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李牧的推断是正确的。
只不过，让他也完全没有想到。曹睿的御驾亲征计划，居然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快速。
十万大军集结东都，仅仅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真正的冬天甚至还没有到，曹睿就已率领大军出征，克日抵达了函谷关。
听闻大魏皇帝亲临的消息，曹爽倍感震惊。
急忙率领关内文武诸将，率众出迎。
“陛下亲至，如何没有派遣使者提前通知一声。好让微臣有所准备，似此岂不怠慢了圣驾。”
“不必了。”
面对曹爽跪倒在车碾前一副颤颤巍巍的模样。
稳坐车碾上的曹睿，就只是瞥了他一眼。而后目光环伺周遭，不禁有些疑惑的蹙起了眉头来。
“郭淮和夏侯霸呢？为何不见他们。”
“回禀陛下，两位将军唯恐雍凉有失，现已经率军往雍凉二州驻守去了。”
“呵呵，原来如此。”
闻言，曹睿点头，不齿窃笑。
“这二人，跑得好快啊……”
“陛下说什么？”
“哦不，没什么。”
曹睿摆了摆手，此时看着曹爽还一副傻呆呆蒙在鼓里的模样，忍不住一声嗔笑。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随即话锋一转。
“哦，对了。大都督来到函谷关，执掌军权多日，也算辛苦。今朕既然亲临，这大都督的印绶，是不是……”
“是。”
闻言，曹爽急忙叩首。
当即回眸，招呼身边兵卒，取来兵符印绶。随即双手高举，呈递向了曹睿。
见此，曹睿冷笑，朝着身边武士看了一眼。
武士当即上前，将曹爽手中的大都督官印拿下。眼看一切水到渠成，曹睿脸上的笑容刹那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肃然。
“左右。”
刹那，他一声呼喝，顺势朝着曹爽一指。
“与我拿下。”
“陛下，这……”
闻言，曹爽脸色巨变。然而左右武士，甚至都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被他就地擒拿。
“传朕口谕，聚将升帐。”
“诺。”
顷刻，随军呼喝。
此时的曹睿，甚至已经不屑多看曹爽一眼。
傲然般的双眸，皇帝威仪尽显。原本停住的车碾，再度起荡。伴随着“吱呀呀”的声音，一路驶入巍峨伫立的函谷关。
“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金鼓，赫然起荡。
关内诸将，闻听魏主曹睿亲临，试问谁敢怠慢。不消片刻，中郎将以上的将官，立即齐聚帅府之中。
曹睿身着龙袍，内罩软甲。
此刻在众将仰望的目光之下，龙行虎步般走了进来。
“陛下！”
诸将一声呼喝，刹那大殿跪倒一片。
再看曹睿，满脸肃然。稳健般的走上帅台，最终在帅椅上坐下。
此刻，他满脸冰霜，俯视诸将。
诸将尽管跪在地上，全都不敢抬头。然而皇帝气势上的威压，仍旧让他们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将罪臣曹爽，带上堂来。”
“诺。”
一声吩咐，几名武士很快就将被五花大绑的曹爽推上大堂。
眼看曹睿眼神中的威仪和煞气，走上堂来的曹爽瑟瑟发抖。双腿一软之间，整个人也都情不自禁的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罪臣……”
此刻，他声音颤抖，甚至不敢与直视曹睿的目光。
反观曹睿，稳坐帅椅，声若洪钟。
“曹爽，长安现在何人之手？我大魏数万大军，尚存几人？”
“陛下，这……”
闻言，曹爽面色惨白。
再看曹睿，已从帅椅上陡然站起。一双明眸，透出煞气，直视大殿中跪在地上的曹爽。
“还记得，你临去之时，朕是如何嘱托你的。朕让你休战，只管固守。静等凛冬，蜀军不战自退。可你偏偏不听，硬要出战。以致长安沦陷，我大魏西境之地，皆不复存。如此大罪，该当如何？”
“陛下，我……”
曹爽无言以对，殿内诸将更是面面相觑，此刻不知所言。
眼看事已至此，曹睿一声苦叹。当着诸将的面，龙袖一挥。
“左右，与朕拖出去，立斩。”
“啊？”
闻言，诸将震惊。
刹那，大殿跪倒一片，纷纷为曹爽乞饶。毕竟是宗室的亲族，即便有罪，岂能便斩。
对于这个道理，诸将心中，无不清楚。
如今的皇帝，八成是想找个台阶。殊不知，面对诸将的纷纷跪倒祈愿。曹睿明眸冰冷，对此根本不屑一顾。
他沉吟少时，反而将目光落在曹爽的两个兄弟曹羲、曹训身上。
“你二人，不知对此有何看法？”
“请陛下念及同宗之谊，许我兄长，戴罪立功。”
曹训率先叩首，犹如鸡啄碎米。
闻言，曹睿冷嗤一声。冷漠的目光，进而又落在年纪稍长一些的曹羲身上。
“朕问你们话，令弟都说了。似如此，不知卿意下如何？”
“这……”
闻言，曹羲表情僵住。
思隼多时，突然抬头，下意识窥伺曹睿的反应。但见皇帝目光决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刹那，曹羲动容。
他沉默良久，终究一头磕在地上。
“罪臣之弟，不宜妄言。似此，全听陛下圣断。”
“好。”
闻言，曹睿凝视着曹羲。
阴冷的脸上，也上扬起一抹赞许的笑容。然而下一刻，他目光再度冷峻，进而又看向在场诸将。
“诸公，朕意已决，不必再劝。毕竟，军中法度如是。朕虽大魏天子，焉能袒护亲族。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朕也听说过，诸葛亮也为典刑挥泪而斩马谡。他能做到的事，朕也能做。”
言毕，龙袖再度一挥。
诸将这才了然，原来皇帝这次是来真的。
眼看武士将曹爽推了下去，在场诸将心中，无不汗颜。少时，寒光落下。武士的脚步，由远及近。再度走进大殿的那一刻，手中的托盘里，已经多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难以想象，曹爽居然真的被斩了。
“兄长！”
刹那，曹训放声大哭。反观曹羲，倒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曹睿眸子微沉，此时对曹羲投来迥然般的目光。
“家兄被杀，卿可怨朕？”
“不怨。”曹羲拱手作揖，尽管面沉似水，但说话的语气透出肃然与坚定：“家兄刚愎自用，以致酿成大祸，死罪当然。陛下以身作则，严正军法，并无半点差错可言。”
“好。”
闻言，曹睿连连点头。
此刻他目视曹羲，眼神中对于他的赞许无以复加。
“不想你虽年少，倒是个能成大事的。可惜了，朕一早没能见到你。若能提早与你相识，委你以大任而并非令兄。也许今日无论是令兄还是我大魏的悲剧，怕都会上演了吧。”
说着，曹睿一声苦叹，满脸阴云。
“此也是朕的过失啊。”
“陛下……”
闻言，曹羲动容，叩拜于地。
再看傲然的魏明帝，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间，已经泰然般的又坐回到了帅椅上。
此刻，他脸上阴云稍有缓解。
“曹羲。”
“罪臣在。”
“曹爽的爵位，从今天开始，就由你继承。”
闻言，曹羲震惊。
他下意识抬头，正迎上曹睿明眸的凝视。但见皇帝眼神中，那原本狠厉般的煞气尽退。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期待与亲昵。
“陛下，这……”
“记着，别辜负了朕。”
此刻，曹睿说话的声音很轻。然而就是这一句话，却似一枚披坚执锐般的钢针，狠狠戳在了曹羲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