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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红皂白(二)

    老丁是被一桶水浇醒的,醒来后就感觉嘴巴麻痹,全身疼痛,不能动弹。他坐在一张红漆方桌前的铁椅上,双手被反绑在后,双足被缚紧在椅脚上,脚掌恰恰落地,腰间被个铁环扣着,生锈的铁链连到墙壁。

    一名壮汉站在方桌前,着黑色短衫,两肩绣着金色虎头。老丁不认得这人,他想挪动身子,椅子牢得像是生了根,他低头望去,原来椅脚被铸入地板里,难怪挣扎不动。

    这是间石室,约两丈长宽,除了铁铸的牢门,墙壁上缘留有一排三尺长、两尺宽的铁栅气孔,从这里看去一片黑,靠着墙上一排排火把,把石室照得通明。

    “我叫沈连云,刑堂右使。”双肩绣着猛虎的壮汉拉了椅子,椅脚在铁铸的地面上刮擦,刺耳的声音让老丁头昏眼花。

    “我……我招了……”老丁颤着声音。他发现自己说话带着浓重的气音,不只是声音颤抖,还漏风。他舐了舐牙齿,舔出血腥味,上门牙已被打折。

    “我是夜榜的针。”他颤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等线来穿。”他在人前显露功夫,怎样也掩盖不住,不如招了,换个从轻发落。

    沈连云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听说唐门有毒牢。”沈连云道,“青城没有,但青城有密牢,就是这……”他食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两下,声音很小,但在这石室中分外响亮。

    “你叫丁忠,安徽人,二十年前搬来青城落户。”沈连云问,“你爹叫什么?隔壁邻居又叫什么?故乡的事还记得多少?邻居的家常里短还记得多少?”

    老丁吃了一惊,颤着声音道:“这……二十年前的事……谁……谁记得。”

    “连你爹都忘记了?”沈连云问。

    老丁道:“我是夜榜的,那些自然都是假造。”

    “那就说点真的。你爹是谁?你二十年前住哪?有谁认识你?”沈连云问,“说一个二十年前认得你,现在又找得着的人。”

    老丁无力地呻吟着:“我……不知道,我……我找不着人。”

    沈连云没有用刑,他抬头望向石室右上方的铁栅栏。老丁不由得顺着他目光看去,那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

    没多久,铁栅栏对面亮起,显是有人在隔壁点起火把。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做什么,啊!!”

    “你们抓我儿子做什么?我家没犯法!救命,冤枉啊!救命,刑爷饶命!刑爷你抓错人啦!”

    老丁脸色瞬间惨白,那是他媳妇跟小儿子的声音。沈连云仍旧一语不发,转过头来看着他。老丁颤着声音道:“跟他们没关系……”

    “啊!……”长声惨叫从隔壁传来,显是有人正遭拷打。又有妇女的哀嚎哭泣声:“别打我儿子!别!啊,饶命啊!你们真弄错啦!别这样,不要……别……”这声音逐渐从哭泣、哀嚎转至刻毒的辱骂,夹在从没停下的惨叫声中。

    “你们这群狗屄操出的贱种,不得好死!阎王爷勾你们的舌,剥你们的皮,生生世世不得超生,做饿死的孤魂野鬼!”

    老丁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吼叫:“你冲着我来!你冲着我来!你找他们做什么!”

    沈连云仍没理会他,望向左边铁栅栏,老丁一惊,转头望去,没多久,左侧房间也亮起。

    “救命,救命!刑爷,你弄错了,我没犯法!”

    “放开我们,你们做什么?冤枉好人,你们这群刑狗子冤枉好人!”

