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翠轩。
陆薇薇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肴,邀请裴熙宁到安国公府用膳,平日里大女儿可不会这样,裴熙宁觉着有些古怪。
饭桌上除了娘儿四个,还有沈杰、萧玉桢、乌月亮、房昭英,人来得齐,却独独不见贺暄。
“薇儿,你怕不只是邀为娘来用膳吧?”
她铁定有事!
陆薇薇脸色肃穆,比上朝时还认真,拉着沈杰竟给裴熙宁跪下。
“母亲,今日邀母亲前来,是有事要说。”
她看看沈杰,二人相视而笑。
“我与沈杰相识数载,早已心意相通,惟愿他能常伴身侧,女儿想早日接他入赘,请母亲成全!”
裴熙宁可盼着这一天太久了,连忙过来扶他们。
“好孩子快起来!咱们早就是一家人,我也盼着你们能早日成婚呢!我明日便叫人去合你们的庚帖。”
这厢还没高兴够,陆应麟也来给她跪下。
“母亲,我与玉桢的赐婚圣旨已下,不知何时您能为我们操办婚事?圣旨可写了,要半年内完婚!”
裴熙宁高兴得泪涟涟,又把儿子扶起来,“明日我就去请媒婆,把你们两个的事都办妥!”
姐弟俩欢天喜地,末了陆薇薇又道:“母亲,只是还有一事……”
“什么事?薇儿你尽管说,娘都给你办!”
有这话陆薇薇便放心了。
“沈杰是入赘,该有本家人送亲,可他现在孤身一人,我有些过意不去,若是能让贺伯伯坐高堂位,给他撑撑腰,这便再好不过。”
裴熙宁点点头。
陆应麟也凑上来。
“我也要贺伯伯坐高堂位!我和玉桢是陛下赐婚,她身份尊贵,一应礼数定是极多,到时候母亲一人可忙不过来,若是贺伯伯能以高堂名分帮忙,那岂不完美?”
裴熙宁觉着他们说的非常有道理,可是点了头才反应过来,让贺暄坐高堂位?那不就是变着法儿叫他当父亲嘛!
“你,你们……翅膀硬了,竟敢戏弄我!”
姐弟俩套路失败,脸色都难看起来。
“母亲,贺伯伯跟您那是板上钉钉,为何不趁早到一处,白白蹉跎光阴?”
“是啊母亲,贺伯伯对你的好我们全都看在眼里,您就嫁了吧,绝对错不了!”
裴熙宁有些惊讶,没想到孩子们对贺暄竟如此认可。
陆玄玄吃的肚子鼓鼓,也加入催婚队伍,
“娘亲,玄玄要贺伯伯当爹爹!”
沈杰在一边差点笑出声,这小活祖宗,还是她敢说话!
裴熙宁臊的脸通红,“我……我改日与他商量商量。”
她话音如蚊虫弱不可闻,逃也似的离开。
姐弟妹三人回到饭桌上,却也无心继续吃,这时房昭英朝陆薇薇走过来,“陆将军,我也有一事想求你成全。”
他身后站着眉眼含情的乌月亮,陆薇薇已经猜到几分,他们二人之间如何她不知,可若是想在一处却很难。
乌月亮是北蛮人,曾经还是细作,光这层身份。房老先生便不会同意她进门的。
“你同家中都说了?”
房昭英点点头。
“家中祖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已经打算好要和乌姐姐私奔,左右家中对我也只有束缚,一辈子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
陆薇薇眸色冷了几分。
他如此任性,当真对不起房家多年来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
“你可知一旦私奔,你便再也不是房家公子,祖辈荣耀、家族振兴、父母期盼,你都不顾了吗?”
房昭英一愣。
家中只有他一根独苗,若是他走了,房家后继无人,祖父如今也到隐退的年纪,而自己在朝中还无官职,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他低头不语。
陆薇薇又道:“你当私奔是小儿过家家,有多潇洒吗?到时候你们身无分文居无定所,你叫她一介女子陪你在外面喝西北风吗?”
房昭英反驳道:“我自然不会!我写诗作画,都得了祖父真传,在外面混口饭吃没问题……”
他后面一句话已是说的心虚,祖父房老先生的诗画千金难求,他却要拿去糟践,街头卖艺。
乌月亮走上前来,“陆将军,你是我的恩人,若是你不开口放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陆薇薇朝她看去,“若我叫你离开他呢?”
所有人皆是一惊!
陆玄玄赶紧往嘴里塞一颗葡萄,她那重情重义的大姐姐竟然要棒打鸳鸯!
乌月亮沉默了好一会,“若恩人如此说,我便如此做。”
房昭英急了!
他转身将人拉住,也不顾陆应麟的面子,直朝陆薇薇叫嚷,“你怎么能如此草率拆散一对有情人?我与乌姐姐两情相悦,怎么就不能在一块了?什么家族荣耀、父母期盼,那都是压在我肩头的重担!你们说我自私也好、不孝也好,我只是想按着自己的心意来,我有什么错!”
“这天下只有乌姐姐懂我!”
他将人硬生生地箍在怀里,“姐姐,你不要离开我!”
陆薇薇忽地起身,端起酒便朝房昭英泼了上去!
这一下浇了个透心凉。
她道:“你房家如何我不管,但乌月亮是我从战场带回来的,我就要对她负责到底,你想同她在一处,可以,那你便去了这一身稚嫩气,担起你该担的责任,像个男人样子,八抬大轿过来娶她!”
房昭英粉衣被打湿大片,额前发丝凌乱,顺着往下滴水,鬓边簪花滚落到地上,沾了些许泥土。
过了良久,他放开乌月亮,朝陆薇薇行了一礼。
“今日受教了,我房昭英在此立誓,定会八抬大轿来娶她。”
他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心上人,坚定着眼神离去。
乌月亮往门口急走了几步,扶着门框看他背影,每次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男人,这次没再回头。
眼泪滑落,乌月亮也打算回自己住处整理心绪,却被陆薇薇叫住。
“你还想嫁给他吗?”
乌月亮腾地回头。
“想!将军,为我指条明路吧,我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他,只是……实在喜欢,他说带我私奔时我已做好一辈子没名分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