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外表光鲜,实则已然家道衰落。
张舟河本人更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婚后,竟还时常在外自吹自擂,言称能娶得当今才女是何等荣幸……
然而,警觉的单夫人,敏锐察觉到张舟河娶自己的目的,乃是贪图她丰厚嫁妆。
不仅如此,他还对亡夫留下的那些字画古籍心怀不轨,妄图占为己有!
此等心思,被单夫人识破后,她的内心愈发憎恶和抗拒。
需知!
那些字画古籍不仅价值不菲,更是她对亡夫的深切思念与精神寄托。
亦是,他们情感的最好见证!
说什么,都不能便宜了张舟河。
事情讲到此!
老嬷嬷已是愤恨不平,大约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开始剧烈咳嗽。
田力赶紧端上茶杯,单自衡亲自为她喝下,轻拍着后背良久,才渐渐缓和下来。
不知是咳的,还是伤心的。
老嬷嬷双眼充满了泪光,她按着胸口,无助抬眸伤心问:“少爷,您说小姐该怎么办?”
不光单自衡,田力和冷雪都在心里暗自思忖。
倘若换成他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忍气吞声?
那可不符合单夫人,执拗得犹如顽石一般的性格!
可就因为此事,便要和离……这似乎又有些小题大做了!
单自衡并没有直接回答。
转而,神色凌厉道:“以启元国律法,和离必须双方自愿。若女子强行和离,只有一条:那便是状告丈夫。可无论对错输赢,女方都至少要坐两年牢狱。”
真是坑娘的律法!
田力眉头紧蹙,补充道:“而且,即便有实证,在这种案情上,官员也大多如墙头草一般,偏向男方。”
老嬷嬷拂袖擦掉眼角的泪水,目光却忽然如磐石般坚定。
“是!可那会少爷不过周岁,小姐哪怕不为自己名誉着想,也不能去坐两年牢。”
冷雪忍不住追问:“所以呢?”
老嬷嬷直了直身子,“得知张舟河目的后,小姐终于抱着老奴狠狠哭了一通。”
“要知道,自从决定二嫁后,她就像个木头人。”
冷雪听到此,不由自觉瞧了眼单自衡。
你看,不止是我说你娘是木头人吧?
单自衡腕她一眼。
“嬷嬷觉得,母亲总算发泄出来了。”他知晓,母亲之所以痛哭一场,并不是因为对张舟河感到失望,而是觉得自己因二嫁,受了莫大委屈。
且就像姨母所言,心中对单、阮双亲逼迫,始终存着的那口气吧!
老嬷嬷颔首,“是,听小姐痛哭一场,老奴反而安心。”
“她回房后,尽管对张舟河极度厌恶,但并未声张,当做一切不知。”
“甚至……甚至一改往常,委身伺候。且,孝顺公婆,做尽了一个媳妇该有的样子。”
此话,强烈刺痛了单自衡。
他无法想象,那般倔强、强硬的母亲,在那一刻内心该有多么痛苦……
“她为何要忍?”
冷雪疑惑,这可不像单夫人性格。
田力并未理解到这句疑问背后深意,悲戚戚道:“日子嘛,总要过下去的。”
单自衡恶狠狠瞪田力一眼!
看向老嬷嬷,“母亲该是发现了什么?”
老嬷嬷望着少爷,欣慰点头。
“小姐自幼聪慧。虽然酷爱诗词,但夫人教的那些持家之道,亦是清楚明白。”
“她发现,张家虽然家道中落,明面上只剩一个几乎荒废了的庄子。可一个礼部员外郎,京城从五品的官职,如何能支撑这般家业。”
“再加之,张舟河在外出手阔绰,常常呼朋唤友通宵彻饮。”
冷雪抓住重点,“所以,她怀疑张家老爷背后贪污。”
老嬷嬷:“是!小姐自幼便常随老爷出去见识,男人们谈话间总涉及朝政。她耳濡目染,加之老爷并不反对,反而时常还与其讨论。所以,小姐知道圣上吏治清明,曾经重惩了好几位贪官。”
“故而,她愈发表现得像位依赖夫君的小媳妇。”
“在与公婆相处间,更是不经意间透露,只要他们夫妻一条心,什么嫁不嫁妆的,根本不分彼此。”
“显然,小姐的改变与刚嫁过来时判若两人,这让张舟河很是受用。”
“渐渐地,他竟然自觉减少外出饮酒狂浪的作态,主动留在家陪小姐浅酌谈心。”
“老奴当时就在旁伺候,手臂都掐乌了,才忍住没哭出来。”
“那时的小姐,不像往昔在单府与姑爷那般,随心所欲表达自己观点。
“她总是闭口不言。”
“但笑容掩面,露出一副崇拜目光,望着自觉良好的张舟河。”
“老奴看得出,那人后来是真心爱上了小姐!”
“可他该死!”
“即便爱上,却仍然没有忘记小姐丰厚嫁妆,和姑爷留下的藏品。”
“终于,在一次酒醉后,狂妄的张舟河竟将自己前两年如何陷害历家之事,拿出来炫耀。小姐听闻,震惊至极……”
“什么?”
单自衡和田力一听,猛然站起,“张家陷害的,竟然是历家?”
“老奴死都不会记错。”
老嬷嬷郑重点头。
冷雪也好奇,这历家又到底是哪家?可时光流逝,她不得不出声打断:“嬷嬷,您请继续。”
单自衡强压心中情绪,坐下扶着老嬷嬷。
老嬷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继续道:“小姐原以为张家只是贪污,被罢官而已!可没想到,张舟河竟能做出诬陷忠良的重罪,更何况对方还是:历家!”
“但是,小姐知道机会来了。”
“在彻夜难眠后,她决定揭发此事。”
冷雪听到此,都不得不佩服这位人间清醒!
张舟河对她,显然动了真情。
若换做一般女子,或许就会糊里糊涂,将日子好好过下去。
毕竟,二嫁又和离,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那得需要多大勇气。
可她……不愧是执拗性子!
佩服!!!
单自衡知道构陷历家的严重性,邹眉深思,“母亲总不会去找京兆尹吧?”
“不!”
老嬷嬷坚定目光中透着骄傲:“她求了单老夫人,持名帖直接进宫面见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