    除了大儿子跟二儿子,还有个不断啼哭的女童声。

    “别!……”老丁大喊,挣扎着要起身,却动弹不得。

    一声凄厉惨叫从左侧传来,此后再没停过。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并没有,骂声渐渐少了,只剩下哭泣声,惨叫声变得嘶哑,却始终没停。老丁像是把心放在火上煎熬,一寸寸烤得疼,越疼越入里,直到他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他不住地哭,不住地哭,沈连云仍是一语不发,静静看着他。

    之后又是一声惨叫,那是小儿子的声音,还有媳妇惊慌失措的大哭声。这大哭声忽地嘎然而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老丁着急大喊:“媳妇!媳妇!你怎么了?怎么了?”

    “喀啦”一声,铁门打开,走进一名侍卫,端着一只盘子,盘上盛着只血淋淋的右手,手指血肉模糊,看得出这只手的主人必然遭受过许多折磨。侍卫将盘子放在桌上,对沈连云行了个礼,迳自退下。

    小儿子的惨叫声一直没停,老丁认出那是谁的手,尽管血肉模糊,有些旧伤还是依稀可辨,那是学木工留下的伤口。

    小儿子再也不能当木工了。

    沈连云仍是一语不发,静静看着老丁。

    “我是关外来的……”老丁低下头,“别折磨他们,他们不知道……”

    “大声点。”沈连云道。

    “我是关外来的!我是萨神的子民!”老丁嘶声吼着。

    他早就知道地上那图像是最严苛的试探,他露出的破绽不是能用夜榜当借口遮掩过去的。

    那一点都不像萨神,不像,但神似,焰眼、火发,都有些模样。除了他,没人注意到。但那是根植体内的信仰,那瞬间他没法若无其事地踏过萨神的圣容,即便只是粗略的图像。

    “招出一个同伴,放过你一个家人。招出你的头,放你全家。”沈连云说。

    老丁咬着牙,他犹豫。

    “你以为只有那条路上有图?昨夜巴县所有大路都画上了。”沈连云道,“东门姓郑那个卖油的也抓着了,你其他同伴肯定也落网了,他们同样会招。你不招,只是枉死家人,就算招了,说不定还是我们早抓着的人,不亏。”

    沈连云道:“你说得越慢,能换的人就越少。”

    “我……我全招了!”老丁终于认输,他哭着,“萨神原谅我……我知道的都说!”

    “喀”的一声,铁门再度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名气质雍容的华服贵妇。她脸色苍白,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沈连云连忙起身,弯腰行礼,恭恭敬敬喊了声:“楚夫人。”

    “你先出去。”楚夫人说道。

    沈连云望了一眼老丁,没再说话,恭敬退下,将门掩上。

    楚夫人坐在沈连云的位置上,许久不语。老丁不明白她想问什么,他只在乎隔壁的动静。来自左右的惨叫声终于止歇了,剩下的只有呻吟、咒骂、求饶与哭泣。

    “你二十年前就来青城,知道李慕海吗?”楚夫人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有些颤抖和僵硬,彷佛正受拷问是她。

    “我知道。”老丁回答,“但不熟,只知道他是第一批入关的。他住在易安镇几年,离开后就没再回来。”

    “他……干了什么?有为……萨教立功吗?”

    “我不知道。”老丁低下头,“我跟他不熟,只知道他这人,没跟他碰过面。老眼才知道每个人的身份,我不知道。”

    “老眼?”

    “他是萨神的眼,看着我们干活。”

    “老眼是谁?”楚夫人问。

    “我不知道,那不是我能认识的。”

    “青城还有谁跟你们勾结?”

    “我们不敢随便透露底细。”老丁摇头,“我会把我知道的都招了,剩下的你要往上头问。”

    楚夫人点点头,起身往门外走去。沈连云恭敬守在门外。楚夫人问:“这些人都是你亲自审问?”

    沈连云恭敬回答:“只许我一个人审,所以多用了些手段。”

    “多少人?”

