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李牧上学前班时(这里学前班只有一年,然后就是一年级了),第一次见到村里的小学就被惊讶到了,在它认知里,学校该是平房小楼才对,可事实却与他的想象不一样。
李牧跟在哥哥后面,看着眼前这座三面用泥土冲灌,一面木质的两层小楼,有些失望。不过也算是幸运,在一年级时学校选址重建,建了一栋二层的混凝土楼,还贴上了瓷砖。李牧也离开了那座二楼打闹,一楼就漏灰的教学楼。
新建的教学楼地理位置很好,依山傍水,学校前是一条流淌而过的清澈小溪,学校后是一座碧绿的青山。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李牧的学校完全经历这样的一句话,顺带着李牧也见证了这座新校最为艰难的时期。
这里的老师很好,他(她)们兢兢业业地坚持着知识的传承,也保留着山里最为纯真的质朴。在这里,老师是需要自己做饭的,因为没有地方买菜,所以老师都会有自己的一块菜地,下课后细细地经营着。学生们放学后时常会去帮老师浇地,父母也会从家里让孩子带一些蔬菜或者蔬菜苗给老师,这是自愿的,老师一般也会收下。
每半年或一年一次,学校还会组织学生们到学校后山给老师收集山肥到老师地里,记得李牧曾经还获得过最多收集者的称号来着。
新建的学校开始配置起了食堂,有愿意在学校里吃饭的,可以交伙食费在学校里就餐。李牧第一次在学校吃饭是在一年级,至今李牧依旧记忆深刻。一个钢化的洗菜盆,十个人为一组在一起吃,菜盆里面只有酸菜土豆片一个菜,饭可以随便加,结果大家连菜盆里的汤都没有放过,喝得干干净净。
后来,国家开始关注农村教育,贫困补助资金多了,再加上家里生活也更好了,学生们基本都可以在学校吃午饭,随之菜品也逐渐变多,开始出现番茄豆腐,茄子等食物。
再后来,食堂扩建,正好赶上那一年国家开始补助营养餐,大家都可以在食堂里吃饭(在此之前学生只能带回教室或者到后山、溪边吃饭),菜品里开始有了肉,吃的比大多数学生家里还要丰富得多。
有了食堂自然需要生火,需要水源,这些都是老师带领学生们自力更生,自己解决问题,那时候感觉老师们总是无所不能,好似盘古能开天辟地,又好似能愚公移山。食堂做饭用的是柴火,是老师组织学生们去山里砍的,弄来的柴火大部分供给食堂,一部分供给老师自己做饭。
学校初建时,学校没有找到稳定的水源,只好在教师宿舍楼后挖了一个井。在李牧二年级时,学校找到了好的水源,于是组织全校学生,在学校后埋了一股水管,自此学校开始有了自来水。一直在李牧毕业多年,这水井和水管都还在使用,也难怪老师讲吃水不忘挖井人这篇课文时,拿自己作为比喻,那时李牧觉得老师脸皮可真厚,现在想来他们确实当之无愧。甚至李牧自己也会想,当后来者喝着那时他们挖出的水源,也会念一句吃水不忘挖井人吧。
再说起那时候李牧的小村落,在学校新建改变位置以后,再从原来的道路去学校可就绕远路了。那时,李牧的哥哥那一批人,是村落小学里最大的孩子,也是人数最多的,他们不知道从哪个放羊大叔那里听到,旁边山里有一条近道,可以更快地到学校,于是就去寻路去了。
那放羊大叔也不算是无的放矢,确实有一条小道,可那小道确实也只能算是“小道”,路窄、有些路段不通或者很危险,可能是羊经常踩了过后形成的。
如此下来,可怎么办呢,这可没有难到李牧村里的小孩。大概中国人基建狂魔的基因是刻在骨血里的吧,就像鲁迅所说,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以那时候的六年级大哥哥们为首,以原有的一些路段为基础,硬是在大山之中开辟出了一条“求学路”。其中,最为艰难的有两段,一段是悬崖,一段是断河。悬崖路段,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孩子经过两个星期的艰难开凿,终于凿穿了那段只有100米左右的路段。断河那里则是大家齐心协力砍倒了四棵大树,搭在了河边两岸,完成了路的最后一段。
路开辟出来以后,少不了维护和完善,这些就交给了后续一批批的人,其中最为久的也算是李牧一批人了吧,他们从路开辟出来,就开始不断参与后续的不断完善工作,路不断变宽,不断平敞。后来,断河处的木头换成了一座混凝土桥,一次大水冲垮了又换了一座更大的,就这样,这条路李牧走了5年,再之后李牧毕业了,这条路也就很少走了。
再之后,村里条件不断变好,村里车开始变多,大家开始轮流开车送孩子上学。随着村里年轻人不断走出大山,村里上学的孩子不断长大,上小学的已经很少走那条道了,现在大概已经开始荒废了吧。每当李牧和朋友聊起这条路时,也不免被当时自己和那群孩子们所感动,想来自己从小就有了“愚公移山”的精神。当然也免不了自嘲,想当初自己对于求知如此的渴望,现在却是被岁月消磨得所剩不多了。
三年级时开始,那时夏天学校是有晚自习的,大概是到晚上830结束,对于李牧这些路程较远的孩子,晚上夜路是比较危险的。那时拐卖儿童比较猖獗,所以学校将行政楼二楼空着的房间给路程较远的孩子们住宿,李牧就是第一批住宿的学生,从此他的学校住宿生涯从三年级开始一直持续到李牧大学结束。为此,李牧一直调侃自己是在学校长大的孩子倒也是名副其实。
小时候,李牧家里条件不好,班级里同学也基本如此,好一些的大多是父母在外打工,自己在家生活条件好些,可这就算是留守儿童,半年见不到父母的那种。李牧父亲也常年在外,只有农忙或中秋、年关时回来,不过李牧母亲在家,所以李牧从小也不缺失家人的关爱,算是比较幸运的。
小学的课程总是比较宽松的,尤其是在学校就餐后,总会有大把的时间去玩耍。那时候可真玩的野啊,山里的孩子没啥玩具,甚至连篮球之类的都是很少有的,若有一个总是会被大家哄抢。
李牧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从二年级的1块钱一个星期涨到6年级5块钱一个星期,其中包含有买笔和作业本的钱,可就算这样也是同学里的狗大户了。
中午吃完饭后李牧总会和几个狐朋狗友去小卖部买上一包5毛钱的辣条或者冰棍,躺在校门口的柳树下吃完,然后下河捞鱼摸虾或者去后山漫山遍野的追逐打闹。玩累了,也就该上课了,从河里捧一汪清水冲洗去脸上的汗珠,随手用衣袖擦干,哼着放牛的小调,回了教室。
回想起来,山里上小学的日子,是真的艰难,但那时是不觉得的。山里的孩子没走出过大山,见过外面的世界,只觉得那样的学习生活自由自在,好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