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太过轻视陛下的好。”
李牧沉吟良久,想起数月前和刘禅的见面,还是决定相信后主的智慧。
再看胡汉,一脸茫然。
即便沉吟良久,仍旧没有决议。只能将悻悻的目光,再度转向年幼的诸葛瞻,寻求的的意见。
诸葛瞻秀眉紧蹙,显然没有李牧那样的乐观心态。
“李牧大哥,其实我觉得,这和轻不轻视没什么关系。”
他摇了摇头,脸色仍旧显得很是阴沉。
无奈般的叹了口气,再度义正言辞的望向李牧。
“毕竟,他的身份是皇帝,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试想自古以来,又有哪朝天子,能允许麾下的属臣拥有超过他作为天子的威望。”
“可曾经他对你父亲……”
“那不一样。”诸葛瞻眼神坚毅:“毕竟我父亲,既是先帝钦定的托孤大臣,而且还是陛下的长辈。况且那时候的陛下,尚且年幼,岂是今时今日所能比拟。”
话到此处,年幼的诸葛瞻,明显情绪有些激动了。
“还有,就是当年我的父亲,他在朝中可是享有群臣都难以比及的威望。而眼下,陛下已非昔日的陛下。而李牧大哥你,不过刚刚继承丞相的官位,就被朝中权贵捧上了天。如此大忌,加之陛下又对你不甚了解,如何能够确定你的立场。无论从哪里说,他怀疑你,也在情理之中啊。”
“嗯……”
闻言,李牧蹙眉沉吟。
不得不说,诸葛瞻的考虑,的确是正确的。
“无妨,此事我已有计应对。未来若有机会见到陛下,定当彻底说明此事。我觉得,以陛下的明智而言。理解我目前的处境,应该不在话下。”
“这……”
闻言,诸葛瞻与胡汉面面相觑。
此时的他们,谁都想不出李牧要以何等方法面对刘禅并且针对这件事作出合理的解释。
恰逢此时,府中家丁突然跑了进来。
“回禀丞相,陛下刚刚派人捎来口谕。要求丞相稍作准备,即刻进宫面圣。”
“这样啊……”
闻言,李牧心头一震。
诸葛瞻和胡汉彼此对视一眼,立即上前,神色凛然。
“陛下如此急切召见,只怕此番,难免问及丞相今日府中和权贵之间的情况。李牧大哥,还是早早准备。莫待陛下问时,手忙脚乱才好啊。”
“嗯,放心,我已想到了办法。”
李牧轻轻点头,呼出一口浊气。
下一刻,他神色凛然。
“容我更衣,立即进宫面圣。”
少时进了宫中,李牧在侍者的带领下,果然又来到了之前与刘禅见面的那间密室。
刘禅和上一次一样,早已烹茶等候。
“陛下。”
“哦,牧卿,快请这边来坐。”
闻言,李牧当即跪倒在地。
“陛下,微臣有罪,不敢便坐。”
“有罪?你有何罪?”
闻言,身为皇帝的刘禅倒先蒙了。
此刻的他,一脸茫然的凝视着跪倒在地上的李牧。李牧偷眼看向刘禅,感觉刘禅倒是一脸诚挚般的模样,并非故作仪态。
“陛下突然召见微臣,难道不是为了近来相府中,益州各方权贵和臣走得越发密切的事情么?”
“牧卿,你在说什么啊。”
闻言,刘禅满脸错愕。
愣了许久,脸上笑容依旧如初。
“朕早就和你说过,你的担心纯属多余。亦早言明,益州国中权贵群臣,绝非你想得那般模样。你的出身,注定在你掌权以后,会成为他们竞相拉拢的对象。朕对此,早有估算。卿以此为罪,莫非真要背离朕,与朝中权贵为伍么?”
“陛下,微臣岂敢。”
李牧慌乱,急忙跪地叩首。
反观刘禅,依旧如沐春风。急忙上前,双手搀扶起了李牧。
“既然牧卿并无此意,此番无故以罪加身,却是何意。是你果然多想,还是觉得朕乃昏庸之主,连区区这般气量全都没有么?”
“这……”
一番话,倒是怼得李牧有些无所适从。
见他一脸尴尬,刘禅反而亲昵般的拉着他于茶桌上坐下。
“牧卿啊,你做事情,有些太过小心了。朕早就和你说过,朕和曹睿、孙权那样的皇帝不同。他们那套权谋,朕不擅长。同样,朕也不善提防自己信任的臣子。就像我父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似如此,倒是微臣心胸狭小,揣度陛下了。”
“哎,你知道便好。念你与朕也算初识,此番朕也不想和你过多计较。朕说过,你是朕的家人。家人说话,哪里有那么多的禁忌。仅此一次,下次可不许了。”
刘禅看似动怒,实则凝视李牧的目光,眼神中的亲昵就没有降低过。
感觉到刘禅对于自己的真心,李牧倒不觉当真有些自责。
“陛下,微臣……”
“好了,此等小事,权且不说。”刘禅摆了摆手,打断李牧,突然话锋一转:“今番朕要你紧急入宫,是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与牧卿当面商议。”
说着,刘禅也不废话,直接将诸葛亮派人送来的奏疏递了出去。
李牧蹙眉,看了一眼刘禅,当即将奏疏展开。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几乎就明白了诸葛亮想要表达的意思。
倒是刘禅,疑惑的蹙起眉头。
“朕不知道,是朕曾经的诏命说得不够清楚还是怎样。毕竟朕清楚记得,曾经诏命除了改封军父为大将军以外,还说军中诸事都可由他全权做主。今番既要北伐,军父又何故千里迢迢问朕不可?朕猜想不透,总觉得军父书中所言,似有深意。”
“陛下当真不知么?”
李牧蹙眉,似有试探般的做出询问。
刹那,君臣二人四目相对。沉吟良久,终究还是刘禅有些绷不住般的笑了。
“好了好了,朕知牧卿聪明,瞒不过你。”
刘禅放弃了,此刻朝着李牧无奈般的挥了挥手。突然收起原本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要说不知,倒不尽然。不过,朕怕自己的想法,有违军父此书的初衷。故而特邀牧卿共同参详,以免错会。”
“这便对了。”
听到这话,李牧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毕竟之前自己已与刘禅见过了面,对于这位市井传言扶不起来的刘阿斗,已经有了崭新的认知。
如今的刘禅,已经二十八岁。
就算换做昔日的幼主,李牧心中也很清楚,他绝对不是世人眼中的那个傻白甜。
为了平衡蜀中权贵各方势力,诸葛亮离开成都已有多年。
这些年里,刘禅一直都是独自为帝。即便面对那么多派系斗争和权臣,他都能够应对自如。如今区区诸葛亮的一封书信,到底蕴藏何等含义,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唉,本以为等你来了,朕就能轻松不少。如今看来,牧卿你这兄弟,也属实不让朕彻底省心。也罢,话到此处,朕说说也无妨。”
说着,刘禅的眼眸,突然变得肃然起来。
“此书信,军父想要阐明的意思,早清楚不过。毕竟如今的关中和雍凉,都还在治理之中。虽然初见成效,但此时绝非我蜀汉伐魏北征,恢复汉室的最佳时机。然诸将劝谏,他又不好回绝。故而上书一封,其意是在让朕下旨明诏以塞悠悠之口,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