    “抓着三个,连同家眷十六人。之后应该会多些,估计不会超过十个才是。”

    楚夫人点点头:“查问清楚,尽快处置。”

    这几天是她一生最大的煎熬,她精挑细选的谦谦君子,倾心的男人,二十几年夫妻,原来是个伪君子,而且干着随时会让青城覆亡的坏事。她不懂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九大家的掌门,还需要跟蛮族勾结?

    这太荒唐,她要证据。

    离开了密牢,楚夫人步行至院外。院外停着几辆马车,楚夫人唤来轿子,前往钧天殿。

    密牢就在青城东南角一座僻静的院子里,密牢上次关押犯人是什么时候,连楚夫人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有这个牢房,用来处置不能公开审讯的犯人,可嫁入青城二十几年,楚夫人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讲究光明正大、宽和仁善的青城,怎么就建了这么个不能外泄的密牢,又会有什么样的犯人见不得光?

    ※

    两匹快马自巴县南门离开,马上姑娘只说要出城,还没亮出令牌,新任南门总领许江游就下令开城。快马三十里一换,未时离开巴县,还没黄昏就抵达了南川。

    那是南川道上一个小镇,叫水秀镇。一间小街上的包子铺,卖包子的中年人四十多岁,留着没修整齐的落腮胡子,围裙上满是油污,旁边一个破旧招牌写着“包大人”三个字。店铺小,却深,店门才一丈宽,摆了摊子几乎进不去人,两根足有碗口粗的擀面棍就搁摊上。灶房在一眼可见的后方,红通通的灶底还有些余火,上头叠着三四个双手合抱大小的蒸笼,还剩半麻袋的面粉歪歪斜斜靠在墙边。

    沈未辰打听了包大人包子铺,在街口处远远望着。

    “沈堂主,就是那人吗?”夏厉君问。

    沈未辰点点头。

    “堂主这几日有些晃神。”夏厉君紧了紧手上皮套。打从办了李鸿道的案子后,沈未辰总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接连的几个大案虽然办得利落,那也是沈连云给了好建议,先抓人,再搜证,领着总刑堂的人马闯入人家,简单利落就把人抓了。但就算在审案时,沈未辰也没展现出前几天的机敏,反倒恍恍惚惚,时常挂一漏万。

    谁知道这位大小姐有什么心事?夏厉君也不是那种体贴人。她想把事做好,一直以来,她就只想找一件值得自己认真做好的事,她选择了刑堂,认为这是值得她付出一生努力来做的事。但遇到沈未辰之前,没人相信她能把事做好,不仅因为出身低,更因为她是女人,而且脾气执拗,最糟的是身上的气味。男人不会用同情以外的情感帮助她,而她也不想得到来自同情的帮助,她有自己的骨气。

    “他叫包律。”沈未辰道,“抓住他后,把他嘴巴封起来,别让他说胡话,最好打晕了。”

    “从这里回巴县有两百里,怎么带着一个男人回去?”夏厉君问,“怎么不让当地门派帮忙?”

    沈未辰摇摇头,道:“我只信得过你。”

    楚夫人不希望太多人知晓这事,所以派她亲自处理。她不知道这人会说出什么话来,但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传出去,尤其那可能是对青城不利的消息。

    听到沈玉倾说出真相时,她同样不可置信。她质问谢孤白,与楚夫人相同,她不要推测,要证据。证据……真正能证明掌门勾结蛮族的证据。

    或许证据就在这。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或者说没睡着。雅夫人问起时,她总推说办案劳累,雅夫人如往常般不以为然。她为了入刑堂已经挨了许多骂,她一直忍着,推说累了要睡,在床上反复煎熬。

    “堂主!”夏厉君又一次将她从恍惚中唤醒。

    “看太久犯人会起疑。”夏厉君道,“我去看看有没有后门。”

    沈未辰点头,策马上前。夏厉君比她老练多了。沈未辰再聪明,终究少了经验,许多时候都得依靠夏厉君指点。夏厉君见她前进,策马绕到后巷。

    沈未辰将马停在包子铺前,望向铺中。包律注意到她,招呼道:“姑娘,买包子吗?”

