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天气,依旧非常炎热。
时近正午,太阳升到中天,炙烤着大地。
小兰参观完东校区,体力已明显不支,脸颊红扑扑的,鼻尖和额头上全是汗水,小口喘着气。
她站在通往西校区的阶梯前,抬头仰望,眼神眷恋。
“小兰,你已经很累了,别去了。”昭生悲从中来。
“哥,我想再回去看看,这次不去,就再也去不了了。”小兰固执地回答。
她抬起脚,踩上第一级台阶。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往后一歪。
昭生惊慌不已,一把将她抱住。
“小兰,你怎么样?”
小兰没有看昭生,而是偏着头,恋恋不舍地望着阶梯尽头。
那里像再也抵达不了的彼岸。
昭生抱起小兰,发疯一样往校外狂奔。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风中。
小兰的身体,已经只剩七十来斤。
病魔像是要把她的灵魂,从躯体里一点点抽走。
无论昭生有多么强健的体魄,也抓不住她。
失去意识之前,小兰在心中默念:永别了,我亲爱的老师同学们!
……
在宿舍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出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林慕诗心心念念着东校区,正要往阶梯走去,却被余成画一把拉住手腕:“吃了饭再去,阿竹正在长身体,可不能陪你饿肚子。”
“哦,好的。”林慕诗往幽长的阶梯下望了一眼,收回脚步。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学校里会来很多家长,食堂铆足了劲,端出来的菜品比平常丰盛许多。
离着几十米,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林慕诗饶有兴致地说:“阿竹,你鼻子那么灵,能闻到今天有哪些菜吗?”
阿竹很自信:“这个不难。”
林慕诗一拍余成画的肩膀:“猜对了我请客,猜错了他买单。”
阿竹仔细闻了闻,然后报起菜名:“笋干烧肉、咖喱牛腩、肉末茄子、番茄炒蛋……”
林慕诗起初还不信,走进食堂一验证,果然一样不差。
你属狗的吗?
阿竹羞赧地解释:“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只是高一时在食堂吃惯了,师傅们炒来炒去就是这几个菜。”
愿赌服输,林慕诗爽快地请客。
很久没吃过学校食堂,现在故地重游,别有一番风味。
“阿竹,你现在长身体,多吃一点。”
“不要挑食,要多吃点蔬菜,营养才能均衡。”
“要是钱不够用,就给我打电话,别告诉你妈妈。”
……
余成画把自己盘里的鸡腿,夹给了阿竹,嘴上还喋喋不休。
林慕诗很诧异,这家伙平常高冷得不行,面对阿竹却像个唠叨的大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宠弟狂魔?
“阿竹,他欠你们家很多钱吗?怎么对你这么好?”林慕诗半开玩笑地问。
阿竹偷瞄一眼余成画,眨了眨清澈的眼:“我哥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姐姐你跟他接触久了,就知道了。”
林慕诗的餐盘里,有一份笋干烧肉。
红烧肉吃一两块还行,多了就会腻,她向余成画投去求助的眼神。
两人连泡面都分着吃过了,这种小忙他应该会帮的。
“不要浪费粮食,肥的给我,瘦的你自己吃。”余成画会意,不过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你态度好一点,搞得你才是老板一样。”林慕诗一边吐槽,一边把肥肉夹过去。
阿竹嗤嗤地笑:“你们俩好般配呀!”
“真的吗?”林慕诗眼睛一亮。
“别胡说!”余成画面色一沉。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对视一眼,又各自收回目光。
林慕诗越看阿竹这个弟弟,越觉得喜欢。
“哥,你别成天板着个脸了,多笑一笑嘛!”
“林姐姐这么漂亮,肯定有好多男生都喜欢她,你对她好一点。”
“你这两年身边一个女生都没有,肯带她一起来看我,说明在你心里她跟别人不一样。”
……
阿竹干脆也放开了,学着余成画的唠叨模样,反过来教育他。
林慕诗心中暗爽,拍手称快。
好弟弟真会说话,简直是姐姐的嘴替。
会说就多说点,不要停下来。
余成画眼看要招架不住,赶紧使出杀手锏:“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阿竹撇了撇嘴,埋头吃饭。
余成画最先吃完,盯着阿竹清澈的双眸,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发出沉重的一声叹息。
趁着余成画去放餐盘,林慕诗将阿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你哥他一直都这么酷吗?”
阿竹摇头:“不是的,他对人很好,只是……”
欲言又止,自然有隐情。
林慕诗很想刨根问底,又觉得窥探别人隐私,有点“八婆”。
阿竹很聪慧,看得出林慕诗的心思,很认真地劝说。
“姐姐,你对他多点耐心。”
“在他眼里,你跟其他女生不一样,不然他都不会搭理你。”
“哥哥他命太苦了,希望你能让他开心起来。”
……
林慕诗望着阿竹漆黑如墨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对余成画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计划赶不上变化,林慕诗兴致勃勃要去游览东校区,刚走到阶梯前,却突然接到工作室的电话,让她马上回去开会。
“好可惜,去不成了。”
余成画目光深沉:“没关系,下次再去。”
林慕诗冲阿竹露出笑容:“好好学习,下次再来看你。”
阿竹很有默契地回答:“好,一定让哥哥带你一起来。”
回工作室的路上,余成画沉默了许久。
狭窄的车厢内,充斥着林慕诗的香水味。
用阿竹的话说,很有层次感。
“你对你表弟真好,我都有些羡慕了。”林慕诗幽幽道。
“这也算好?”余成画自嘲地笑笑:“当哥哥的,不应该就这样吗?”
林慕诗突然反应过来,转过头问:“你之前出手帮我,就是看不惯我哥欺负我?”
余成画伸出一根手指,顶在林慕诗的下颚,将她的脸转回去。
“开车看着路。”
林慕诗心跳加快了许多,好像被占了点便宜,不过她一点也不反感。
余成画淡漠地望着窗外:“总是说些废话,要是没人欺负你,我为什么会出手?”
林慕诗故意傲娇地说:“我以为你垂涎我的美色。”
车窗外的风吹进来,撩起美人长发,拂过余成画的脸颊,一阵酥痒。
他轻轻拨开发丝,手有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