送了一口猪,谁知道为啥办不成事……”
张千里:“你个老娘们有话直说,磨叽啥玩意呢?”
“啥玩意老娘们不老娘们的!你妈你妹子你媳妇不是老娘们啊!”柳寡妇霸气外露,但一看张千里杀人的眼神,她又马上收敛气焰,放低声音说:“当着大伙的面,你把事咋办的,钱咋花的,跟大伙说说还不行是咋的?咱不都是为了把地要回来吗!”
虽然话里带刺,但柳寡妇这几句也在理,张千里一肚子火,但又不好撒,毕竟人是他找的,钱是他花的,但谁知道最后为啥办不成事,今天给法院那吴法纪打了好几遍电话,他妈他就是不接。
这瘪犊子,收钱不办事,坑苦人了,可跟大伙说这个有啥用?柳寡妇这帮人啊,官司打赢了啥都好说,打输了说啥也没用。
憋了半天,张千里一捅鼓李主意,“主意,你说说,告诉他们咱咋办的事。”
李主意一皱眉,心里极不痛快,他心里说:法院的人不是你二小舅子的三小姨子的四大伯子吗?你找的人,让我说,我咋说?
李主意和张千里大眼瞪小眼,说也不说话。
柳寡妇哼了一声,“咋没词了?你俩不说,那就让耕田大哥说说吧!”
王耕田也没话说,到法院走后门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张千里和李主意俩人办,他就是组织人到各家各户收钱,至于咋找的人,咋送的礼,他也不知道,王耕田挠着脑门子,心里说:我能说啥!
一队的这三个核心人物,各有特色,王耕田人实诚,人缘最好,但常年务农,对于跑外的事、打官司告状的事,他是门外汉。
而张千里常年跑外,见多识广,但他脾气又臭又硬,沾火就着,人缘一般。而李主意也是跑外的场面人,他横草不过,鬼精鬼精,人缘却不咋地。
总的来说,王耕田相当于精神领袖,他负责召集一队人,而出谋划策,具体实施都是张李二人干。
以前一队不少事都靠这三个人摆平,但今天铁三角都僵到这儿了,谁也不说话。
人们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要不是碍于王耕田的面子,有几个又要向张千里和李主意发难。
但张李二人可不傻,四周眼光带刺,气场压力陡增,俩人心里别扭极了。
张千里心里开骂:这帮犊子!费力不讨好啊,一群白眼狼。
有点文化水的李主意也骂:乌合之众,打胜不打败,农民的劣根性啊!丑类的中国人!
其实,这两个一队的能人早就深深地认识到农民兄弟的阶级局限性,但为了争取共同的利益,又不得不和这些人掺和在一起,事到如今能咋办,只有继续打官司,只要要回了北山地,啥事都好说!可再要集资收钱,难啊!
正在这绷劲儿的时候,李主意看见许二坏在门口探头缩脑,他突然想起个事儿,于是大声问:“许二,我问你,我让你给法院送那猪到底是不是病猪?”许二大号许有德,在家行二,由于人品差,蔫坏,所以外号叫许二坏。
许二坏一呲牙,干笑两声,“哪能呢,我自己养的猪,都是好猪!”
“好猪!拉倒吧!你不是养了10头肥猪吗,一块卖的那9头都得了口蹄疫,卖的时候我都看见了,猪都烂蹄甲儿,有的蹄甲儿还掉了,血呲呼啦的,看着都难受!要不是你小舅子朱三,谁要你的病猪,都是该活埋的烂货!”说着说着田老抠突然大叫:“你不是把第十头病猪给法院送礼了吧?”
许二坏啥也不说,转头就要走。
“别让他走,摁住他!”
“逮住他,还想跑!”
几条大胳膊把人软货囊的许二坏给掐把住了,“说,到底咋回事!”
许二坏一看跑不了,只能说实话,他忒忒傻笑,“其实褪完毛的猪就跟脱光了的老娘们一样,都是白白净净的,谁能看出好坏,该下锅的下货,该上炕上炕……”
“放你妈的屁!”柳寡妇给了许二坏一大拳头。
瘦小枯干的许二坏差点趴下,人们都大骂起来,“都是这小子干的缺德事儿!肯定是法院的人吃出毛病,人家才偏向二队!”