    “给我三个。”沈未辰翻身下马。包律熟练地打开蒸笼,新鲜热烫的三个包子被放在油纸上,用细草绳捆好。沈未辰伸手取包子,手倏忽一翻,五指扣住包律手腕。

    抓着了?沈未辰不知怎地,心底一沉,正要发力,一股大力反扣住她手腕,向外一翻将她扯过,“啪”的一声,她已被拉倒在摊前。

    “怎么会?”她还没细想,包律已举起碗口粗的擀面棍朝她脑门落下。这一下又快又狠,沈未辰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翻身侧头,“砰”的一声巨响,这一击竟将摊子砸成两段,若是打实了,还不脑浆迸裂?

    包律一击不中,对沈未辰反应之速大感讶异,抓着沈未辰手臂逆着身势一扳,要卸她手臂。沈未辰只觉右肩剧痛,她虽避开致命一击,手腕还在对方掌握中,没脱臼已是万幸,拉伤在所难免。但这剧痛也将她唤回神来,足尖一点,顺势跃起,向右侧翻了半圈,左脚凌空踢向包律太阳穴。

    这下连消带打,包律举起擀面棍一挡,“啪”的一声,这一脚力道好不沉重,包律拿捏不住,擀面棍猛地撞上脸颊。

    沈未辰顾不得肩膀疼痛,猛力抽回手来,包律奋力回拉,反被她扯得失去平衡,向前俯倒,只两招,偷袭得手的优势便被夺了回去。包律左脚向后抬起,一招蝎尾脚踢向沈未辰面门,趁着沈未辰举臂格挡,扭身就逃,顺手捞起面粉袋向后一洒。沈未辰只觉眼前一片白雾,忽听得前方有破风声,连忙闪躲。“噼里啪啦”几声响,除了擀面棍,还有烧到一半的木柴。沈未辰知道这人武功极高,夏厉君只怕拦他不住,见后门洞开,忙追上去。

    包律刚从后门冲出就听到风声响动,一记重拳向他击来,矮身避过。沈未辰恰从门口冲出,见两人过上招,喊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包律已从腰间抽出短刀,趁着夏厉君一拳挥老,向前一扑,戳入夏厉君腰眼。这下兔起鹘落,一气呵成,沈未辰大惊失色。

    夏厉君恍若无觉,趁包律扑入怀中,左手抱住他腰,右手屈肘往他脸上扫去。包律脸上吃了一记重捶,但他武功极高,虽然头晕眼花,身形不乱,左脚闪电般连踢三下,正中夏厉君小腿、膝盖、大腿三处。这三下重击虽无法杀人,旨在阻却对方追赶,夏厉君忍痛一记重拳挥来,包律侧身绕过,拳打在墙壁上,敲出一个碗大的窟窿。

    两下耽搁,已足够沈未辰追上。包律绕过夏厉君要逃,背后一条人影飘然而至,挥刀劈来。方才交手,包律已知这姑娘武功高得惊人,自己偷袭得手还取她不下,不敢与她接招,忙侧身闪避。沈未辰右手在包律面前一张一掠,包律只觉眼前一花,沈未辰左手倒转刀柄,撞中包律下巴,随即翻转刀身,刀背敲中包律膝盖,包律唉叫一声,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沈未辰担心夏厉君伤势,忙回头察看,只见夏厉君捂着腰靠在墙上。沈未辰深觉内咎,不由得急道:“姐姐,没事吧?”

