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个下人抬着母亲的棺材往外走,鹿苒扑上去死死抓住棺材一角,吼道:
“你们在干嘛!把我娘放下!”
抬棺的几人面面相觑,离鹿苒最近的男子,眼含歉意道:
“过几日就是二爷大喜的日子,少夫人留在府里恐会折了二爷的福气,所以老爷让小的们把少夫人抬出去埋了。”
“小姐,小的们也知道现在将少夫人抬出去是不合规矩,可这是老爷的命令,还请小姐体谅体谅,让小的们早些把棺材抬出府吧,早些让少夫人入土,也比在这干放着好,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们不等鹿苒回答,把人从棺材上扯下去,便抬着棺材大步往外走。
鹿苒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但鹿苒人小,尽管他们抬着棺材,还是将鹿苒远远甩在身后。
鹿苒就这样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跟着他们一路走到后门,或许是祖父吩咐过,也或许是他们走的路偏僻才一个人都没遇到过。
看着棺材从后门抬出府,鹿苒也想跟着出去,但被看守的小厮拦下。
“让开!”
“小姐,你不可出府。”
鹿苒眼看着棺材消失在了拐角处,她弯腰躲开小厮的手,想要追上去,但刚走一步,便被小厮扯着衣领拉了回来。
小厮一把将鹿苒抱起,一手压住鹿苒乱动的腿,一手放在鹿苒背上,大步往府里走。
“放手,本小姐命令你放手!”
鹿苒双腿使劲乱蹬着,但被小厮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于是她捏紧拳头,一下下往小厮肩头砸去。
“抱歉,小姐你真的不能出府。”
“我就只是去看看他们把娘亲埋在哪儿了,看完我就回来了,我保证我不乱跑,我就只是去看看。”
“抱歉,小姐,小的真的不能放你出去,你还是乖乖回去吧。”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鹿苒!”
原本哭闹的鹿苒瞬间噤了声,回头就瞧见她父亲正红着一双眼瞪着她。
小厮见此赶忙把鹿苒放下,战战兢兢跪下,叫了声少爷。
“爹,父亲。”
鹿苒垂下脑袋,低低叫了声。
听到鹿苒的称呼,父亲愣了一瞬,可在对上鹿苒那双与妻子极为相似的眼睛时,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妻子临死时那怨恨的眼神。
一瞬间,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闭了闭眼,背过身不再去看鹿苒,道:
“来人,把小姐抱回去,别再让她出来胡闹了。”
匆匆追上来的知遥听见这话,应了声是,便抱起鹿苒离开。
在路过父亲时,鹿苒伸手抓住父亲的袖子,红着眼睛,问道:
“父亲,你带小苒去看看娘亲好不好?只要知道娘亲埋在哪儿就行,小苒记性很好的,就去看一眼,我们便回来,以后小苒保证再也不闹了,小苒以后都听你的话,就去看一眼,好不好?”
知遥听见这话,抬头小心看了眼少爷,见他面色难看,赶忙出声劝道:
“小姐,少夫人她定是埋在鹿家祖坟的,等小姐大了,我们再去看,可好?”
听到知遥这话,父亲猛地抽回袖子,眼神厌恶看向鹿苒,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语气恶狠狠,道:
“那个妒妇早就不是少夫人了,自然也不会埋在鹿家祖坟,她以后不再是你的娘亲,你往后也莫再提她。”
说完,他转身欲走,鹿苒急忙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脖子,道:
“娘亲如何小苒不明真相不会多说什么,可她再怎么样都是小苒的娘亲,是她十月怀胎历经磨难生下小苒,小苒不能不认她,小苒不求别的,只想知道娘亲埋在何处,爹爹,求您了。”
父亲回身将鹿苒抱在怀中,看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他恍惚想到了那夜他受不了父亲的压力,当夜临幸了一个侍女。
妻子得到消息当时便胎动生产了,而那时他还沉浸在温柔乡。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他便跑去想找她说明原由,可妻子只是惨白着一张脸低低抽泣,在看见他时,眼里全是失望。
他那时才注意到一旁的襁褓,他惶恐上前拉住妻子的手想要解释,但妻子只是冷漠抽回手偏头不再看他。
因妻子这一个举动,他萌生了退意,他也心里清楚,他根本不是因为父亲的施压才违背的誓言,只是他厌倦了这波澜无惊的生活,他经不住诱惑违背了当初许下的诺言。
那天他的准备好的借口他到底没说出口,只沉默着在一旁守了妻子一日便离开了。
有了这一次,之后便有了无数次,开始他还觉得新奇,沉溺其中,可多了他又开始怀念和妻子那段温馨的时光。
可每次去妻子那儿,她都只是冷眼看着自己,一点儿不似从前那般温柔。
他也注意到妻子瘦了,憔悴了很多,可她的态度加之那些时日被一众小妾侍女惯着,哪怕他打了她们一巴掌,她们也是笑着应下,哪受过这样的冷眼。
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宠幸其他人,甚至放任她们对妻子的挑衅。
只是他没想到一直温柔似水,甚少动怒的妻子会动手除掉李姨娘的孩子。
得到这个消息,他怒气冲冲去找了妻子,训斥她两句,便想将她禁足两日做做样子。
毕竟他们夫妻这么多年,妻子的秉性他都知道,若别人没有惹到她头上,她是断不会动手的。
更何况妻子这一动手,不就证明她心中还有自己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等禁足时间一过,他在哄几日,他们便能回到从前。
可谁知妻子竟从袖间取出一把匕首朝他刺来,他惊慌之下,下意识一脚朝她踢去。
动作太快,他也没注意踢得哪儿,等他捂着胸口缓过神来,指着地上的人想要问罪时,她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只是眼神怨恨的盯着自己。
他难以理解,自己为了当初的诺言,顶着父亲的压力和外界异样的眼光,苦苦支撑如此多年,她为何要杀他?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他?为何要恨他?
因为他宠幸了别人,纳了妾吗?可当今世上又有几个男子房中没有几个侍妾的?她为何独独要求自己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