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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平安信

    “什么问题?明微世妹发现了什么?”

    到地方了,身为东道主的向友第一时间来到二女的马车旁保驾护航。

    丁秀芳自觉失言,下意识有些不知所措。

    唐昭见状笑道:“我们一些私事儿罢了,多谢世兄关心。对了,本以为谣言就是谣言,不曾想世兄这些年的确受其影响,恭喜世兄去除顽疾。”

    丁秀芳不甘落后,同样接话说恭喜,还特别声明自己不知内情,但无知也不是当初追问他身世处境的原因,所以她额外道歉。

    向友勉强笑笑。

    招待坐下,向友瞧着三人自然是猜到了他们目的。

    可他最先想到的只有不解,彭旭升曾求学丁氏并非隐秘,但这两年太原王用事以来,他很是配合对方工作,所以才能稳坐边境大城的县令交椅。如今公然接触丁秀芳,真不怕别人穿小鞋吗?

    还有唐昭,唐家这些年在西华真就如此遵纪守法吗?遇见事情会马上报官?

    倒不是说世家就目无法纪,但世家确实有他们的坚持,除了有交情的官场人,他们通常不寄希望于旁人。

    该说她承认唐暖是向家妇,而向家必然和本地县官有交情吗?

    向友有交好唐昭的念头,他希望她面对自己会变得盲目依赖,但又不希望对方在别的事情上天真。果然在一起了,她有能力为了自己算计唐暖、算计自家人和其他人才最好。

    报官?对此向友是无所谓的。

    ……

    喝过茶,彭旭升终于进入正题了。

    首先,鬼医的去向。

    向友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就说彭旭升还是要讨好太原王的,这鬼医,正是他想送给太原军队的礼。

    “伯父来迟一步,鬼医前辈已经离开了。”

    “离开?”彭旭升没有理由追问真假,只能是遗憾地问对方离开的时间和方向。

    向友再度摇头,“伯父见谅。前辈是昨日下午突然离开,在下并未亲见,具体情况,恐怕要问堡主父女。”

    换做平时,何玉早出现了。但今天实在不巧,何强病情突然加重,何飞快马加鞭去追赶鬼医,她必须守在病榻。

    好在距离不远,身为客人,一行人也需要拜访堡主。

    进去出来,唐昭和白露对视一眼,不免唏嘘昨日还酒桌豪饮的人今天就垮了。

    虽然不解唐昭和丁秀芳再度回返的原因,但何玉还是恭恭敬敬回答了彭旭升的问题。

    坞壁的暗道是不愿透露的,但鬼医前辈离开后大概率是去了西南方却不必隐瞒。

    彭旭升点头,接着就吩咐了心腹离开,然后安慰道:“放心,本官也希望找到鬼医,届时定让他先给令尊治疗。”

    丁秀芳立即谢过彭县令的援手。

    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唐昭和丁秀芳的身上,迟疑一会儿后才看向向友,“文交,县令大人和两位贵女前来,可是有其他吩咐?阿父昏迷前说了,这段时间就由你代理堡主之责,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你直接说就是。”

    向友点头,又安慰对方几句,示意一行人回到正堂。

    彭旭升打量着向友和何玉,不自觉的揶揄不言而喻,但作为长辈,并未多说什么。

    向友还是解释说:“鬼医前辈性子古怪,我是沾了他们父女的光。”

    言归正传,当彭旭升终于询问寸平等人受伤的事情,向友深吸一口气,表现得很受伤的眼神尤其看向唐昭,“世妹,你昨日坚持离开,莫非有什么事怀疑我么?”

    唐昭下意识看向彭旭升,后者却同样看向她,并不解释。

    “世兄误会了。”唐昭坦荡地笑道,“在下感激世兄都来不及,怎么会怀疑世兄?”

