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从牢狱回到宅邸后,这日下午便听闻二小姐前来探访。我闻讯精神一振,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喜色。几日等待,没想到她果真来了,不知是否带来了那枚令牌。
不多时,二小姐轻盈地步入厅堂。我和徐若枫上前迎接,我迫不及待地问道:“二小姐,那令牌可曾带来?”
二小姐摆弄着裙摆,半是打趣道:“哪有你们这样待客的?也不先让客人落座,斟茶倒水吗?”
我忙道歉:“实在抱歉,只因一心记挂着令牌,倒是失了礼数,怠慢了二小姐。”
说罢,便请二小姐落座,徐若枫也吩咐仆人去备茶。
二小姐笑道:“这还算有点诚意,不枉我费尽心思替你拿到了令牌。”
她话音刚落,我顿时喜上眉梢,笑意难掩。她见状,取笑道:“瞧你这神情,前几日还满脸愁云,现在倒开怀似花了。”
我答道:“全仰赖二小姐相助,方能解我烦忧。”
二小姐扬了扬眉,调侃道:“你是仰赖我带来的令牌吧。”话毕,她取出令牌递与我,我如获至宝,连连道谢。
这时,仆人端来茶水,倒入杯中。二小姐抿了一口,却皱眉吐出,连声道:“呸呸呸!这是何种粗茶,竟如此难喝。”
仆人连忙换上一杯清水,二小姐漱了漱口,方才稍解味道。她不满道:“你们可真是太小家子气了,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竟用这种茶水待客。”
徐若枫忙道:“二小姐请勿见怪,我们只是一般人家,哪里比得上二小姐在王府养尊处优,自是每日品尝上等好茶,却哪里习惯我们这等寻常人家的粗茶淡饭。”
二小姐闻言,倒也不再计较,摆手说道:“罢了罢了。”
徐若枫仍是不住赔礼道歉,而二小姐不再理会,转头对我说道:“不过,你拿了这令牌,只怕也未必能行得通。”
我心中一惊,急问道:“为何行不通?”
二小姐笑道:“你想想,你拿着令牌去,旁人不认得你,定会心生疑虑,暂时不敢放人,定会派人向我父亲确认。到时事情暴露,不就前功尽弃了?”
她这番话不无道理,我先前只想着得到令牌,却未曾细细思量,如今她一语提醒,我便开始琢磨解决之道。
二小姐见状,笑着道:“你也别多想,这事还得靠我。”
我忙问:“二小姐有何妙计?”
她莞尔道:“我去亲自提人。我是汉南王之女,这城里谁不认得我?只要我说是父亲要提审犯人,谁敢阻拦?”
我感激涕零,连忙道:“多谢二小姐鼎力相助!”
二小姐却笑道:“我可没说一定要帮你,这犯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出手相救?”
她这话让我一时语塞。
静默片刻,二小姐忽又笑道:“你瞧你,真当我不帮你么?我若不帮,何必拿令牌来?只是你又欠我一笔人情,只怕你在这里越久,欠我的人情也越多。”
我听她这样说,心下宽慰,连连道谢。
她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动手吧。”
我赶紧应道:“多谢二小姐!”
不过,我仍猜不透她为何如此爽快相助。她的豪爽作风,让我有些捉摸不透。
送走二小姐后,我忍不住问徐若枫:“二小姐为何如此痛快就答应帮忙?”
徐若枫沉吟道:“我也不知,不过她愿意帮忙,终究是件好事。”
我不再多想,盯着手中的令牌,只盼今晚的行动能够顺利。
傍晚时分,二小姐果然如约而至。见到我们,她笑道:“你们这身打扮可不行,必须换上侍卫的服饰。”
于是,我和徐若枫都换上了侍卫装束,戴上帽子。出来时,二小姐瞧了瞧,笑道:“倒还像模像样。”
仆人备好了马,我将那位姑娘的马牵来,她的包裹也在马上。我骑上一匹,再牵着她的马,三人朝监牢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天色渐暗,月光洒在寂静的街道上,店铺早已关门,路上空无一人,唯有马蹄声回荡在青石板路上。
来到监牢外,我们将马拴在木桩上之后,二小姐问我要了那令牌,我递予给她,她看着我们笑道:“看我的。”对她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好玩又刺激的事情,对于我,却是有些紧张,毕竟干这事我还是头一次。我看看徐若枫,他倒是镇定自若。
今晚的月亮皎洁明亮,天空的星星也显得黯淡无光,在这月色笼罩下,整个监牢俨然是一座孤立的堡垒,重重高墙包围,像一只无比巨大的恶兽矗立在我们面前,极其阴森恐怖。
之前我来这里,却也没有现在这样诡异,大概我每次来的时候是白天吧,那时也不会时时想着从里面救出人来,虽然偶尔想过,但也不会付诸行动,现在我们却是开始这样的行动。
监牢入口的守卫来回巡逻,见我们靠近,立即警惕起来,守卫握紧长矛喝道:“你们止步,不得再往前!”
