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二人是谁?”
“就是这两个人。”
刘禅信手一指,李牧瞪大双眼,不觉有些错愕。
“刘豹?向举?”
此刻,他不自觉念出了二人的名字。
然而对于这两个人,即便李牧出生在成都,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关键是,礼单中的明细显示得很清楚。此二人进献的礼物,也不过只有各自的区区白银两千而已。
虽然不是最低,放在各大豪门权贵士家之列,却根本不显眼。
“他们两个,会是在我蜀汉,能够翻云覆雨的人物么?”
“牧卿啊,朕知道此时你心里,到底在思隼着什么。明明礼单中他们贡献并不很多,而且这两人,即便出生在益州的你,应该也全都没听说过吧。”
“不瞒陛下,此二人,微臣的确闻所未闻。”
李牧蹙眉摇头,的确有些不敢相信。
对此,刘禅并不感到疑惑。他缓缓松了口气,凝视李牧的目光仍旧泰然自若。
“其实,礼单这边,应该没有问题。朕相信,他们此番对你的贡献,也真的也就只有这区区的千俩白银而已。然而,这恰恰才是他们两个人的高明之处。”
“陛下的意思是,他们在有意隐藏自己?”
“不错。”
刘禅点头,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
很显然,对于李牧的这个认知,刘禅很是满意。
“毕竟整个益州的权贵士家,都以他们马首是瞻。他们献媚得虽少,然你可知,他们只需一句话便可以令我蜀汉益州全体士家对他们唯命是从。”
说着,刘禅悻悻般晃了晃手中的礼单。
“目下,礼单中所有士家的贡奉。不客气的说,都来自他们的授意。似如此,你觉得他二人,还有必要硬充大头不可么。”
闻言,李牧震惊。
良久的沉默过后,凛然的眸子,不觉有些黯然。
倒是刘禅,苦笑着呼出一口浊气。突然深邃的目光,迷离般的眺望向了窗外的远方。
天空昏暗,仿佛被一团阴云所笼罩。
刘禅秀眉微蹙,不觉由衷感慨。
“此二人权势,可谓滔天。莫说是朕或者军父,即便是当年我的父皇想要称帝,也要经过他二人的首肯才行。”
话到此处,刘禅的眸子,仿佛掀起一抹暗流涌动般的波澜。
他再度转头,义正言辞的看向李牧。
“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也不知道。那就是二人虽无官位,但在我蜀汉却有封爵。即便军父这样的股肱之臣,亦不过乡候而已。可此二人,却早在我父皇在世的时候,便已栖身县候之列。”
“什么?县候?!?”
闻言,李牧错愕,再度震惊。
反观刘禅,唏嘘般的不齿一笑。
“是啊,县候。若非县候,在我蜀汉已经最大。想此二人,只怕仍旧还不会因此满足。然而他们毕生唯一能摆上桌面的功勋,也就不过只是在我父皇称帝的时候,受邀撰写了一份檄文罢了。”
“一份檄文,就换来了最高的县候?!?”
李牧瞪大双眼,再度惊诧。
倒是刘禅,无奈摇头,苦闷一笑。
“是啊,这话说出来,都不觉令人笑掉大牙。然而事实,却就是如此。说是写一份檄文,然而父皇称帝得到他们的首肯,或许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出自他们的手笔,根本无关紧要。”
“嗯……”
闻言,李牧沉吟。
不得不说,蜀汉益州的顶流权贵,不觉令他细思极恐。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那就是刘禅此次邀他入宫,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未来最大的敌人,必须事先明确。
毕竟,那可是曾经让诸葛亮和先主刘备,都要为之忌惮和谈虎色变的狠厉角色。
“有些话,朕必须要和卿说清楚。”
“陛下放心,您的意思,微臣懂得。”
“既然懂得,那就再好不过。”
刘禅点头,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伸手再度将李牧递出的礼单,再度交还给了他。
“这些东西,是权贵士家们送给你的。朕既不能收,你也不能轻易外送。具体道理,即便朕不说,想必以牧卿的睿智应该心中也能明白。如今他们对你拉拢,其实局势,反而对我们更加有利。”
“似如此,陛下的意思是……”
听到这话,李牧原本黯然的眸子,再度亮起一抹光芒。
再看刘禅,嘴角勾勒起一抹似有若无般的笑容。
“他们如此痛下血本,此番想要看的结果,不就是我们君臣之间的不和么?既然他们有心看戏,我们君臣演给他们看,试问又何尝不可呢?”
“陛下……”
刹那,李牧倒吸一口冷气。
突然觉得,尽管自己相信刘禅,但终究还是低估了他。
这一刻,李牧也突然发现。世人眼中,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或许不单单是简单的善于隐藏而已。
他非但不愚蠢,反而还很睿智。
单凭那刚刚的一番话,李牧的心就开始不自禁的“突突”直跳。
“君臣不和的戏码?”
“有意思……”
沉默良久,李牧眸子里的黯然,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上扬勾勒起的一抹笑容。
……
“豹兄,你听说了么。就在今天,刘禅那小皇帝,已经急召李牧那小子进宫面圣了。”
昏暗的画阁,二人对桌而坐。
一盏燃起不断攒动的烛火,映衬着彼此二人深邃阴沉的面庞。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了解么?”
“不知道,毕竟他们的谈话,是在密室进行的。不过,这没什么可担心的。”
“哦?”
闻言,刘豹蹙起眉头。
反观向举,嘴角勾勒起一抹阴阴般的冷笑。
“就在刚刚,我派出去的密探,已经送来了最新的消息。说是李牧那小子回到相府,整个人就都变了。之前我们派遣各大士家送给他的厚礼,目下也已经开始了悉数的退还工作。”
“退还么?”
刘豹手埝须髯,眸子微沉。
稍稍沉默,嘴角勾勒起一抹不屑般的冷笑。
“小子毕竟年轻,加之刚刚上任。对于皇权,看来他怎么说还都是有所忌惮的啊。”
“兄若这么说,只怕就有些低估了他。”
“哦?”
闻言,刘豹眉头再度蹙紧。
反观向举,阴阴一笑。
“被退还礼物的士家那边,有些也已经向我做出了呈报。虽然礼物退回了不少,可经过简单的查点,却只有曾经送出去的一半。豹兄你说,这小子会简单的只是贪财而已么?”
“嗯……”
刘豹思隼,少时深沉的摇了摇头。
“照理说,这小子出身权贵。打小自蜜罐中长大,对于财富,应该没那么趋之若鹜才对。当然,要说完全没有贪财的可能,的确也是太过了些。只不过,那更大的可能性该是……”
“是他对于皇权的不满以及挑衅,除此之外,或许还有想要试探我们这边诚意态度的意思。”
“不错。”
刘豹点头,嘴角勾勒起狡黠般的冷笑。
“毕竟与我们选择合作,就等同于决裂皇权。小子虽然年轻,但头脑够用。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前线翻起那么大的波澜。莫说司马懿,便是那曹睿都被他收拾了。”
“所以说,豹兄的意思是……”
“哼哼,不就是想看看我们对他的态度么,简单得很。稍稍给他些甜头,也好让他看清形势。”
刘豹微眯双眸,不屑冷笑。
说话的语气,不温不火。突然间,他话锋一转。
“不过嘛,这甜头,也不是白给的。既然,我们这边的态度明确了。与之相对的,也得借此机会,让咱们看到他的态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