    说着她进一步解释道:“世兄有所不知,寸平他们是替堂姊前来收账,结果因伤耽误数月,我这两日本就发现城中商铺萧条,这才急着回城,不曾想铺中掌柜伙计竟真的不知所踪,问旁人也只知道是关店出城了。调查无果,我只好先向彭大人报案,赶上大人希望找到鬼医,我们跟来,也是希望世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竟有此事。”向友义愤填膺道:“城中不少管事叛逃主人我是知道的,不曾想弟妇的人也是如此。怪我思虑不周,竟不曾留心。”

    “哪里。”

    唐昭很清楚自己该如何客套,可是那样好无聊,所以两个字过后,她微微张开的口又闭上了。

    好在寸平主动接过话,“千错万错是我们的错,明明郎君多次表明身份想要帮忙,但小的一直不相信。”

    “情理之中。”向友并不十分情愿地为三人开脱一句,随即看向彭旭升,“伯父现在问起他们受伤,莫不是两件事有所关联?”

    彭旭升神情变得严肃,“贤侄既在这儿呆了大半年,可曾觉得这村中有什么不对?”

    向友眉头紧皱,但思索一会儿还是摇头,“大部分时间我都在配合治疗和静养,对村中的人事并不熟悉。”

    “但本官怎么听说,去岁军队征粮时,双方差点爆发战争。”彭旭升逼问道。

    向友并不慌张,神情中多是对村民的怜悯,“伯父有所不知,军队的胃口太大了,村中存粮本就不多,交出去后,今年许多人都只能寄希望于山林原野。”

    “原来如此。”彭旭升表示理解,但还是感慨,“即使如此,差点举村而反还是太骇人听闻了。当然,这也是我工作有所忽略的地方。”

    “无怪乎伯父。”向友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说道:“可能是堡主曾是江湖人的缘故,村里人确实有些江湖气。”

    接着他简单讲了何强的事,彭旭升闻言点头,评价道:“倒是个有见识有能力的,这些年来,多亏他护佑了这里的百姓。”

    话题回到受伤三人组,向友主动分析,“莫非是劫匪知道了三人的目的,所以假冒信使,骗得弟妇的管事和伙计将资产运出了城?而他们半路劫走?”

    寸平摇头。许多事他已经在彭旭升面前说明过了,现在可谓熟门熟路。

    “不可能。”他说得毫不犹豫,“女大人给的信物并未丢失,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信件。”

    信物没有丢失?向友闻言下意识看向寸平。

    后者继续说:“所以小的以为,伤了我们的贼寇应该无从知晓才对。就算知道,据女大人说,她到苑陵后行事低调,知道她产业的人并不多,贼寇不可能将所有铺子一网打尽。”

    “这……”向友在心中冷笑,眼神略带侵略性地看向对方,“按你这么说,只怕还是知情人犯案了。”

    寸平表示不敢断言。

    “伯父的意思呢?”向友转过身问道。

    彭旭升摇头,“比起这些,本官更在乎一点。”

    说着他并不看一直答话的寸平,反而看向后长,“方才在马车上这位伙计也发现了,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后长挠挠头,“是啊,我记得遇袭后我们并未逃多远。”

    向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近日才知道他们是弟妇派来的人,既是晋阳下来,不应该绕到我们这边才对。”

    事已至此,当初发现三人的猎户自然免不了被传唤。

    然而接连数人的说法并无不同,而且他们每个人少说自祖父那代起就是本地猎户了,家世之清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你们怎么看?”彭旭升让村民离开,向一旁咨询道。

    最近的向友一边苦笑一边自嘲,“明微世妹想必一早就注意到这个疑点了吧,难怪你昨日坚持离开。”

    说着他看向彭旭升,“大人既然问起,愚以为在下的嫌疑最大。首先我一个世家子居然隐瞒身份在此,认出三人的族徽后又多次提出主动帮忙,而且实话实说,刚才寸平说的很对,我虽是弟妇的夫兄,但却不了解她的产业。从这个角度看,我截杀三人又救下三人,正是为了获得信任。”

    彭旭升没有发表意见,视线紧接着看向唐昭。

    少女朝自嘲者微微一笑,“从这个角度说,世兄反倒没有嫌疑哩。”

    “哦?”彭旭升有些好奇,“明微贤侄怎么说?”

