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年不乐意撅起嘴,“我不管啊,觉夏,等姨母病好了,这小畜生定要让本少爷带回去玩两天。”
单自衡闻言,眼眸变得黯然,“怕是没那天了。”
这一语双关,令祁家二太太眼眶瞬间湿润。
拿起绣帕在眼角掖了掖,“走吧,我想进去守着她。”
祁斯年也没再胡闹,上前扶着母亲手臂朝里走。
清幽苑,正房内。
秋瑟为众人看茶后,行礼告退。
单自衡做了个‘请’的手势,端起茶盏,“姨母脸上怎见憔悴之色,是哪里不舒服吗?”
祁斯年叹息一声,率先接话。
“母亲昨日回忆起往事,回府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吃不下睡不着。”
祁家二太太又抬手掖了掖眼角泪光。
似少女般满腔委屈控诉,“你们说,阮姐姐多好的人,怎就命运如此多舛?她可才三十六啊……”
此一问,倒是令单自衡想开了!
脑中,想起昨晚那些字画古籍和美酒佳酿,他瞬间释怀浅笑,“没有父亲所在的阳间,对于母亲来说,又有何值得留恋?”
祁家二太太似没想到侄子会这般说,止住哭泣,茫然抬头。
良久道:“话虽这般说,但我这心里头,就是难受!”
祁斯年倒是老神栽栽点头,道:“觉夏,你能这般想最好!”
单自衡凄惨一笑!
不这般想,又能作何想?
父亲早已去世,母亲也要……就连老人中唯一剩下的祖母,近年来也
哎,这偌大人世间,很快就只剩孤零零的自己。
没有人问过,对他来讲,这人世间又有何值得留恋?
阎王察觉到他的伤心,尾巴竟又开始不自觉摇起来。
单自衡低头,轻轻揉了揉狐狸毛。
收起悲伤,开始战术性问话:“姨母,可知当年的历家?”
祁家二太太眼珠蹭地一定。
当即放下手帕,点头道:“那年历家出事,我还未随母亲进京。可后来与阮家姐妹交好时,曾经听她们偶然间,提到过历家嫡女。”
一听历家嫡女,单自衡心中暗惊,就连柔着阎王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但他并未出声打断。
祁家二太太未察觉他的小动作,继续道:“据说,那位可是饱读诗书的绝色美人,身份高不可攀,为人却知书达理。”
“也是你母亲不爱出门交际,否则,以她的才华,定能与这位历家嫡女成为手帕交。”
单自衡眸色一定:“姨母,慎言!”
“对对对,瞧我这张臭嘴。”
祁家二太太反应过来,连忙用绣帕遮住嘴,“成为手帕交有什么好的,那样才反而会连累阮家。”
祁斯年听他们谈话,也下意识望了望门口,才神秘兮兮凑上来,“我听说,如今那位,便是因容貌酷似历家嫡女,才被圣上选中入宫伺候的。”
单自衡邹眉:“你听谁说的?”
祁斯年一副‘你小瞧我’的样子。
再次压低声音,“老王爷啊,有次他喝醉酒说的,但事后不承认。”
祁家二太太也一脸八卦凑近。
“对,我也听阮家姐妹说过,圣上还是太子时,便倾慕历家嫡女,有意纳入东宫。只是后来历家出了事,没来得及。”
单自衡赶紧抬手,制止这对八卦母子。
“姨母、祐贺,此事往后不能再提。”
祁斯年自然知道事情严重性,连忙点头,“我们知道,这不是跟你才说嘛。毕竟那位身上,也留着历家血脉呢。”
单自衡(喊你别说,反而越说越多)
祁家二太太插诨打科,“对对对,听觉夏的,决口不提。”
受命来潜伏的阎王,听得着急啊!
它真的好想知道,那位是哪位啊?
却听,自己的龙阳直接岔开话题,“昨晚嬷嬷醒了会,也提及过此事。你们可知,张家当年便是诬陷了历家。”
祁家母子闻言,震惊对视。
显然,这个八卦,他们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消化。
祁家二太太震惊之余,恍然道:“难怪,当时圣上会那般震怒处置张家。”这不是动了人家的白月光嘛!
祁斯年心中后怕,“还好姨母,当年并未受张家牵连。”
单自衡并没有选择告知二人,其实,当初就是母亲向先皇后举报的张家。
却不料!
祁家二太太愤然站起,“可当时,的确有人因此构陷你姨母,说她为了与张舟河和离,暗中向圣上告密张家。”
“岂有此理!”
祁斯年气得一掌拍在茶几子上。
单自衡抓住时机,“姨母,当时我母亲可因此谣言,憋在府中闷闷不乐?”
祁家二太太在脑中思索片刻。
摇头道:“未曾。张家被判后,外间各种中伤你母亲的话都有。为此,我还特意登门想去宽慰她。可她反而说,朝政自有圣上、太子定夺,无需理会旁人言辞。”
祁斯年:“对,姨母说得对。”这心眼儿,可比自己还大呢!
单自衡装得一脸茫然,“可我怎么听嬷嬷说,母亲就是在独自立府后不久,便开始闷闷不乐?想必就是被谣言中伤吧?”
祁家二太太落座,陷入回忆……
好一会!
只听,她突然道:“觉夏,听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就在你母亲与单、阮两家断往来前,我随姨母前去单府看望她,顺道聊起了二皇子被贬为庶人之事。”
“当时,你母亲听后十分震惊,甚至连茶盏都打碎了。”
“听说,她后来还入宫了一趟。”
“母亲进宫为何?”单自衡眼皮一跳,连忙追问。
祁家二太太茫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回来后没过几日,她就闭府断交了。”
祁斯年听得满脑袋都是问号,先捡最简单的问:“那母亲,既然姨母与单、阮两家都断交。您之后,为何还能去单府?”
祁家二太太微声叹息。
“我之后去过很多次,都被阮姐姐拒之门外。但我实在挂心,依然厚着脸皮登门。直到一两年后,这才被她允许入府呢。”
“可即便进去,她也总是不言语,就那般呆坐,我也只得陪她呆坐。”
单自衡听得喉间哽咽,真心道了句:“谢谢您,姨母。”
祁家二太太反倒娇嗔看他一眼:“你个傻孩子,说这些作甚。若没你母亲,我或许早就被那乌头害了。”
“对了,还我想起一事。”
祁斯年着急,“母亲,您快说啊。”
祁家二太太警惕瞧了眼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