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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尘封的岁月(10)

    到了工地,工地负责人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他指派六个姑娘协助我们。

    这六个姑娘来自四个村子,也和大寨村一样叫铁姑娘队,原来由七人组成,郭凤珠算一个。后来郭凤珠考了民办老师,现在就剩六个了。她们见郭凤珠到来,又是拥抱又是喊叫,跳啊笑啊,足足闹腾了有半个钟头。郭凤珠很是费了一段时间,把我们互相做了介绍。当介绍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去握她们的手,她们先是不由自主的躲开,然后又很温柔地放在我们的手里。我们能感到她们的小手的不安,也感到它们的迟疑不愿离开。那种感觉我从来未有,真有说不出的美好,我相信她们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们的队长名叫韩小梅,是个更大方泼辣的姑娘,黑细美那种。

    “你就是邢老师呀?”她握着邢立维的手大声叫着。

    “是呀,你认得我?”邢立维问她。

    “嗨,不认识!”她笑着说,“我们村有你的学生,听他们说的。”

    “他们说我什么了?”邢立维立即惊觉起来,当然他很想从她们嘴里听到关于他的赞美辞。

    “说你不会笑,上课从来不笑。”

    “这,这叫”邢立维似有点失望。

    当介绍到我的时候,她握住我的手。

    她看了看我,脸上露着神秘的微笑。

    “怎么样,也听到我什么啦?”我自然也想听到关于我的评价。

    她说:“你是秦老师,知道,听我表妹说起过。”

    “你表妹?”

    “是呀,你们的学生。”

    “谁?”

    “羽珍,姚羽珍。”

    “哦,姚羽珍是你表妹?”

    “是呀!”

    “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仍旧神秘地笑笑,“是她一回来就说起你,所以我就记住你了。”

    不大一会,我们就已经是老朋友了。特别是刘兆白,人长得漂亮又潇洒,自然惹姑娘们喜欢。他的周围全是欢声笑语。

    接下来,我们就是找场地布置舞台。我们在推掉土的山坡上选了一个大土坪作为观众场地,舞台选在靠山一边一块高地上搭建。六个姑娘热情高涨,来回到村里跑了几次,扛来十几根木料和十几条绳子,我们就用这些木料搭起舞台的架子,只等下午宣传队来了,把幕布和布景挂上去就行了。中午饭我们是在工地上吃的,工地上有五眼土窑洞,两眼堆放工具住人,一眼是临时伙房,工地上每天有一顿中午饭供应在工地上劳动且中午不回家的人吃,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引着两个中年妇女做饭。这顿饭吃得很特殊,一碗煮山药蛋,一碗米汤,玉米面窝头,随便吃。六个姑娘将煮山药蛋和玉米面窝头拾掇到一个篮子里,在一面有阴凉的土崖底下摆开,然后每人舀一大碗米汤,我们十个人就围在一起,吃这顿中午饭。我们也的确是饿了,觉得这顿饭很好吃,也很有趣味。

    工地上的五眼窑洞,除伙房和住人那一眼有门窗,其余的都没有,窑口子敞开着,地上铺着好多干草,是供人们休息用的。吃完饭,我们就躺在干草上休息。

    中午的时间很长。天气晴好,太阳当空照耀,袭来阵阵热浪。远处的山峦和眼前的黄土山梁笼罩在一片静谧详和的气氛之中。

    我们干了一个上午,真有点累了,我就躺在干草地上眯糊了起来。醒来一看,刘兆白躺在一边看一本随身带着的,郭凤珠和三四个姑娘坐在较远的另一边闲聊,唯独不见邢立维。

    我问刘兆白:“立维呢?”

    “刚出去,看风景了。”

    “那咱们也出去看看。”

    “这么热,等会儿吧。”

    正说着,忽然见邢立维慌慌张张跑来。他一进窑洞就坐到我和刘兆白身边,气喘吁吁,脸红的像四月的公鸡。

    “怎么啦邢立维?有什么喜事了?”刘兆白问他。

    他拍拍胸脯:“让我喘喘气。”

    “真的有事?”

