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晌午,秦元徵才收到那位曾叔祖醒过来的消息,秦元徵当即便赶了过去。
到时,正赶上人家用午膳。
老人家吃得少,正坐在一旁看着随他一同前来的孙儿用膳。
这位长辈共有三子,两个年长的都战死沙场,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唯有幼子身体不好才没上战场。
偏偏幼子也早早的去了,只留下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
听说都是不放心这个孙儿,这位曾叔祖才咬着牙活到了今天。
秦元徵看向了正在用膳的人,对方如今已到而立之年。
浓眉阔目,长须美髯,一身凛然正气。
看上去倒是个不错的。
秦元徵看了一眼舒窈,让其他人退下后,对着两人便是行了晚辈礼。
“晚辈元徵见过曾叔祖,见过叔父。”
秦存心里一惊,连忙起身行礼,却被秦元徵扶住了手。
“都是自家人,叔父无须多礼。”
说罢,便看向老人家。
“寡人是特意来蹭饭的,还望曾叔祖不要见怪。”
老人家拉住自己慌慌张张的孙子,笑着说道:
“王上在宫中用膳怎能算蹭饭。”
秦元徵笑着说道:
“那寡人日后去曾叔祖府上叨扰,曾叔祖可别不欢迎寡人。”
“欢迎,自是欢迎,只是府上吃的简陋,王上怕是要吃不惯。”
“那寡人倒是一定要尝一尝了。”
秦元徵极为自然的坐了下来,还招呼着愣在一旁的秦存也坐下。
秦存有些拘谨的坐了回去,握着筷子有些不知所措。
“叔父擅使弓弩?”
秦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对秦元徵多了几分敬意。
“回王上的话,臣诸般武艺中也只有骑射算是拿的出手,一百五十步内,臣颇有把握。”
秦元徵眼里一亮,赞叹道:
“古人云,百步穿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可谓是箭术超群。何止是拿得出手?当今天下怕是也没有几人能做到,叔父实在是过谦了。”
秦存闻言,整张脸瞬间通红。
“王上过誉,臣愧不敢当。”
“当得起。”
秦元徵满脸认真的对着秦存说道:
“叔父苦练经年,却不能一展所能,岂不是可惜?”
秦元徵是对着秦存说的,却时刻留意着这位曾叔祖的神情。
秦存脸上闪过动容神情,但还是说道:
“有负王上厚爱,臣并无远志,平日射射猎物已是足矣。”
“叔父此言,才是真正有负曾叔祖一片苦心。”
见老人家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秦元徵接着说道:
“我大雍失去北云十一郡已有将近五十年……这些年来,我大雍连一支精锐骑兵都没有,因由何在?”
“便是无好马,将士不擅骑马,连上战场的马匹都不够,平日里更是拿不出马匹训练将士。”
“叔父精通骑射,想来是自幼习练,未有荒废,可见曾叔祖用心良苦。”
秦元徵起身对着老人家拱手说道:
“曾叔祖为了保家卫国也曾血染沙场,为了大雍,您将两个孩子送去了前线,为了大雍,您对唯一的孙儿严加教导,元徵明白。”
“元徵也知,曾叔祖这些年不让叔父参军不是舍不得唯一的血脉,是对朝廷、对大雍寒心了。”
“可就算如此,您得知元徵变化后,还是强撑着身体入宫,便是因为始终心存希冀,因为放不下大雍。”
“我大雍自立国以来,宗室从未负过大雍,反倒是寡人、是先王、是历代先皇有负宗室。”
“曾叔祖的来意,元徵明白,元徵亦愿坦诚相待,今日明言相告:寡人志在天下、志在一统、志在盛世太平。”
秦元徵的声音铿锵有力,说的秦存热血沸腾,就连老前辈都不禁睁大了眼睛。
“百余年来,宗室子弟一直是国之栋梁,寡人希望现在如此,未来,亦是如此。”
秦元徵不再说话,他看向面前又闭上眼睛,疑似睡着的老人家。
静静的等着这位宗室代表的答案。
时间一点点流逝,秦元徵就保持这一个姿势等着,等了整整两个时辰。
一旁的秦存看的都有些心疼了,王上的午膳可是一直没吃。
他走近秦元徵,压低声音说道:
“王上先歇歇,祖父他怕是睡着了,待祖父醒后,王上再谈可好?”
“有劳叔父关怀,寡人等得起。”
……
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沉。
一直守在外面的舒窈叹了口气。
王上还说她不按时用膳,他自己不也不爱惜自己。
舒窈抬头看向朝着她走来的人。
脸上立即挂上了笑容,心中却紧张了起来。
这可是她第一次与平昌公主的人正面对上,今日过后,她们可就知道自己是王上的人了。
日后,怕是就该有人盯着她了,不过,今日来之前,她就将与宫外联系的事交给其他人了。
她才不怕被盯着!
王上说,她这叫由暗转明,是摆出来吸引平昌公主等人的幌子,是个极为重要的任务!
舒窈悄悄在心里给自己鼓气:我可以的!
舒窈仰着笑脸,先一步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殿内响起一阵浑厚的笑声。
老人家哈哈大笑,甚至直接推开了要扶他的秦存,自己走向了秦元徵。
果断的直接跪在了秦元徵面前,
“曾叔祖!何必行如此大礼?”
秦元徵要扶,却被老人家紧紧的握住了手。
“老臣秦渊拜见我王,王上万安。”
“曾叔祖快快请起!”
“老臣在宗室中还算有点脸面,眼下宗室人心不齐,有其他主意打算的不少,老臣只能保证他们不会跟着乱来。”
“如此,足矣。”
保持中立,不倒向平昌姑母一边就好,能省很多麻烦的。
秦元徵将人扶起,认真的说道:
“元徵如今势单力薄,曾叔祖的这份情谊,寡人铭记于心。”
秦渊拍着秦元徵的手,连说了三个“好”,才想起自己的好孙儿还在一旁跪着,
同样刚刚想起来的秦元徵:……
“叔父请起。”
“是。”
秦渊轻咳了一声掩饰小小的尴尬,然后便亲切的拉着秦元徵的手,说道:
“老臣这孙儿武艺还行,就是有的时候一根筋,固执的不行。”
秦存:……
明明最固执的就是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