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同心里明白,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权倾朝野,那现在的小王上岂不是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
但很显然,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因为现在的小王上已经展现出了足够强大的能力,不仅能够独自处理国家大事,而且连左右相的事务都可以顺带解决。
因此,郦同心中不禁产生一种直觉:王上之所以如此看重他,或许与他自身的这些缺陷有着密切的联系。
无论如何,触动是真的,而丞相之位也是真的。
所以,他郦同终于回到朝堂了!
ヽ(?????)?
郦同拜相当日便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之中,忙的十分开心,秦元徵对此无比满意。
……
但也有人不开心,比如向来不对付的礼部尚书谢刻和兵部尚书柏云都暂时休战了。
他们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但为什么能有人这么负责!
柏云的长须再次失去了油光锃亮的光泽,上面有王上下命令,现在还有丞相关注进展,唉。
他们王上自然是没错的,丞相……丞相一直是这样的人。
所以,都是制造事端的人有错!
柏云是越想那些地方军越来气!
一个月了,偷奸耍滑、欺上瞒下!难不成还要他这个兵部尚书跑到地方上亲自监理?
他就不信了!
柏云立誓,不把这事解决掉,他就不打理他的长须了!
这对于柏云来说可是极重的誓言!
谢刻都承认的那种。
………………………………
十二年三月八日,这是郦同第一次以丞相的身份站在朝堂上,站在他日思夜想的朝堂上。
当他站在众臣之首,那独一份的位置上时,心中的所有郁气一朝尽散。
郦同下意识捏紧了官袍衣袖内的奏折,轻轻呼了一口气。
一人之下的位置自然是有代价的,不过,他之前的处境与孤臣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细细想来,他的处境比之前好多了,至少,现在他的身后有王上。
就是……一想到奏折中的某些内容,郦同还是忍不住震惊,他自认对小王上算得上了解,却实在想不明白小王上为何会有如此想法,但他很认真的准备了说辞。
在准备说辞的过程中,郦同自然也是认真钻研了一番,除了个别的超出他的认知,大部分他都能理解其中深意。
……
依照往常惯例,秦元徵有条不紊地将朝堂政务逐一梳理并妥善处置得近乎完备。
而后,他微微抬起头来,目光不着痕迹地向郦同投去一瞥。
这短暂而微妙的眼神交流仿佛传递着某种默契与暗号。
郦同在注意到秦元徵的示意后,当机立断,就在前一位大臣刚刚结束禀报之际,毫不犹豫地挪动脚步,站定后说道:
“臣有奏!”
“所奏何事?”
郦同自袖中取出一份折子,恭敬的捧起。
折子被递到秦元徵手中后,秦元徵装作一副第一次见到其中内容的样子,很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虽说朝堂上的老狐狸没一个是蠢的,估计也能猜到郦同所为是得他示意,但戏还是要做全套的。
看到第一条秦元徵便抿紧了唇,拼命的压下了想要上扬的唇角。
他的丞相调整了一下顺序,将最不易被人接受的一条放在了最前面,倒是巧思。
人向来是喜欢调和折中的,先挑战一下底线也好。
秦元徵他自己都是受人启发,因此,他不确定郦同这一次是否能理解他的长远打算。
事实上,王上所托,郦同自会尽他所能做到最好。
秦元徵还是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才放下折子。
“郦爱卿还是先和在场的诸位都讲讲。”
“唯。”
郦同又从衣袖中拿出薄薄一叠纸,大概十几张左右的样子,就近发给了最前面的人先看。
秦元徵匆匆扫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看清。
不过,飒飒第一时间飘了过去拍了照。
秦元徵瞧着飒飒拍到的内容,十几张纸,似乎全都是郦同的笔迹。
坐在上位的秦元徵再次拿起折子,遮了一下自己的小表情。
他的丞相还真是有备而来。
……
秦元徵再次放下折子,脸上已看不出半点情绪波澜,他的视线轻轻扫过群臣,将每个人的第一反应记了下来。
内容传阅过一遍后,户部尚书葛兆之第一个站了出来。
“王上!丞相所谏护女令虽是善举,可若真的实施起来绝非易事!先不论实施过程中会出现的问题,光是这笔钱便绝非小数目!”
葛兆之,表字公迹,五十有一,兢兢业业地做了十余年的户部侍郎,户部近十年的所有账本都在他心里,三个月前才被秦元徵提拔为户部尚书。
是一个平日沉默寡言,但一涉及到户部便能说的滔滔不绝的官员。
都说葛兆之视钱财如性命,听闻睡觉都要在枕头边放点碎银,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要摸碎银,喜欢攒钱却也不吝啬,爱财却从未贪过一文钱。
秦元徵从小粉那里听说这个传闻后,特意赐了葛兆之几块金子,然后,葛兆之枕边的碎银便换成了金子。
葛兆之自从被赐了金子后每天都是乐呵呵的,笑容保持了一个月,直到今天,笑容消失了。
“王上!年前才打完仗,您又说不能让将士寒心,无论是给将士的赏钱,还是给战死者家人的抚恤金,都远远高于往年。就连这笔钱都是挤出来的,更别说其它了。王上,若真依丞相设想,每年各州郡都为女婴留下一部分银两,那上交国库的银两自然就少了,国库它也不能自己多变出银两!”
葛兆之情绪都是发自内心的,整个脸颊乃至脖颈都变得红彤彤的,甚至可以看到血管微微凸起。
不过,秦元徵闻言的第一反应却是:
咦?葛爱卿居然只注意到这一点吗?连摆在第一条的允许女子科考入仕都没夺走他的注意力?
秦元徵的第二反应:
寡人果真很贫穷!(>﹏<)
不用给燕齐送钱是省下了一大笔,但南征也是要用钱的呀!
秦元徵是越想越痛苦,所以,他决定不为难自己。
“葛爱卿言之有理,可人口问题事关国家之强盛,若是女婴都长不大,难道要让男子自己去繁衍后代?那还有未来吗?此事就交由葛爱卿主理,寡人相信以葛爱卿的本事不会叫寡人失望的。”
葛兆之:……微臣真的做不到!
葛兆之不禁沉默了一下,就在此时,站在他身后的一人站了出来,满脸正气的高声说道:
“王上明鉴,丞相的谏言实在是危人耸听,如此风气又不是一日两日,现在不是依旧好好的,可见……”
“葛大人,这就是你们户部的态度吗?本相是见识到了!”
郦同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甚至毫不遮掩的瞪了对方一眼。
护女令这一条是郦同最能认同的,他在地方为官的时候也曾目睹过也曾想过改变。
只是后来……后来要忙的“大事”太多了……
郦同看了自家王上一眼,才转身看向了这个胡言乱语的户部侍郎,开口质问道:
“依照你的意思,由来已久便是对的?风气就没有错的?王上也说过要你们户部改改风气,你们户部莫不是不满已久?”
“你……”
这位户部侍郎还想张嘴,就收到了顶头上司的一记白眼,他下意识闭上了嘴。
葛兆之那是眼前一黑,他不信在场之人没有别的心思,可只有他们户部的这个侍郎蹦出来,还瞎蹦!
葛兆之平复了一些心绪,连忙说道:
“王上恕罪,户部并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