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渤海郡,南皮城。
沮授站在城楼之上,望向北面幽州方向。身旁一个身着铁甲,虎背熊腰的大汉,显然是个地位不低的将军。这人,正是先前反叛韩馥,投靠袁绍的猛将,麹义。
这两人,起初都是韩馥麾下,是荀谌劝说韩馥让出冀州给袁绍之后,韩馥麾下的谋臣武将,全都归属了袁绍。
袁绍的安排很有意思。河间郡的东武、绎幕二城,驻扎了许攸许子远,以及袁绍麾下河北四庭柱之二的颜良文丑。这三个人在半年以前,袁绍在内黄城受吕布伏击时,驱兵来救。而南皮的沮授,以及麹义二人,也是那时候派兵来接应韩馥的。
麹义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凉州人,其骨子里很有一种野蛮的性子,甚至说多少有些暴戾。并且可以说,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没那么的忠君爱国。细数汉末三国时期,与麹义同出身凉州的众人,如董卓、李傕等人,是出了名的残忍暴戾。如贾诩,属于是相当多变。先从董卓,次随李傕,后跟张绣,最后才到了曹老板手下。
而麹义,他之所以反叛韩馥,就是因为自己立有功劳,而韩馥并不加以重用。他和沮授、审配这样的人还不相同。袁绍好谋无断,是出了名的,沮授这些人在袁绍麾下也多多少少受过那么一些不公。但他们都说自己是袁氏家臣,不肯投降曹操,最后舍身就义。
麹义最近感到非常的憋屈。
自从投靠袁绍以来,他受袁绍的命令,以自己的训练方法,加紧训练先登军。半年以来,加上原来就跟在他身边的那些老兄弟,到如今不过也就千百人上下。麹义本以为自己和部队,会被袁绍带去幽州。然而却被他派来南皮,与沮授一同镇守。
他本来十分的不情愿,但经过沮授的劝说,要来渤海抵御刘备。作为一个将领,平生最是好斗,更兼刘备又是袁绍的死敌。但是他到了此处,才发现并不是沮授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南皮的沮授、麹义,还是东武的许攸和颜良文丑,到达目的地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也只是按照袁绍的指示,坚守在城内,无论刘备一方如何辱骂挑战,坚决不出城门。
“公与先生,末将整日在此地闲居,不能出城与敌交战,都快要闲出毛病来了。”麹义愤愤地一甩手,不停向沮授发着牢骚。近几日以来沮授耳朵已经快被磨出茧子来了。
然而尽管如此,沮授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安抚麹义。若是按照他的性子,他说有朝一日心中不满,谁能说得清楚他没有变心的想法?毕竟他曾经有过背主的前科。而与他共同驻扎在此地的沮授,恐怕也逃不了干系,哪怕他并无此心。
袁绍麾下虽然谋臣众多,但是各自人心不齐。而袁绍,又不能平衡他们之间的矛盾他,自己好谋无断还容易偏听偏信。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袁绍与曹操之间官渡之战,谁赢谁输还真说不定。
倘若有些不好的消息从南皮传到邺城,沮授那才是有苦说不清啊。
“将军莫急。”沮授苦口婆心地劝说麹义,“如今我军只有万人,而敌军却有两万之数。我知敌情,而敌不知我。更兼南皮固若金汤,依照主公命令,坚守城池不出,方为上策。”
“先生惯会说这些话来哄我。”麹义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先生所说,我岂不知?主公要我带领麾下全数先登,与先生共同驻扎此地。我本武人,不想着出城与敌交战,反而整日安坐城中,岂有这等道理?”
“主公有令在先,你我岂能违背?想必河间郡东武城中,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其心必与将军相同。”
“也就是先生在这,要是换作别人……”
“报!”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直直冲入大堂,跪倒在沮授面前,“后方军报!”
“章武守军来报,近日有一队军马,人数未知,渡过漳水,已经逼近章武城!望先生决断!”
沮授猛然拍案而起,接过士卒传来的军报仔细。随后转身,看向身后铺展开的地图。麹义一听说有敌军来到,也兴奋地站起身子。
“我以为,这支军马,多半是公孙瓒麾下。刘虞与公孙瓒在鲍丘水对峙已然许久,要入渤海境内,只能自上垠出发,沿海岸行进,进入渤海。”
沮授手中木棍,重重地敲打在章武。随后便甩手一滑,越过在章武西南方的南皮,先指浮阳,次指高城,最后直指乐陵。
“其意必在与刘备联络,前后夹击南皮,进而打通幽、青二州的通路。届时,公孙瓒的困境,便可得到缓解。”
公孙瓒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他如今大部分军队,都驻扎在鲍丘水东边的潞县。还要时时防备刘虞。如今冒这个险进兵渤海,其不是为了寻求刘备这个强力盟友的帮助,又能是为了什么?
“先生,莫说这些话了。”麹义兴奋地搓搓手,“先生只说一句话,是否有末将的仗打?”
“将军一心求战,这正是个好机会。”沮授回身,双手握住一支令牌,郑重地站在麹义身前,“我要将军带本部先登,再凑足七千人马,北上驻扎章武。章武城中诸事,都由将军决断。在下只一条要求,务必将这支军马,拦阻在章武城北,勿使有漏网之鱼。”
“若令其军与乐陵军马会合,则我等境地危矣,大事不妙。”沮授说完,郑重地深深鞠躬,将令牌交到麹义手中。
“哈!”麹义双手接过令牌,向沮授恭敬地拱手一礼,“先生莫忧,有末将在,必然不坏先生大计!”
麹义哈哈大笑,双手整理着自己身上的铠甲,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传令下去,余下人马,起锅烧饭仍按原先人数规制,不可使敌军知晓我军分兵。敌军若来挑战,仍旧坚守不出!”
“违令者,立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