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问话,池九瑜先确定了下爹爹的位置,嗯,再有一个转角便到了。
于是,她决定跟这人磨叽一会儿,眼睛一转,凝目看向双目低垂,气质阴郁的人。
“不是哪里来的小娃娃,我是花花变的哦!”
她说着,还扯了扯额前的一朵粉嫩嫩的大花,表示就是这个花花。
池九瑜眼前的人是谁?
正是刚处死了一批宫人的小喜子,他原是要回养心殿的,没想到途经这里竟让他逮着一只“小耗子”。
“你骗我?”小喜子伸手将人提起来,心说,这小耗子还挺狡猾!
一般人见到他,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哪会像她一样,乌溜溜的眼珠子乱转,一点都不害怕。
“花花不骗人的哦!”
池九瑜被提着一点点凑近对方的面庞,她正纳闷——这人要干啥,然后就被人狠狠嗅了一口。
属于小孩子的淡淡奶香,混着熟悉的一丝甜味儿萦绕在鼻端,令小喜子阴郁的脸色柔和了一分。
池九瑜却惨了,她头皮一麻,心中大叫一声:爹啊!我遇到变态了!
正要一巴掌把人拍飞,就见对方抬了抬眼皮,语气戏虐道:
“哦,你不骗人?那你解释一下,你身上怎么会有马乳葡萄的味道?”
葡萄?
池九瑜想起自己出门前吃得几颗葡萄,不由歪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一脸无辜地说:
“有吗?没有吧!花花什么都没有闻到哦!”
反正她打定主意不承认,这个人不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不敢对她怎么样!
而她给爹爹传完信,立马跑路,他肯定抓不住她。
看着小东西在这睁眼说瞎话,小喜子好心提醒:
“马乳葡萄产量少,今年送进宫的只有寥寥几筐,陛下只分给了几位娘娘们!”
小喜子眼角微勾,“所以你别想跑!关于你的身份,是自己说还是被我查出来,嗯?”
他说这话时,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悄无声息退了几步,脑袋压得极低。
看起来这人积威甚重,可池九瑜却没感受到这人对她的恶意,反而情绪中还有几分柔软的喜爱。
池九瑜小小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把耳朵凑过来,花花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爹爹快要过来了,她再拖一会会儿时间。
小喜子挑了挑眉,觉得这小东西神秘兮兮的样子十分有趣,便真的附耳过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从长廊一侧快速奔来一人,表情惊恐,见到红衣人的那一刻,顿时高声疾呼:
“喜公公,出大事了!贵妃娘娘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小喜子瞬间直起腰,声音发沉。
报信的小太监喘了口气,“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疯了,她把纯贵妃从高台上推了下来,当众推的……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自然是先叫太医!”
小喜子边说边将池九瑜夹在腋下,与小太监一起赶往出事地点。
“皇后娘娘事前已经叫了太医,看起来没想要贵妃娘娘的命。”小太监急匆匆跟上。
小喜子闻言,先松了口气,而后眉心微拧。
莫不是皇后娘娘知道了陛下打算过段时间,将纯贵妃放出冷宫的消息,故意先下手为强?
两人足下生风,行得极快,池九瑜被夹起来的一瞬间,懵了!
不是,她不去啊!她要在这里等爹爹的。
然而,池九瑜只来得及捕捉到出现在转角处的一道影子,便被人带走了。
池九瑜尔康手:“……”我滴爹!
眼睁睁看着距离越来越远,池九瑜幽怨地耷拉下四肢。
可恶,竟然坏她好事,好气哦!
虽然现场吃瓜她也不介意啦,但好歹让她办完正事啊先!
镇国公并不知道自家宝贝蛋被人拐走,一路顺顺当当进了御书房。
而这会儿,池九瑜正瞪大眼,看着贵妃娘娘几乎被勒断的半截细腰,鲜血哗啦啦流了一地。
好惨呐!
皇后娘娘竟然给纯贵妃在腰上绑了长长的细绳。
此时,这截绳子刚被太医从贵妃娘娘的肉里取出来,对着伤口用烈酒消毒。
贵妃娘娘连叫都没有叫一声,便疼死过去。
这时候,皇后娘娘扶着大宫女云尚的手,慢悠悠走了下来。
小喜子忙放下池九瑜,拱手问安:
“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冷淡的一批。
“闹了这么久,本宫乏了,喜公公在这里主持大局吧!陛下若要问罪,直接宣旨便是,不必来凤仪宫见我。”
陛下心里还是有皇后娘娘的,所以这么多年来,王总管一直对他耳提面命,对皇后娘娘一定要恭敬。
故而,喜公公只是恭敬弯腰,“恭送皇后娘娘。”
池九瑜躲在小喜子身后,扒着他的小腿,边看边啧啧有声。
皇后娘娘好手段呀!
这位宠冠六宫的女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
果然钝刀子磨人才最令人痛苦。
像她爹那样一刀宰了萧老头,反而只能图个一时痛快。
不过,爹爹是大将军,大将军秉性如此,倒也没有多意外。
小喜子低头,瞥见池九瑜兴致盎然的眼眸,立刻伸手捂住。
小孩子怎么能看这些,做噩梦怎么办?
池九瑜晃了晃脑袋,晃不开,便也不动了,反正没有眼睛,她也能看到。
直到太医处理好伤口,一屁股坐倒在地,小喜子才开口问道:
“邱太医,贵妃娘娘贵体如何?”
邱太医双手发抖,谨慎道:“贵妃娘娘的命暂时保住了,但能否脱离危险还是要看天意……而且就算侥幸痊愈,贵妃娘娘的一节脊椎已然摔断,恐日后再难起身,只能瘫痪于床了。”
小喜子拧了拧眉,简单交代宫人将纯贵妃送回冷宫,另外让邱太医随时候在冷宫,这才转身回养心殿禀报。
毕竟,陛下如今对二皇子多了几分看重,必定不想节外生枝的。
走出血腥现场,小喜子才放下帮池九瑜捂眼的手掌,垂头与她对视。
“你是哪个宫里的?我让人送你回去。”
就凭这个人能单独处理皇后与贵妃的事情,池九瑜就知道这人身份不简单,一定是养心殿的人。
这会儿,她当然不能回去!
不仅不能回去,还要让这人带她一起回养心殿。
于是,她蛄蛹着小身子往上爬了爬,争取视线齐平后,懵懵懂懂地鹦鹉学舌:
“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喜子:“……小傻子,连自己是哪个宫里的都不知道?”
“你才傻!”嘴快地怼完人,池九瑜顶着对面不善的目光,戳了戳他的眉心,“好饿哦!我们回去吧!”
方才还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的人,顿时眼神一变,温声答应。
然后,再次将人夹在腋窝下,朝养心殿而去。
池九瑜:“……你会不会抱小孩子?竖着抱,不要掐我的小肚子。”
“好!”
说罢,小喜子当真将人竖着抱了起来,池九瑜自己给自己调整了下姿势,这下总算是舒服了!
报信的小太监小跑着跟在两人身后,心说:喜公公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奇怪归奇怪,却也没起什么疑心,只当是小姑娘长得太可爱,喜公公硬不下心肠为难。
有小喜子带着,池九瑜顺利进了养心殿,还没接近御书房,便听到文德帝的一声怒喝:
“镇国公,你明知‘将士出征,其家眷留京为质’是祖训,却还要提出这种朕绝不可能答应的要求,太让朕失望了!”
镇国公不卑不亢:“请皇上恩准。”
“若朕不准呢?”文德帝压着怒意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