“二队送的是王占山家的猪,那可是好猪!都是许二坏这损犊子坏事!”
“这咋能怪我呢!”许二坏连忙辩解,“法院的人肯定没吃出事,你们想想,我那9头吃了不都是没事吗!有事人家早就来找我算账了!”
大伙一听也是这回事,不少人都偷摸卖过病猪死猪啥的,不都是没事,许二坏一看大伙发愣,接着说:“我小舅子专门收破烂,啥死猪病猪的,扔到地里的烂猪他都往家拉,一高温消毒,再放点作料,全都灌火腿肠,都给坐飞机的高级人吃,他法院的人能高级到哪儿去,吃了我的猪肯定死不了……”
“别瞎白话了!”
“去你妈的,滚犊子!”
人们把越说越不像话的许二坏给哄了出去,这家伙皮惯了,嬉皮笑脸也不在乎,拍拍屁股溜溜达达出了院儿,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憋了一会儿,还是张千里沉不住气,他站起来,看看一脸怨气的一队社员,“不是我不和大伙说咋花的钱,关键是咱还得接着打官司,还得求法院的人办事,我要是把法院的人和事都抖落出来,就等于把人家的老底给泄露了,咱们这老些人,难保不走漏风声,这以后,人家还咋在法院工作,咱还咋求人办事?”
“还以后啥,这回都没整明白!”
“啥老底,谁不知道是咋的,不就是你二小舅子的三小姨子的四大伯子吴法纪吴秃子吗!”
“这年头,收钱就办事,不收钱才办不成事,你就说钱花到哪去得了!吴秃子到底收着钱没有?”
没想到大伙啥都知道,众人七嘴八舌一顿说,张千里又被激怒了,“你那意思是我把钱给贪了?我能干那不要脸的事吗?我要是贪了钱,让我出门就让车撞死……”
李主意站起来连连摆手,“大伙别瞎怀疑,我们办事都是为了咱一队社员,我们除了赔吴法纪吃顿饭,剩下的钱都送礼了。”
“在哪儿吃的饭?送的啥礼?说清楚点!”
“收礼不办事!让他咋吃进去的咋吐出来!”
“对!还钱!还钱!”
张千里和李主意被围攻,两张嘴咋能对付这么多张嘴,要是戴上高帽、挂上大牌子,这场面就跟文革时开批斗会一模一样。
王耕田眉头紧锁,闷着头一个劲儿抽烟。事到如今,他是真后悔。
他后悔一开始就不该和二队要地,那地到底该归谁,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可张千里和李主意天天拉着一帮人来撺掇自己,自己这个一队队长不出头也不行。
他又后悔不该要全部北山地,二队代表建议北山地一家一半,平分多好,本来自己已经同意,但还是张千里和李主意,这俩人非得要独吞,一队社员都他俩被忽悠起来,结果平分方案被废了。
王耕田又后悔不该打官司,自己种地是行家,但对打官司这事一窍不通,但去各家集资可是自己带的头,还是被张千里和李主意撺掇……
王耕田也不怪张李二人,他只怪自己耳根子太软。
今天张千里和李主意让王耕田号召大伙再集资,接着去市里法院告。
王耕田犹豫啊,现在是骑虎难下,越陷越深。看看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墙,这一年来就没消停过,天天人不断,房笣都给烟熏黑了,人一走,烟头能划拉一撮子。
媳妇和闺女一开始就不同意掺和这事,现在可好,这娘俩都躲出去了,就剩下自己在这儿听人瞎呛汤。
就在小屋里乱得跟一锅粥似的时候,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人挤了进来。
有人就喊了,“小刚来了,大伙都别说了,问问小刚知道咋回事不。”
人们还真静了下来,小刚姓秦,是外来户秦老憨的二儿子,本来外来户在村里地位不高,黄土村本地人不管穷富,都本能地觉得自己比外来户高一等。
但对老秦家是个例外,谁对老秦家都得高看一眼。秦老憨老实巴交没啥说的,但他这二儿子秦小刚可是个干净利索的人物。
秦小刚当过两年兵,转业后竟然当上了高新区管委会的司机,而且是给管委会领导开车。
居然能跟管委会领导“平起平坐”,在黄土村老百姓眼里,秦小刚可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尤其在不少待嫁姑娘的父母眼里,秦小刚可是他们心目中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满满登登的炕沿上,几个屁股左挤右挤,给秦小刚挤出一个地儿,秦小刚坐下,笑呵呵地说:“我先问个事,有石叔,那天你们哥仨开拖拉机上平港公路,是不是刮了个黑色小轿子?”
