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的一番话,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得再清楚不过。
此刻,他脸色透着难以言喻般的阴沉。
反观李牧,似乎对此并没有过多般的在意。伴随着嘴角上扬起的那一抹笑容,刘禅阴沉的脸色,也不觉被一抹犹疑所取代。
“牧卿,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
“回禀陛下,要说臣一点都不担心,那是假的。然而如今事情的发展,就微臣愚见看来,或许也并非陛下所言的那样。”
“哦?”
闻言,刘禅的眼眸划过一抹异色。
再看李牧,嘴角勾勒的那一抹笑容,此刻已经显得越发狡黠。
“莫非牧卿,对此早有破解之策?”
“回禀陛下,破解之策,微臣当然是有的。若非如此,臣也不会这么坦然来与陛下相见。只不过,想要击破此番死局。光凭微臣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然而,如果陛下能够协助微臣的话,那结果可就另当别论了。”
说着,李牧看着刘禅,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接下来开口的一句话,更是让刘禅不觉怔住。
“臣记得,陛下不是说过,他们这些权贵都很喜欢看戏么?在此之前,我君臣相杀的戏码已经演过。不过微臣看,他们这些权贵,好像并没有完全尽兴。”
“牧卿的意思是,你我君臣合力,再演一场?”
刘禅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光芒。
对此,李牧只是淡然浅笑。稍稍平复,面对刘禅的目光,也再度透出别样般的深邃。
“陛下,若微臣所知不错。自从陛下亲政以来,已经好久没有举办过朝会了吧?如今,朝中群臣上谏,更兼他们众口陈词。要微臣来说,陛下也该给他们些面子才好。”
“嗯,有趣。”
刘禅点头,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顿悟般的笑容。
果不其然,翌日朝会,隆中开启。
群臣纷纷齐聚,身为皇帝的刘禅,难得一身龙袍。在众星捧月般的瞩目之下,稳坐龙椅。
此刻的他,一改昨日和李牧谈话时候的样子,如今再度变回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刘阿斗。
“众卿,昨天你们的奏疏,尚书台都送给朕看过了。加之丞相这边,也与朕事先商讨。针对这两件大事,朕也思索了一夜。要说丞相提出的新政,倒还好办一些。然而后面牵扯到众卿再劝丞相开府,这件事朕只怕还真做不了主。”
眼看皇帝为难,朝中群臣立即不少跪倒在地。
“陛下,丞相推行新政,与我蜀汉有利。然而若陛下不许丞相开府,选拔官员,臣等只怕政令推行下去实在艰难。所以,臣等肯乞陛下纳我众官所请,许丞相开府之权。”
言毕,朝中又有不少权贵,跪地祈愿。
反观李牧,完全不动声色。只半眯着眼睛,不发一言。仿佛这件事,自己根本就是个局外人,如今完全事不关己一样。
见此,刘禅冷冷瞥了他一样。
看似不愿,但终究还是面带笑容的向李牧做出询问。
听到皇帝问话,李牧这才抬起半眯的双眼。然而面对皇帝问话的态度,却仍旧透出令人发指般的冷漠。
“陛下,此事微臣是局内人,不好发表意见。不过微臣相信,陛下自有圣断。”
言毕,他抱拳拱手,再度眯起眼睛。
闻言,朝臣们面面相觑。
即便一句话都没说,但彼此谁个心里没数。毕竟如今形势,再明显不过。李牧刚刚上任,显然就与皇帝的关系越发疏远。二人之间的隔阂,仿佛已经不能用一两句话说得清楚。
见此,刘禅明显面露不悦。
然而目光扫视了一下大殿中的群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便再度恢复如初。
“众卿建议,朕并非不能采纳。实乃丞相开府,乃军父明令禁止之事。之前他的奏疏,想必众卿也都看过了。军父奏疏曾说,朕如今已经长大,军政要务理当分开。曾经他官居丞相,所以开府,也是无奈之举。卿等也知道,朕与军父,一向情同父子。军父之意,朕岂敢违背。既然众卿坚持,不若朕修书一封。先派人到前线,把这件事的始末未及军父。至于上谏者的名单嘛,朕也当一并呈递军父,且看他对此作何论处也罢。”
一语言出,群臣无不愕然。
毕竟诸葛亮的名字,是朝中所有权贵难以逝去的噩梦。
关键是,刘禅看似和善。实则话中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一旦把他们的名单送到诸葛亮的手中,试问以诸葛亮对刘禅的忠杰,到时候他们可还好得了?
曾经诸葛亮北伐失败,朝中群臣尚且对他有所忌惮。
何况如今北伐大成,诸葛亮人在关中,独掌兵权。坐拥长安,且有后方雍凉之地。麾下能征惯战之将,多如牛毛。
一旦收到后主诏命,得知朝中群臣权贵,似有逼宫之嫌。
以诸葛亮的脾气,届时愤怒回师而来,一旦兵戈所向。届时莫说成都,便是整个益州,只怕也要彻底炸翻了天。
对于武侯的手段,权贵们的心中,那是再清楚不过。
在他们的心中,诸葛亮就是堪比制裁者真神般的不朽存在。
“不不,此事无需奏明大将军。”
此刻,刚刚还无比嚣张的权贵,突然脸色大变。
其余众臣,急忙也都纷纷附和,连连叩首。
眼看现场的气氛,被烘托得也算差不多了。刘禅嘴角露出一抹狡黠般的笑容,下意识的瞥向作为群臣之首的李牧。
李牧呼出一口浊气,微眯的双眸,终于再度缓缓睁开。
的确,现在到了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陛下可真有意思,就为此等些许小事,也要奏请前线的武侯裁定么?似此,我蜀汉到底是陛下是君,还是武侯是君。老实说,请恕微臣愚钝,此刻倒真是有些傻傻分不清了。”
一语言出,李牧嘴角勾勒起唏嘘般的嘲笑。
再看跪在地上的群臣,全都彻底傻了眼。
李牧此时的话,无异于挑逗皇权。就算刘禅是再怎么扶不起来的阿斗,他这举动未免也太过放肆了一些。
然而,众人心中虽明,却谁都不敢轻易说话。
现场的气氛,刹那压抑到了冰点。
再看刘禅,虽然稳坐龙椅,但身体已经似乎被李牧刚刚的话气得瑟瑟发抖。
“牧卿此言,到底何意?难不成你觉得,朕有事询问军父,还错了不成么?”
“错,当然是错。”
面对刘禅的询问,此时的李牧,显得毫无惧色。甚至当着满朝权贵的面,面对皇帝直言开怼。
“毕竟陛下刚刚都说,武侯是您的军父。况且,武侯在曾经上报给陛下的奏疏中,早已言明。国中军政,宜当分开。今武侯率军身在前线,军中大事由他一人决策。现群臣所谏,臣却不知到底属于军务还是政治。若是军务,陛下奏请武侯,无可厚非。然若是政务,陛下此举到底是遵从武侯昔日的嘱托,还是有意违命般的不遵从啊?”
“这……”
一语言出,刘禅刹那脸色惊变,无言以对。
反观刚刚还在瑟瑟发抖的群臣,听到李牧所言,仿佛一瞬间突然有了底气。
刹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带着倾慕般朝着李牧望了过来。
非但刚刚的窘态一扫而空,神色慌乱的脸上,也在此时勾勒起一抹反败为胜的窃笑。
“这小子,了不得啊。”
“谁说不是,怪不得前线战事,诸葛亮都要对他唯命是从。日后我朝中权贵有此人在,莫说刘禅那小皇帝。便是那诸葛亮,试问我等又有何惧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