    “别叫我姐姐!”夏厉君口气严峻。对这称呼颇不以为然。她张开按住伤口的手,血从腰间汩汩渗出。“我穿了护甲,没事。只是脚疼,这两天得瘸着腿走。”

    沈未辰见她伤势不重,这才松了一口气,凝神细看,原来她衣服下罩着一件皮甲。

    夏厉君问:“堂主的手没事吧?”她见沈未辰方才用左手持刀,右臂不灵便,显然受伤。

    沈未辰摇头道:“没事,回头同朱大夫讨点药酒就好。”

    “现在怎么带他回去?”夏厉君看向抱着膝盖委顿在地的包律。

    沈未辰还是想到办法。她扭脱包律下颚,使他不能说话,用令牌跟当地门派要了马车押送。回到青城已是子时,她派人通知沈玉倾,亲自把人押到密牢,见楚夫人早在密牢外等着,忙上前问安,又问:“楚夫人怎么不先歇息?”

    楚夫人摇摇头:“能睡得好吗?”她看了眼包律,问,“抓着了?”

    沈未辰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来,不知为何,她竟有做错事的感觉。

    楚夫人看着她,似乎有许多想法,接着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抓着。”

    沈未辰头垂得更低。自己是不是想过让人逃走?这样就再无证据,谢先生的猜测就只是猜测。正因如此,自己才会在抓人时晃神失手,险些害死了夏厉君。

    楚夫人拍拍沈未辰肩膀,道:“没事,你做得很好。这本不该让你为难,实是信不过外人……亏你本事好,把他活捉了。”

    “哥哥马上就来。”沈未辰低声道。

    “玉儿为什么这么相信谢孤白?”楚夫人忽问。

    “谢先生说话有理有据。”沈未辰回答,“哥也不是盲信,每件事他都查证。”

    不可否认,沈玉倾确实对谢孤白另眼相看,甚至到了有些纵容的地步,即便明知谢孤白隐瞒了许多事也不追究,换成了其他人,必然怀疑谢孤白的来意与用心。反过来说,谢孤白也不遮掩自己有所隐瞒,这反倒让哥哥对他多了些信任,因为谢孤白是明知会被怀疑,却仍留在哥哥身边的。

    沈未辰想起文若善死前,将几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像是把众人互相交托般。或许哥哥也与自己相同,被那一刻所感动,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去揣度谢孤白。

    ※

    沈玉倾坐在包律面前,犯人的下颚已被接回,垂着头死盯着桌面。他疼得脸无血色,满颊口水渍,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牢房里只有沈玉倾与楚夫人,沈未辰在牢房外守着,沈连云守在楼上入口,不许其他人靠近。除了这三人,整间密牢已没有其他弟子。

    楚夫人坐在沈玉倾身旁。或许是椅子太硬,她挪了挪身子,交叠的双腿又换了一次。

    牢房里很安静,安静得沈玉倾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似乎太急了,沈玉倾起身,椅子在地面发出刮擦声。他瞥见包律身子一颤。他到门口对沈未辰嘱咐了几句,又回到座位上,让静默持续。

    趁这个机会,他调匀自己的呼吸,然后才开口:

    “约摸四年前,我在刑堂待了三个月,为了学习刑堂事务。那段日子着实难忘,刑堂有很多狡猾的疑犯,我相信他们未必比你难缠。”

    “不过我在刑堂学会一件事……”

    “要找到真相,问对问题通常比找对答案更重要。”沈玉倾平静地说着。

    “你们怎么跟我爹联系上的?”

    包律吃惊地抬头看着沈玉倾,显然没料到沈玉倾会这样问。他张开嘴,欲言又止。

    沈未辰敲了门,带了茶壶跟茶杯走入。她将茶杯斟了八分满,将茶壶放在桌上,又退出门外。

    “先润喉,慢慢说。”沈玉倾将茶杯推到包律面前。

    包律喉咙早已干出火来,望着那杯水,舔舔嘴唇,低声呢喃一句:“萨神宽恕我。”随即哑着嗓子道,“我们能跟沈庸辞搭上桥,是因为一个叛徒……”

    楚夫人腰杆陡然挺直。

    “我记得他叫李慕海……是……是这个名字没错。”包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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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告】天之下第二部连载的更新方式:周双更,即每周二、周五更新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