张有石拍拍脑袋,“是啊,我转弯油门给大了,和那小车屁股蹭了一下子,其实也没咋的,谁知道那司机下来就骂人,还让我赔钱,我操起铁锹要砍他,这小子上车就跑了。”
秦小刚:“你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不?”
张有石:“那哪儿知道,坐车那人开窗探了个头,我就记得他戴个眼镜,梳个背头,一看我抡铁锹,吓得他赶快把脑袋缩了进去。”
人们发笑,但秦小刚却直摇头,“告诉你吧,那人是咱平原市副市长杨治国。”
“啥!副市长!”张有石吓得差点从炕沿上出溜下来。
人们沸腾了,“张有石,你他妈混蛋!难怪官司输了,都是你小子惹的祸!”
“肯定是杨治国告诉法院收拾咱一队!”
“张有石就是祸头!”
张有石直冒汗,被骂半天也不敢还嘴,他在想杨副市长会不会还找他麻烦,赔修车钱?抓起来送局子?不是不可能啊!他想马上拔腿就走,但这么多人正数落自己,怎么走。
“大伙先静一静,小刚话还没说完呢!让小刚先说!”柳寡妇一脸的横丝肉堆成了比开花馒头还灿烂的笑容,极力献媚当然有理由,她是希望小刚能看上自己的闺女黄小青,虽然闺女才19岁。
柳寡妇镇场,秦小刚接着说:“还有个事,我也是在政府听说的。听说张南勇的闺女张月从大学回家,来给他爸办丧事,她从家里的保险柜找到一包东西,张月看过之后寄到了平原法院,说是希望法院该咋判咋判,不希望屯子里再打架。杨国志副市长也跟法院院长说了,谁也不能徇私枉法,必须公正判案。”
几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傻了,看来张南勇手里真有证明,那这个判决结果就是公正的?!但不管公正不公正,市长都发话了,再上诉还有啥用。
“这回好,鸡飞蛋打,我早就说了,一家一半多好!现在啥连根毛也捞不着,还白搭一万多块钱!”
“张千里!事没办成,你得把钱要回来!不是你小子独吞了吧!”
“李主意!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啥拖拉机请愿队,把市长都给撞了!这官司能赢吗!”
“张有石!你连市长都敢砍!我看官司输了就怪你!你个虎了吧唧的愣头青!”
“耕山大哥!你咋这么糊涂,我们都听你的才交钱,你也不能让这几个混蛋瞎折腾啊!”
场面彻底失控,无法挽回的失败结局让所有人都发了飙,张千里、李主意和张有石成了千夫所指的祸头,连王耕田也成了埋怨对象。
柳寡妇陪着笑脸保护心仪的“女婿”秦小刚出了屋,她回头一转脸接茬骂人出气。而秦小刚则马上给王耕田的闺女王晓芬打电话:“按你说的,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明天和我去海边吃饭没问题吧?”
不管咋说,王晓芬这一招化长痛为短痛,起码点醒了大家伙,彻底断了某些人的妄想,老爸只是被人数落两句,总比被人继续绑架瞎折腾强,一切都会恢复平静。至于小刚的邀请,只能婉言谢绝。
因为,这姑娘心里早就有了意中人。
不过还好,后来杨副市长明察秋毫,他狠狠地批评了收礼的几个人,并让他们把收的礼折成钱,都退给了一队和二队。
不管咋说,从那天起,北山39亩土地彻底归了二队,一队的人彻底死了心,但黄土村却没有因此平静下来,对二队怀恨在心的一队人还不时整出点儿小插曲。
一队内讧会议的当晚,刘耕山家的柴火垛就被人点着了,一垛苞米芥子化为灰烬。
第二天,韩镇东家的羊圈开了,跑出来十多头羊,差点丢了。
第三天,养猪专业户王占山家门口的自制广告牌被人改字,“院内有种猪”变成了“院内有种人”,王占山哭笑不得,“妈的,种人就种人,猪来配猪,人来配人,小样儿,我顶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