    唐昭稍作沉吟,“其一,世兄在此治疗乃是去岁夏季的事情了。其二,恕我冒昧,以世兄的处境,要准确知晓三人的行踪只怕是鞭长莫及。其三,经过我的打听,最后一家关门离开的铺子也是半月前的事情,这期间世兄大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更不用说还主动邀请我来见三人。”

    “嗯,有理有据。”

    彭旭升自接下案子就发现了,眼前女子是有意引导自己关注坞壁,关注向友,可正如她分析的,向友有嫌疑但也没有嫌疑,他若能策划这一切,那未免太深藏不露了。

    “所以,问来问去这么半天,咱们到底弄清楚了啥?”丁秀芳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众人互相看看。

    唐昭安慰道:“咱们开诚布公,解开了潜在的误会。”

    丁秀芳无所谓地撇撇嘴,“好吧,虽然不知道有啥误会,反正我也就看个热闹。无所谓了,说到底,你堂姊的产业出了事,心疼的不是我,也不是你,咱们已经尽人事了,还是趁早北上晋阳吧!”

    彭旭升闻言也不“威胁”丁秀芳回家了,反而笑道:“贤侄是说,本官回城后就可以撤回人手,不必调查了吗?”

    丁秀芳闻言嗔道,“彭伯伯,您可是百姓的父母官啊!”

    彭旭升笑,“看来身为父母官,在下或许去看看他们昏迷的地方也不错。”

    很快猎户派出一个代表,一行人出村后往东北方行不多时后停下。

    彭旭升作为县令,对附近道路自然熟悉无比。

    他说:“倒是十字路口,但从晋阳下来一般走不到这里就是了。不过,单说将他们送到此地就是送到坞壁也不见得。”

    说着他让下属打开地图,此地已经在坞壁的外围,村里人打猎遇上了自然往家里带,但其他方向也都四通八达。

    在说明了一些标志性地点后,彭旭升特别请寸平等人仔细回忆自己出事的地点。

    三人指着地图确认无疑,众人看后皱眉,果然是南辕北辙啊。

    但真要说远也不见得,或许说成受伤三人组的死亡距离更形象,以他们的伤势,无论是自己勉强,还是被人暴力运输,从彼处到此处,早死翘翘了。

    三人有机会被救,最大的可能是被转移到这里才受伤,但这不可能,寸平和后长或许会没有意识,但会武功的于童很清楚自己何时何地受了何种伤,所以他们只能是被人小心翼翼地送到了这里。

    “如果说单纯的留人一命,为何一定要送到这里呢?”彭旭升首先提出自己的疑问。

    “若伯父和世妹信得过在下,在下还是会核查村里人。”向友主动请缨。

    唐昭和彭旭升当然是点头。

    应向友热烈邀请,一行人再度回到坞壁。

    这次应该是第六次见面的村卫们相互确认后却是先一步开口了,他们一同跪下:“县令大人,草民想报官。”

    众人大吃一惊。

    彭旭升示意挡在前面的护卫让开,亲自走到对方面前,扶起对方,“当然,有什么冤屈只管告诉本官。”

    小石头。村民护卫口中的热血小伙,由于向往江湖,特别选择了村中最出门在外的工作:信使、跑腿、不正规的“斥候”。

    “有趣,信果真在我们前后脚功夫送来?”彭旭升看了所谓平安信后确认道。

    村民护卫点头。并说连信差都还在村中用饭。

    传人问话,又是一位根底清白的人,给他信的倒是个出手大方的嫌疑人,但一人一马,想追查只能是大海捞针。

    说回平安信,内容且不说,可收信人是谁哩?小石头的家人?

    可笑,热血少年自小吃百家饭。

    除此之外,报官者又看向受伤三人组。

    随着他们的指认,白露也不由得用愤恨恼怒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眼旁观打量三人。

    靠谱?可真是靠谱啊?

    热血少年一片好心,特别嘱咐担任护卫的村民仔细把守大门,莫要让来历不明的人混进村中,进而威胁躲避仇家的寸平三人的性命。

    当然,少年还是没有明言的,但彼时彼刻,少年人的郑重其事又能是什么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