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盒子内最上方的蚕丝锦缎拿了出来,递给了严嶙。
严嶙眼里闪过一道幽光,若他所料不错,这应当是皇帝最后的圣旨,此刻,他的心里自是万分复杂。
可当他看到圣旨内容时,呼吸一滞,险些比皇帝先走一步!
这道旨意是命他……殉葬!
严嶙的手青筋暴起,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可这一刻,他没有怨恨,反而有些释然。
他与皇帝乃是八拜之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如此,也算没有辜负多年的兄弟之情、君臣之谊……
正在严嶙感慨万千的时候,皇帝又颤巍巍的将第二块蚕丝锦缎塞到了他手中。
倒是让严嶙眼中是出现了几分困惑,但他还是将锦缎展开了。
可这第二道圣旨的内容与第一道却是天差地别!
第二道圣旨是封严嶙为唯一的辅政大臣,有摄政之权。
严嶙的心那是大起大落,他一时竟有些茫然,有些分不清真与假。
“陛下?您……”
激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严嶙的话,他下意识的抬手搭到了皇帝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为皇帝顺气。
“咳咳咳……朕的祖父曾为雍军将领,最后咳咳……却落了一个自尽以证清白的下场咳咳咳……”
“父亲曾是昊咳咳咳……曾是昊国重臣,最后却自立为王,建立了大齐咳咳咳。”
“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我们家便是咳咳……便是如此出身,先皇临终时最不放心的就是手下的人也……咳咳咳……”
“当年先皇起兵之时,朕还未出满月……咳咳咳……父亲那时也打了不少败仗,丢兵卸甲逃命而走的事情也有……咳咳咳。”
“最狼狈的一次,直接丢下了我和母后……是严伯父保下了我们母子。”
“母后这些年或许忘了,可朕始终念着这份恩情。”
“朕从有记忆起,便跟在大哥身后。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大哥于我而言……如父如兄。”
严嶙闻言下意识的便要起身行礼,可他的手被皇帝抓着,一时做不了其他的动作。
他只能红着眼睛,听着皇帝继续说着。
“父皇用命打下了大齐的基业,为了大齐操劳一生。朕二十三被封为太子,并开始监国……咳咳咳在位二十四,不对,二十五年了……”
“二十几年来,朕始终兢兢业业,不敢停歇片刻……大齐是朕一手建设起来的,是朕将大齐由一个小国变为了当世第一强国!朕不甘心!朕舍不得……”
“咳咳朕膝下五子,无一人能担大任……太子为嫡为长,他继位最顺理成章,大齐才能安稳些……可太子性情软弱又无主见,我不放心……”
“燕国摄政王绝非寻常之辈,雍国的小王上也不一般……我儿我儿如何斗得过他们……朕的大齐……”
皇帝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打在了小木盒上,他极为不舍的伸手摸了摸小木盒,将小木盒递给了严嶙。
“这两封诏书……朕两年前便都写好了,可这两年来,朕是拿出来又放进去……说实话,此战之前,朕想毁了第二道诏书的……因为寡人不敢赌,为了大齐,没有什么不可舍。”
“可现在,为了大齐,朕不能带走你……”
皇帝看着前方,眼睛却是越来越亮,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严嶙的眼泪却是更加抑制不住了,他知道,皇帝是回光返照了……
“宣人,宣朝臣太子……都宣过来。”
小太监们哭着跑了出去,急匆匆的分头去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