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阴云，笼罩长安。
虎虎般的瑟瑟寒风，淹没了行单影孤，骑疾而去的马蹄声。
此刻，李牧与姜维已经带人回到蜀营，复命诸葛亮。
虽然他们平安回返，令诸葛亮无比欣慰。然而行动正式的部署与展开，还是让素来以谨慎著称的诸葛亮，此刻难掩心中的不安。
“报，丞相。我方密使，于长安送来消息。”
“哦！快拿来我看。”
闻听此言，诸葛亮眸子一凛。
当即举步行前，一把抢过兵卒手中的密书。仅仅扫了一眼，刹那脸上阴云尽去。
“你往来辛苦，快快下去休息。”
“诺。”
信使拱手，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帐外，诸葛亮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此刻喜不自胜的看向身后等待多时的李牧和姜维。
“险计啊，险计。不得已，而用之。”
诸葛亮由衷感慨。
尽管连连苦叹，却终究还是在喜笑颜开。
“丞相，大计成了？”
“成了，成了啊。”
此刻的诸葛亮，激动万分。
他手持羽扇，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不断搓弄着自己越发显得不安般的双手。
拍换许久，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密信，忘了给二人过目。
刚想递出去，李牧就满面春风的朝着他摇了摇头。
“丞相，不用了。我二人，目下已知晓。”
“嗯。”
诸葛亮连连点头，望着李牧的目光，几乎喜极而泣。
“汉兴，此番皆你与伯约，共同努力的功劳。刚刚密使奏报，张嶷、马忠两位将军。已经带着他们的三十余骑，成功混入城内。未来一旦有战，此一行可谓内应。克复西都，指日可待啊。”
此刻的诸葛亮，开心的就像是个孩子。
李牧与姜维看在眼中，都忍不住面面相觑般的彼此偷笑。
“不过……”
姜维突然蹙起眉头，一脸不解的望向身边的李牧。
“贤弟，休怪愚兄多言。此计成果，虽然达到了我们的预期。可区区三十骑，是不是太少了些。”
“放心，三十骑足矣。况且，我又没有说，现在就用他们。毕竟抛开如今没有战事的前提不论，张嶷、马忠两位将军进入西都，只怕还需做出准备安排一番。”
“哦？”
闻言，姜维一脸不解。
反观李牧，此刻仍旧满面春风。
突然一把拉过姜维，在他耳边一番讲述。
刹那，姜维脸色惊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呆呆的审视着眼前的李牧。
许久，他这才反应过来。
原本布满疑惑的脸，刹那纠结成为了一团。
“你啊……”姜维纠结苦叹，突然又忍不住捧腹大笑：“这等计谋，亏你想得出。贤弟啊贤弟，你是真的损啊。”
“哎，兄长，你怎么能这么说？”
闻言，李牧摇头。
下一刻，竟是故意又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
面对姜维的无情嘲讽，一通言传身教。
“兄长，记着愚弟的话。任何对于敌人那边的仁慈，都是对于我们自己的残忍。”
“你……”
一句话，刹那令姜维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悠扬的牧笛之声突然响起，瞬间打断了原本大帐内的欢快气氛。
顷刻，诸葛亮表情僵住。
反观姜维，笑容收起，神色凛然。
尽管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却都不自禁把复杂的目光，转而落在了李牧一个人的身上。
“哼，来得真快啊。”
李牧思肘片刻，嘴角上扬起一抹狡黠般的嗔笑。
刹那，他以目光望向姜维。姜维会意，马上向诸葛亮作揖，昂首阔步般的决然而去。
反观诸葛亮，虽然没有拦阻。
然而脸上的笑容，却顷刻间被一抹阴云所笼罩。
此刻，他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几次话都到了嘴边，想了想，却又都咽了回去。
“丞相，您怎么了？”
“哦不，没什么。”
诸葛亮苦叹，突然转而看向李牧，难掩眸子里的那一抹担忧。
“尽管此次计谋的实施，我们事先的确早已说定。然而眼下的情势，我军内应，已然进入西都长安。要我说，不如汉兴你，莫要继续冒险才是。”
“哈哈。”
闻言，李牧笑了。
没办法，诸葛亮显然还是放不下自己。
毕竟在他看来，李牧心里也很清楚。
那就是如今自己的存在，实在是太重要了。一旦稍有闪失，莫说是他，哪怕蜀汉这个未来都将不复。
“放心吧，丞相。我于矢石交弓之际，如弄潮儿。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况且，如今司马昭既然已经上钩，我若不去，只怕也会反招他的见疑。”
说着，李牧突然神色一凛。
“一旦他心中起疑，问计于冢虎。届时司马懿介入其中，只怕我们苦心谋划的大计，亦将满盘皆输。”
“这……”
闻言，诸葛亮眸子凛然。
稍加思隼，终于还是彻底妥协了。
“唉……”
此刻，他轻摇羽扇，扼腕苦叹。
没办法，纵使他心中，一万个不想让李牧继续冒险。可就事实而言，却又不得不承认。李牧的考虑，的确是对的。
况且，历经前番铺垫，难得司马昭开始信任李牧。
如今放着即将到手的莫大成功弃而不顾，的确也绝非筹谋者的睿智所为。
尽管如此，但诸葛亮显然还不放心。
“可是，汉兴啊。你说得毕竟是司马昭，不是他司马懿。区区一介竖子，你当真觉得他未来就能……”
“丞相，尽管放心。”
李牧打断诸葛亮的话，脸上露出笃信般的笑容。
“猛虎虽幼，却早晚总有长大的一天。若等他彻底长大，反而不好加以驯服。此时动手，正合时宜。”
说着，他语气坚决，面对诸葛亮欣然拱手。
“汉兴此去，定说那司马昭无疑。从此搅他个地覆天翻，令那篡汉之魏朝与他河内司马家，永无珠联璧合之日！！！”
一语言出，诸葛亮为之汗颜。
此刻，看着面前李牧尚且有些青涩的面孔。内心扬起的波澜，溢于言表、无以复加。
“罢了，去吧。记着我的话，万事小心。”
“诺。”
李牧作揖，转身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诸葛亮难掩老迈眸子里的激动。不自觉，一抹晶莹，再度湿润了他干涸的眼眶。
大帐外，风声呼呼，充耳可闻。
寒意袭来，令李牧都有些不自觉的缩紧了身上的大氅。
此刻，姜维已经在大帐外等候多时。眼看李牧出来，立即踱步迎了上去。
“贤弟。”
“哦，兄长。”李牧收回失神的目光，脸上露出可亲的笑容：“事情办得如何？”
“放心，探马已经被我放出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有回复。”
“了解了。”
李牧蹙眉，呼出一口浊气。
再看身边的姜维，肃然中透出一抹担忧。
“贤弟，别怪愚兄多嘴。你怎么就能那么肯定，那司马昭回归长安见了司马懿，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
“放心吧，他不会的。”
李牧摇头。
此刻，他略显复杂的目光，不禁朝着远方的凉亭望去。
尽管距离尚且遥远，但凉亭中那行单影孤般的吹笛人，却始终依稀可见。
笛声悠扬，百转千回。
李牧双眸微合，潜心静听。
伴随着嘴角上扬起的一抹浅笑，再度睁开眼睛的他，目光也已越发自信。
“笛声起，沙尘落。今只欠我，再舞一曲……东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