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不远，引渡山。
这山说高不及云，说矮也不矮，要不了多少气力便到了近山顶的位置。闻竹道到边上往下一看，也颇陡峭。
这从这儿掉下去，还真难活命。
“这里。”
莫知秋在不远的林中出来，招手喊了闻竹一声。
跟随着他找过去，竟在着山林深处找见了一片坟圈，还是片无名的野坟。
闻竹环视了一圈，脑海中浮现不好的预感，脸色不觉有些难看：“我们不会是要……挨个冒犯一遍吧？”
“当然不是。”莫知秋闻言发笑，这会儿已经来到了最远处的一角新堆起的坟边：“几位少女都好生安葬了，只剩下那个人贩，无亲无故，这才随便葬在这里。”
说着，他握好了拿了一路的铁锹，动作娴熟的挖了起来。
没挖多深，便见了
尸体胸口被利剑穿刺，口中溢血，死因正是胸口的贯穿伤。
闻竹没有耽误时间，上手扒开了那伤口周围的粗布衣物。
伤口周围血管发紫明显，周边切口并不平整，有些粗糙。除了些被斩雾剑所伤的特征之外，闻竹还发现了些别的。
“凶器曾在死者体内转动过。”她犹豫了一下，将发现的情况说出口。
“所以，杀害这人的凶手……”
莫知秋还是不太果断，话没说完。闻竹补充道：“正是宿淼。”
……
云城内，主街之外的某处巷道死角。
‘白眉玉京’接了一只飞来的信鸽，拿出信纸。
“主使对您昨晚的仁慈感愤，请您主动领罚，纠正失误，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他目光落到信纸最后，看不清什么神色。
随着手指一松，那信纸飘落入风中，凭空点燃，化为灰烬。
闻竹这边。
看完了尸体，凶手确认，虽然临行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真到了这时，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离开这处弃尸坑附近，原路返回，来到了上山时闻竹向下眺望的悬崖边上。
这里视野开阔，还能吹到干净的风。
她迎风，就近坐在了一块儿落石上。
多年好友的真面目竟如此凶残，这一真相反复敲击着闻竹的内心，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真敲定了这点，还是不免还是受到了打击。
——莫知秋是这样看待闻竹的失落的。
“回头我会申请一些银两，给那几位少女家里送去，至少尽一些微薄之力。”莫知秋陪她暂留在这里吹风，安慰似的道。
然而话音刚落，却听闻竹开口：“你觉得，宿淼她现在会在哪里？”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陪她干等着了。
但既然问了，他便陷入思考：“据城中的探子所说，出现尸体的当天城门就设了严卡，宿淼应该还在城中。但问题是，城内到现在都没停止对她的搜寻，却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白天挨家挨户的查，晚上反复搜寻每一条能走的道，就是没发现她的任何踪影。
若非见了鬼，难道云城中有什么极其隐蔽的暗道不成？
闻竹抬头看向他，忍不住开口提了一句：“也许云城有什么地方，是那些城卫不会搜的？”
这一说，莫知秋更加不解了。
能有什么地方……
下一秒，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看得出异样，却迟迟没有说出口来。
闻竹立马便看出，他得出了与自己同样的答案。
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当下的各种疑点。
为什么动用了那么大的人力，死活就是找不到人。
为什么云城设关的动作那么快。
以及为什么，城主府会急于处理尸体。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云世海作为一城之主，包庇凶犯。他不想宿淼被找到，那些城卫再怎么卖力搜都没用。
这会儿莫知秋开始感到莫名的不安，嘴角都要咬出血来，看样子像在思考什么。
见状，闻竹正要开口缓解一下气氛，顺便问问他对云城主的看法。
只是这会儿，忽的想起了昨晚的那件事。
那个心软的刺客。
那夜，他是从城主府出来的。
“‘白眉玉京’……”闻竹突然开口。
“……”似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他猛然看向闻竹，脸上因刚才而产生的拧巴消失不见，但很快，一切反应都淡了下来。
他问道：“恩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闻竹这会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她回答：“似乎是个刺客，昨晚我见他出没在城主府……那人会御剑诀，行踪诡异，想着你们泰渊阁应该多少听说过，所以想问问。”
她这几句话，若是有心虚之人，倒是给了个很合理的解释。
不管怎么说，事态都脱离了预先预想的范围。
莫知秋想了想，终于道：“‘夜行都’，恩人可曾听说？”
这名字怪异，闻竹摇了摇头。
他解释道：“那是个刺杀组织，因为刺杀行动常隐于黑夜，所以叫‘夜行都’。‘夜行都’中成员各个训练有素，只听从一人发号施令，便是主使。”
“‘夜行都’上下总人数不明，据阁中有关卷宗所讲，都中事务共分两种，一是情报收集，二就是实施刺杀。”
“都中大部分人都干第一种收集情报的活，愿意并且能做刺杀任务的少之又少，恩人所见那‘白眉玉京’，正是‘夜行都’中一人之下的左使大人，同时也是都中‘四鬼魅’之一。”
“在整个‘夜行都’中，他是我们唯一有相关记录的重要人物。特征也很明显，戴半只银面具，没有佩剑，一直以来用的都是劣质铁剑，更换频繁。”
闻竹听完了他的讲解，只觉心绪复杂。
说是一人之下，实际上一开始就说了，全‘夜行都’只听主使一人命令。
而且，作为一个训练有素、实力强劲、地位不低的杀手，昨晚竟然会放过她这个关键的目击者……？
“恩人昨晚见到的，确定是他？”莫知秋的声音突然响起。
“确定。”
她心中困惑太多了，答后，她站起身，迎风面向了几步外的悬崖。
这高处视野开阔，很容易看见远处的什么东西。
忽的，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知秋察觉了她的异样，也朝着她所见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就见城外远处一座荒山。
大火刚灭，一片黑漆漆的，还冒着未散的余烟。
“恩人……”他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忽的，耳边听见了斩破空气的剑音。
“恩人！小心！”他赶忙高声提醒，叫醒了闻竹。
闻竹迟来回神。她也听见了那空气中的动静。
……正与昨晚紧追她不舍的御剑声音一样。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个闪身！
那新剑‘唰’擦过眼前，刺空，很快便朝着她追了过来。
莫知秋想去救她，却不知从何下手。
再说，已经迟了。
那新剑转折进攻的速度与昨夜所见简直天差地别，闻竹这才发现，对方不仅最后关头放了她一马，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有使出全力。
那剑迅速在她身边变换位置，连剑影都难以捕捉更别提去躲。闻竹毫无招架之力，几转过后，从一个难以顾及的死角，她的左肩被瞬间贯穿。
她想支撑身体，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开始充斥血色，逐渐见红，她眼前一黑，浑身失力，身体全然不受控制。
她就这么顺着那剑发力的方向倾斜下去。
“白眉！停手！”
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的脚边，是悬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