二小姐举着令牌也喊道:“我父王汉南王要我来提领犯人审问的。”由于相隔甚远,虽有月光,两个守卫也未必看清楚二小姐的模样,只是取下门边火炬,将信将疑朝我们走来。
在火光映照下,守卫认出了二小姐,立刻慌忙致歉:“原来是二小姐,失礼了!”
二小姐淡然道:“你们不过是尽职尽责,本小姐不会怪罪,快开门吧。”
守卫连忙吩咐开门,就这样,我们顺利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来到第二道关口,两座瞭望塔上有人警觉问道:“何人?”
守卫答道:“是二小姐,准备放行!”
塔上的人听罢,才命人打开了第二道门。
我心中暗想,白天并未见如此森严的戒备,为何夜晚却如此紧张?
我们继续前行,直至地牢入口。这里的狱吏我从未见过,显然是夜班人员。虽然生面孔更好,不必担心被认出,但我还是将帽沿压得更低。
狱吏们见到二小姐和令牌,自然不敢怠慢,带我们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关押那位姑娘的牢房。
狱吏打开牢门,喝斥道:“起来!”
我见那姑娘手脚戴着镣铐,便对狱吏说:“快解开镣铐!”
狱吏摇头道:“这犯人身手不凡,恐怕伤了二小姐。”
二小姐轻声道:“关押至今,她早已锐气尽失,解开无妨。”
那狱吏无奈,只得解开镣铐,我上前扶起那姑娘。二小姐说道:“我父王要提审,命我来带人,现在没你们的事了。”那些狱吏也只得应允,不敢违逆。
就这样二小姐走在前面,我扶着那姑娘跟随其后,徐若枫在最后面,我们以正常速度行走,生怕这些人察觉出些许端倪,叫停了我们。
我们一行出得监牢倒也顺利,但是只要这位姑娘没能骑马出城逃得远远的,我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究不能放下,这监牢的一段距离虽然没有多长,对于我却是满路荆棘,只得小心谨慎,虽是胆怯,却也不敢露于脸上。
那些守卫,狱吏似也并无异样,大概是二小姐在前打先锋,他们也不得不放行,唯独到了此刻此境,我才知道如果没有二小姐,单靠我们是万万走不出这大牢的。
一路上我也不敢询问那姑娘伤势,甚至也不敢和她说话,只怕是露了马脚坏了事,虽是心里担心却也不敢开口。
直到踏出监牢大门,紧张的情绪才稍稍放松。正当我们去牵马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身后那声大喝让我的心猛然一沉,身体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徐若枫和二小姐也都停下了脚步。
那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二小姐转过身来,我们也跟着转身,只见一名身穿盔甲的军官骑着马,身后跟着两名士兵。我们还未开口回答,那监牢门口的守卫已急忙跑上前,对那军官说道:“胡首领,是二小姐提犯人。”
那名叫胡首领的军官一听是二小姐,立刻翻身下马,恭敬地拜见道:“原来是二小姐,属下失礼。”
二小姐挥了挥手,淡然道:“胡首领不必多礼。今夜我奉父王之命,提审犯人。”说完,便再次展示了令牌。
胡首领见到令牌,虽心有疑虑,但眼见是二小姐亲自前来,心中想着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二小姐在此,他也可脱身,于是他不再多问,只是躬身告退。
我松了口气,将那姑娘扶上马,低声问道:“伤势如何?还能撑得住吗?”
她点了点头,虽然未言一语,但显然身子虚弱,勉强还能行动。
我们三人策马继续前行,不敢多作停留。直至来到王府附近,才与二小姐作别。我向她深深一揖,道:“此次多谢二小姐,若无相助,必不能成功。”
二小姐一笑,半是调侃道:“你呀,记住了,欠我一笔大人情。”她说完,转身而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复杂,既感激,又有些无解。她为何如此热心相助?这样豪爽的性格,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不过现在,顾不得多想这些。我与徐若枫绕开王府,继续向城外方向前行。我们必须尽快出城,带这姑娘远离是非之地。
夜色愈加深沉,月光洒在路上,显得格外寂静冷清。街道上依旧无人,马蹄声在空旷的夜晚显得清晰可闻。三人沉默不语,各怀心思。
来到城门前,守卫已经开始换班,我们趁着交接时刻,顺利通过了城门。
出了城,我心中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但又不敢完全放松。虽然已经逃出监牢和城池,但如果追兵发现异常,随时可能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