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瑀起身说了句谢恩,低头挡住了自己眼里的笑意和些许得意,而后,在王上允许下,没什么形象的喝起了水!
之前不觉得,现在忽然感觉到了渴,说实话,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快四天没吃东西,沈瑀不仅渴,更饿!
然后,
饿的肚子直接叫了……
“……”
“……”
秦元徵神情有几分动容。
虽然他叫人提醒沈瑀的饮食起居,但又不是监视,自然没人天天向他禀报这些事。
而且,沈瑀一向很配合他的话。
最后紧要关头谁能忍得住,有些情不自禁也能理解,忘记了吃喝睡也能理解。
季玉为了查账,怕是几顿没吃了。
这些天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总不能饿坏了他的大才。
秦元徵看着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的沈瑀,对方的耳尖红的冒烟。
秦元徵倒是觉得还挺有意思。
秦元徵命人上了碗粥和搭配的小菜,十分简陋,但适合现在的沈瑀。
“先垫几口,回去后别急着吃东西,逐渐的增加饭量……这些你都懂的,寡人就不多说了。”
“日后,莫要如此。”
秦元徵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沈瑀带来的那摞纸,然后坐了回去。
“诺,季玉谨遵王命。”
沈瑀恭敬的应下,看着自家王上。
沈瑀想,他的王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
秦元徵没理会沈瑀那有些炙热的视线,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最上面那张空白的纸,翻到了下一页。
“……”
!!??
秦元徵表情一僵,瞪大了眼睛又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下垂。
徵看不懂!
这是什么鬼画符!
Σ(?д?!!!)
秦元徵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正在低头专心用膳的沈瑀。
算了,等季玉吃完再问。
秦元徵快速的将每一页都翻了一遍,然后,彻底死心了!
真的完全看不懂!
秦元徵忽然意识到自己会的东西还是太少了,还不够!
他决定了,还是要多多学习,不求样样精通,但求了解一二,至少不能什么都不懂!
唯有自己掌握的知识和权力足够多,才不会被他人愚弄。
……
为了让沈瑀安心吃顿饭,秦元徵又放慢动作从头翻了起来。
仔细瞧瞧,除了字迹潦草,东一笔西一笔,每张纸上都有不同笔迹,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还有一些他瞧不明白的符号外,
纸上写下的似乎是,数目的变化轨迹?
秦元徵拿出他一贯的耐心认真的研究了一会,最终得出结论:
他再也不能多看出来一丁点东西了!
……
“王上。”
沈瑀用完膳,有些乖巧的站在了秦元徵面前。
秦元徵将手中的那摞笔记递了过去,沈瑀立即接下。
“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秦元徵的眼睛看着沈瑀,写满了认真,好似眼中只有沈瑀。
沈瑀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那摞纸。
被王上如此注视着,肩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沉甸甸的责任,心中还有些被欣赏、被认同时说不出的兴奋。
“启禀我王,季玉受命以来,一刻不敢松懈,一丝不敢疏忽,托我王鸿福,终于,略有所得。”
“季玉辛苦,寡人知晓。”
“王上谬赞,季玉不敢当,皆是我王……”
“季玉,直言。”
刚刚着急的是沈瑀,现在不着急的也是沈瑀。
秦元徵虽然不讨厌夸他的话,谁会不喜欢好听的话呢,但他更喜欢谈正事做实事。
沈瑀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正色说道:
“幸得几位姑娘相助,季玉查遍了近十一年涉及流州的相关账目。”
“发现自王上登基起,连续六年,流州收上来的赋税年年低于其他州郡。”
“甚至年年需要朝廷赈灾,在赈灾之中有一笔名为‘药银’的支出,这笔支出每年都是以草药实物送往流州。”
“这批防疫救灾的草药有没有送到流州不好说,但季玉整理了一下那六年亏损的军械装备,两项花费银两所差无几!”
沈瑀的表情无比严肃,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有一丝一毫的胡闹。
因为王上的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阴沉,沈瑀甚至觉得浑身发寒。
秦元徵呼了一口气,压着怒火问道:
“什么叫亏损的军械装备?”
“回……回禀我王,季玉对朝政了解不多,只略知一二。我朝历来轻武,因此,克扣军队粮草军饷军械是……是时有发生,只要做的不过分,所有人都默认的……”
“……”
秦元徵沉默了,他心中堵着一把火,可他知道这把火不该迁怒到季玉身上。
秦元徵闭着眼睛向后靠了一下,脑子迅速理清思路。
季玉所说的“所有人都默认”中的“所有人”都包括谁?
先王?景昭太子?平昌姑母?昌平帝?天兴帝?
是无从着手?还是有意纵容?
既然是历来传统,背后的利益关系可就不一般了,先王和景昭太子难以应付整个文官集团的压力。
一旦动了,整个朝廷会面临一场大乱。
那他呢?
秦元徵脑子无比冷静,他想,他真的要为了这个与他本没有什么关系的大雍呕心沥血吗?
反正他只有这一世了,何必如此辛苦?
虽然没有记忆,但他能肯定自己真的没有放松休息享乐过,忙忙碌碌、兢兢业业,他……
算了,真要是什么都不做,阿徵他反而不自在,
不就是麻烦与挑战吗?
阿徵他呀,乐在其中,他倒要和这些人好好的玩一玩了!
想清楚要做后,秦元徵再次将思路收了回来,他在心中冷笑,不禁感慨:
你们大雍可真是有意思!
不仅打压武将士卒,在军队供给上也做手脚,难怪天天打不赢呢!
可在这件事上,秦元徵暂时什么都不能做,他手中的底牌还是太少了……
秦元徵再睁眼的时候,已然恢复了镇静,脸上的阴沉也消失了,语气平静的说道:
“季玉的意思是,某些人在寡人上位之前便一直克扣军械,贪污下这份银两,”
“而在寡人刚上位那六年,那些人没有贪污制造军械装备的这份银子,可制造出来的军械装备也没有按规定送到军队,反而是以草药的名义,秘密送到了流州?”
“他们贪污了这份名为‘药银’的赈灾银两,还将武器贩卖给了乱臣贼子,帮着那些贼人造反割据,建立了廖国?”
不对,流州年年的灾情不会也是假的吧?
就算是真的,也有夸大的成分。
就算没有夸大的成分,朝廷的赈灾银真的到百姓手中吗?
秦元徵想到他之前看过的相关奏折邸报,还有原主的亲身经历……民怨沸腾是真的。
“呵,赈灾银?这份钱怕是养肥了朝中蛀虫和造反的贼人吧?”
秦元徵之前还想过廖国反叛,领头的人可能也是走投无路,现在看来,分明是早有预谋!
普通百姓可能有无辜的人,可那些领头的可一点都不无辜!
寡人的百姓!寡人的领土!
寡人的!(怒`Д′怒)
所以,用温和的手段收复流州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