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凉亭，司马昭脸色阴沉。
他率领麾下乔装的魏军，策马狂奔，一路疾行。不过多久，便已抵达西都长安城下。
“城下何人？”
“我乃大魏都督之子司马昭，快开城门。少时晚了，倘若耽误了大事，唯你是问！！！”
此刻，站在城头下的司马昭，一脸怒气、声色俱厉。
城头守军慌乱，本想再说什么。不想城门牙将当即令下，刹那城门大开。
司马昭也不废话，纵马直入城中，潇洒而去。
望着他们一行，逐渐远去的背影，守城军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牙将上前，直接甩给他一记耳光。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大都督家的公子，你也敢拦？”
“将军，我……”
此刻的军卒，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得不敢作声。
再看牙将，一副凶神恶煞般的嘴脸，虎目圆睁。眼看麾下的小卒就要遭殃，当班的卫士长，赶紧跑了过来。
“将军休怒，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刚来的，不懂事。”
“哼，以后给我小心一点。”
牙将愤恨冷嗤，临走不忘怒瞪小卒一眼。
见他逐渐走远，卫士长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刚刚的小兵，扼腕苦叹。伸手一拽，便把他拉到城楼上的无人角落。
望着兵卒委屈的模样，作为老兵的卫士长一番言传身教。
“你啊，未免也太不开眼了。不知我军新败，军中将帅，谁不压了一把火。况且大都督的儿子，你都敢拦。可知他兄长新丧，正愁不知寻谁发泄。惹怒了他，莫说是你，我和将军都要遭祸。”
“我……”
闻言，小兵惶恐，却仍旧有话要说。
“长官。”
“还有什么事？”
“这个……”
闻言，小兵蹙眉，有些难以启齿。
抬眼先看了一眼卫士长，见他面善，左右环顾。确定没有牙将之后，这才上前压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小人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少将军离开的时候，带了五百整数军队。记得当时，小人还亲自查点过的。可是他此番回来，我总觉得，人数似乎多了一些。”
“嗯？”
闻言，卫士长眉头一簇。
他目视小兵，瞬间神色迥然。
“你确定，真的数清楚了么？”
“这个……”小兵惶恐，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少将军走的时候，我确实数清了。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可回来的时候，刚刚他却走得太过仓促。我没细数，但总觉得……”
“哎呀，你别疑神疑鬼的了。”
闻言，卫士长一巴掌，打歪了他头顶上的帽子。
“我说你啊，怎么那么蠢。都督的亲生儿子，你还不信？他带的人马，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断然也不能说。稍有不慎，罪莫大焉。届时抛开我受牵连不论，当心你的小命不保呦。”
“是是，不敢说了。”
听了这话，小兵吓得脸都绿了。
毕竟谁投军中，不为了谋口饭吃，赡养家小。具体军中怎样，与他们这些不入流的下等兵卒，又有何干。
若真因为恪尽职守的多嘴，反而搭上性命，确实划不来。
“记着我的话，好好守城，当你的大头兵。不该管的人和事，休要多问。尤其你刚刚说的话，给我彻底烂在肚子里。倘若当真惹出了祸事，届时我也保不住你。”
“大人教训的是，小人记下了。”
小兵闻言，不胜惶恐，哪里还敢有违。
望着卫士长离去的背影，他始终点头哈腰，不忘千恩万谢一番。
再说司马昭，带领人马入城。而后一路直奔帅府，撇下随行一干不必要的人等，此刻单独去见自己的父亲司马懿。
此时的司马懿，正在后院密堂看书。
身边侍候，不见半个下人。
突然听到，院落响起陡然而近的急促脚步声。这让素以稳健著称的冢虎，刹那眸子一凛。
“谁？”
“父亲，是我。”
“哦。”
听到儿子的声音，司马懿翻起波澜的眸子，这才再度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不过，他紧锁的眉头，却不见丝毫放松。
刹那间，司马昭疾步已经出现在了密堂的房门口。眼看儿子一脸迥然般的模样，司马懿马上眯起双眸。
“怎么回事儿？”
“无、无事……”
司马昭下意识侧头，避开与老父亲目光的对视。
反观司马懿，看到司马昭，此刻眉头充满疑惑般蹙得更紧。
“还道无事，那为何如此慌乱？”司马懿一双明眸，直视着司马昭的闪避，眼神掠过一抹不怒而威般的煞气：“另外，你刚刚是不是带着人马出城去了？”
闻言，司马昭立即神色慌乱。
一双原本闪避与父亲对视的眸子，突然有些惊诧的转了过来。
“父亲，你跟踪我？”
“时值此时，确保万全。即便跟踪你，又能有什么错？”
司马懿对此并不在意，目视司马昭，脸色格外阴沉。
本以为，司马昭会和以往一样，屈服于自己的威仪之下。万没想到，这一次的他，居然一反常态。
“父亲，你是不是从未信任过我？”
“嗯？！？”
闻言，司马懿眼神刹那张力。
直觉告诉他，今天自己这儿子，显然很不一样。
刹那，他老眸微沉。
稍稍沉默，突然呼出一口浊气，脸上威仪慢慢淡去。
“吾儿，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么？”
反观司马昭，脸色阴沉。
即便对于司马懿此时的难得让步，竟也丝毫不减半点退让。
“嘶！”
刹那，司马懿明眸微睁，情不自禁般的倒吸一口冷气。
突然目视司马昭，他嘴角上扬，陡然勾勒起一抹似有若无般的阴冷笑容。
“看来，你此番出城，似乎收获不浅。”
说着，他突然挺着老迈的身躯，缓缓起身。
刹那，冢虎带来的威压令司马昭背脊发凉，不寒而栗。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刚刚的造次，顷刻顿消。
“没有，孩儿只是带着人马，出城散心罢了。”
“这个时候，你去散心？”
闻言，司马懿冷笑，突然话锋一转。
“似如此，你倒不如与我说说。此番出城，有何收获？”
“回禀父亲，收获倒是不敢当。只不过孩儿一番游离，突然想通了很多东西。如今急切回来，就是想要与父亲确定一下，此想法到底是否正确。”
“嗯……”
闻言，司马懿点头。
他手埝须髯，尽管没说一句话，却示意司马昭说下去。
此刻，司马昭的一整颗心，几乎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然而他思绪良久，终于还是大胆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父亲，曾经我司马家辅弼曹丕篡位登基的时候。你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到底是真是假？”
一语言出，司马懿老迈的双眸，掠过一抹异色。
然而稍稍定神，他就又马上恢复了平静。反而脸上露出笑容，一步步走到司马昭的面前。
下一刻，消瘦如同枯枝般的手，迅捷如风。
丝毫不给司马昭任何反映的机会，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襟。
刹那，司马昭刹那神色一凛，脸色大变。
再看司马懿，老迈的脸上，刚刚的笑容一扫而空。
一双明眸，平静中透着的煞气般的威压。让此时的司马昭，瞬间有些透不过起来。
“父亲，你……”
“昭儿，和为父说实话。刚刚的疑问，到底源出何人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