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徵却笑了一下,说道:
“葛爱卿多虑了,朝堂之上理应各抒己见,有各种不同的声音存在才正常。朝廷政令事关百姓,容不得疏忽。丞相今日将这份折子拿出来便是叫诸位都议一议的,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好改改。”
秦元徵神情一冷,态度极为郑重的接着说道:
“朝廷论政不问罪,寡人就一条要求,诸卿有意见的堂堂正正的说,就算是有韦卿这般想法的也可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咱们可以不断完善,但谁要是敢在政令实施下去后再搞小动作,寡人绝不容忍!”
韦卿自然指的是刚刚说话的户部侍郎,姓韦名金字子贵。
虽然韦金说的话让秦元徵极为不喜,甚至有些反感,但秦元徵认为他需要听到这样的话。
因为这世上确实有许多人是如此想法,有这样的人存在,秦元徵便不能装作不知道。
只有真正知道这些存在的想法,秦元徵才能一点点的真的去改变。
“诸卿大可畅谈。”
虽然真正的畅谈恐怕永远都难以达到,但秦元徵一直在努力。
听到秦元徵的话后,其他人还没动,韦金倒是再次精神了起来。
“丞相大人……”
“那你为何还活着?”
“郦丞相!下官敬重你,可你莫要欺人太甚!”
郦同冷笑了一声,语气平静的说道:
“韦侍郎既言‘如此风气又不是一日两日,现在不是依旧好好的’,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觉得那些女婴是死是活都没影响到你?你既觉得她们的死活不重要,却又把自己的生死看的极重,岂不是笑话?爱惜自己的生命没错,自扫门前雪也能理解,但一脸正气的说出如此的话,实在是叫人作呕。”
“若这世上的风气是遗弃男婴,若你是被遗弃的,你还能说出这般话吗!刀没捅到身上不知痛罢了。都是我大雍子民,本相虽非女子却感同身受,本相痛心啊,本相……本相……本相……”
“……”真的假的?
“……”丞相言之有理,实在令人惭愧。
“……”我与丞相之间果真是有差距的,我也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郦同的嘴竟然这么能说吗?
“……”姓郦的这是受刺激了?
“……”这是终于当上唯一的丞相高兴疯了?
“……”好真诚。
“……”好虚伪。
“……”呵呵呵。
……
……
一片寂静中,小粉飘到了秦元徵耳边,配合着环境压低了声音说道:
“宿主大人,他还是那个只喜欢权势的郦同吗?怎么感觉他忽然好高大?”
秦元徵在心里回复道:
“那只能说明寡人的丞相口才还不错。”
“宿主大人,我还是有些不太懂。”
“那便慢慢看。”
秦元徵余光瞥了一眼飘在他另一边的飒飒,在心里加了一句:
“飒飒也一样,慢慢体会。”
………………………………
“咳,葛爱卿?”
“臣在。”
葛兆之叹了口气,眼神坚定的回答道:
“丞相言之有理,如此陋习确实不该存在,微臣必竭尽全力,若能为改变如此风气尽一份力,也是幸事。依臣之见,如此风气归根结底还是百姓穷困艰辛,若都能吃饱穿好……王上恕罪,臣失言了。”
“葛爱卿,我们正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未来,会有那一日的。”
秦元徵的眼神同样坚定。
……
葛兆之站回原位后,便开始了新一轮的辩论,所有人都默契的越过了第一条。
就连最后一条的禁缠足裹脚都有一半的人提出质疑。
秦元徵是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觉得缠足后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是如风摆柳,竟会觉得这好看?
这世界千姿百态,美又不是只有一种,可健康至少应该是前提。
当然了,在秦元徵看来,有才能的女子最好看!像绥之、孙小云……平昌姑母也算一个。
秦元徵怀疑,有些人可能是眼睛瞎了,脑子也有疾。
单纯的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恶臭吧?
秦元徵光是一想都觉得自己脚疼。
( ≥ 皿 ≤ )!!
他们既然喜欢,为何不把自己的脚弄成那样?
阿徵他不喜这等做派。→_→
许是心有灵犀,秦元徵心里刚刚起了如此念头,他家丞相也说到了此处。
郦同可能是谨言慎行太久了,今日那叫一个放飞自我。
“本相听闻潘侍郎虽过了知天命的岁数,却依旧宝刀未老,最喜这样的美人,既然喜欢,为何不给自己也缠上?”
兵部侍郎潘状老脸一红,结结巴巴的反驳道:
“下官是朝廷命官,政务繁忙,怎可……”
“潘侍郎也知道会行动不便?本相还以为你不知道有多疼,想试试被直接折断脚的感觉呢。”
郦同说着说着,可能是说的多了,他竟真的带上了情绪。
郦同停了下来,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
……
就在这短短的空隙里,小粉抓紧时间向自己宿主大人分享了它得知的消息。
“宿主大人!这个姓潘的是个色鬼,一把年纪了府上还养着二十多个通房妾室,还就喜欢小脚的。甚至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不过,他儿子也睡小妈,全家都乱的很。宿主大人!小粉还有照片呢!”
“……”
没听到没听到,阿徵我真的不想听这些事!
但秦元徵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
“咳,那些女子可有不愿的?”
秦元徵可以允许各种想法存在,哪怕是阴暗的,哪怕是他不喜的。
但若是有人将一些言论付诸实践,做出有违律法之事,那就不用忍了,理应依律处置。
“小粉不知道啊,反正她们都玩的挺花挺开心的……想来不自愿的都死了吧!”
小粉依旧是那副很活泼的萝莉音,可正是因为语气活泼才显得内容更叫人背后发寒。
“小粉你……”
“宿主大人,怎么了?”
秦元徵这次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回话,郦同已经调整好再次开了口,小粉见状立即安静了下来,秦元徵也将注意力放到了朝堂上。
但心中又多了一件挂心的事,秦元徵一直觉得飒飒喜欢把心事藏着掖着只为难他自己不好,可今天,他忽然发现看似无忧无虑的小粉好像问题更大!
飒飒对旁人是完全不在意的态度,不在意也就不关心。
小粉却不同,它会表现出同情可怜的情绪,可它对生命是缺少敬畏的,它甚至会以看热闹的心态把苦难当笑话。
这样是不对的,很不对。
对他很好固然令秦元徵欢喜,但他更希望他在意的人不是只对他好,而是本身就很好。
也不是说一定要做一个世人判定下的好人,但,至少要有自己的底线。
尤其是在秦元徵看来,小粉和飒飒很像孩童,有着自己的思想,可有时却流露出几分不成熟。
秦元徵不知道系统的生命有多长,但有一点却是显而易见的,他这一生对于系统而言或许真的很短暂。
秦元徵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他能彻底改变小粉和飒飒的一些观念,但他希望自己能留给小粉和飒飒一些正面影响,如此,才不负一路相扶相伴的缘分。
……
郦同话锋越说越利,一时竟直接脱口而出:
“想改变这些陋习哪用得着太多麻烦,最直接的办法不就是和科举挂钩?若是朝廷明令,家中有缠足者禁止科举,上行下效,本相就不信断不了这类陋习!”
“!”
寡人的丞相这是真的说上头了?
可真如此,已经缠足的女子处境恐怕会更艰难……或许,改善改善,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