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次拉住了严嶙的手腕,将殉葬的那份诏书抽出来引燃后,丢进了香炉里。
确定销毁了,皇帝才开口说道:
“严大哥,朕会撑住的,会给你减少点麻烦的……”
他不能和严嶙独处的时候驾崩,必须要有人做见证,否则,严嶙恐怕会有弑君篡诏的嫌疑。
大齐不能经受那般动乱。
皇帝的眼神过于复杂,往昔种种皆浮现在眼前,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哥,替我看好大齐……看好我们的大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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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哭泣声中,严嶙强忍着悲痛站了出来,皇帝丧礼、新皇登基、稳定朝局、安抚民心、警惕他国……
严嶙今年已五十有七,头上青丝早已染雪,可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他的身上,他只能不停的转动来保证皇位更迭的稳定。
曾经的严嶙可以将心思都放在打仗上,因为他的身后有他的陛下为他挡下明刀暗箭。
可现在不行了,他要先保证自己不陷在争权夺利的泥泞里,才能让他们的大齐走的更长远。
可是,太难了……
“哀家的命苦啊,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哀家一直将你视作亲儿,你可不能叫哀家心寒……”
“他说的有理,朕也觉得有理,严伯伯以为呢?”
“先皇对将军是一生宠信有加,更有托孤之重,将军万万不可走上歧路……”
“本宫是先皇之妻,新皇之母,大齐的太后!严大人如此行径,莫不是想篡位不成!”
“严嶙!你欺压幼主!你可还有脸去面见先皇!狗贼!”
“朕不知道,朕真的不知道……严大人,严伯父!”
“我是新皇的亲舅舅!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审我!”
“大人如今的权势,不进必亡,大人何不……”
“严嶙狼子野心,他他会不会害朕?”
“我姓严,我伯父位高权重,老子打的就是皇亲国戚!”
“今遇明主,下官愿为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
……
“严大哥。”
严嶙猛然惊醒,发觉身前已是万丈悬崖,身后亦是虎狼成群,进不得更退不得。
继位风波已经过去,朝廷逐渐恢复了平静,各项事务也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和适应,朝廷终于步入了正轨。
严嶙也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喘息之机。他紧绷着的心弦稍稍放松下来,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
严嶙趁着这喘息的时间,将先皇留给他的小木盒拿了出来,却发现小木盒是有夹层的!
这种构造的小木盒,严嶙当年送给先皇过。
夹层内藏着一块蚕丝锦缎,是先皇的笔迹,盖着玉玺印。
这是一道传位诏书,准确来说,是禅让诏书!
禅让皇位于严嶙。
严嶙脑子里的那根紧绷着的弦“啪”地一声断成两截,他的情绪也跟着一下子崩溃了。
他张大了嘴,想要发出一点声音,但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他的眼睛又干又涩,仿佛失去了水分一般,连眨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就像是被封印在了那里。
严嶙小心翼翼的捧着锦缎,忽然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的,看上去很狼狈。
“君不负臣,臣……”
“臣会的……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