    “是,真的有事,”邢立维左右环顾一回,道“你们知道我看见什么了?”

    “你看你,谁知道你看见什么了?”刘兆白说。

    “我告诉你们,刚才我到河沟里去了,你们看见那沟里的小溪了吧,那个溪里的水呀真清,我就顺着小溪往上走,这沟挺深的,风景不错,我就一直往里走。忽然,前面有个不大的水池,你们猜,咋地?”

    “咋了?掉水池了?”

    “不是,水池里,有个女的”

    “咋?淹死了?”刘兆白急道。

    “哪呢,看你说的,洗澡呢!”

    “吗呀,吓我一跳。”

    “是洗澡呢,身子全脱光了,白条条的,我看见了,吓得我,不敢动了。”

    “就看见白条条?还看见什么了?”

    “全看见了,那水很浅。”

    “啊,让你小子逮便宜了,那你喘什么气呀?”

    “这不是紧张吗!”

    “你没咋人家吧?”

    “没有,那敢!”

    “看见就看见吧,我当是什么事呢。”

    “问题是,人家也看见我了。”

    “确定?”

    “确定!”

    “好了,”刘兆白板起脸道,“这下,惹上麻烦了。”

    “啥麻烦?”

    “这可是在村里,人家姑娘都让你看见了,她家里人怕是要不会放过你了。唉,她不认得你吧?”

    “怎么不认得,她就是她们的队长啊。”

    “你是说韩小梅?”

    “咋不是她!”

    “好吧,这下惨啦,等着她家来问罪吧。”

    正说着,韩小梅像一朵出水芙蓉,单单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披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外面闯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径直朝我们三个在的地方走过来。

    她在我们面前站定了,两眼对着邢立维,邢立维也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就像眼前是一只母老虎。

    我想,坏了,今天要有事了。

    只见韩小梅抬起她的右手,指着邢立维,问道:“是你吗,刚才,在河沟里?”

    邢立维只得老实回答:“是呀,你都看见了。可是”

    “可是什么,我的手绢,你拿了?”

    “手绢?什么手绢?没有呀,我没拿呀!”

    “不信!掏掏你口袋!”

    邢立维就老实地在自己的衣袋里掏,果然掏出一块手绢来,韩小梅看见,劈手一把抓过去:“这不是吗?还说没有!”说着拿了手绢就扬长而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回到她的在旁边看热闹的那几个伙伴们中间去了。

    啊,原来就这么没事了!

    刘兆白捅了邢立维一下:“你偷拿人家手绢干吗?真看不出来。”

    邢立维哭丧着脸:“说什么呢,那手绢是我的!”

    刘兆白忽然大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有意思,一件原本以为很大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水库工地的演出是在晚上进行的。下午,王增田带着宣传队的人马来了,他们背着幕布道具乐器还有两只大汽灯,后面跟着前来助威的学生队伍,他们群情激昂地来到水库工地。大家一起动手,把幕布搭在上午建起的架子上,舞台就布置成功了。晚上,开演的时候,场地上来了好多人,都是周围村子里的人,有的老人孩子还带着小板凳,早早就坐在场子里。月亮升起的时候,我们开演了。前大幕是暗红色的,背景是天蓝色鹅黄色和白色三种,舞台上面吊三盏汽灯,照耀的就和白天一样。大幕一拉开,鹅黄色背景下,高蕙兰身穿红袄绿裤,头扎红色蝴蝶结小辫,正步走到台前,声音清脆的像百灵鸟,高声报道:“圪洞底五七农中文艺宣传队水库工地演出现在开始!”台下立即响起一片欢呼。

    紧接着,演出就开始了。演出一阵比一阵走向高潮。表演唱、男女声独唱、舞蹈、快板、三句半,还有手风琴独奏,二胡独奏等,越往后,场上气氛越热烈起来,高蕙兰、王成明、郭凤珠、刘兆白相继登场,二人台、道情调插入在革命小节目中间,插入的天衣无缝。邢立维在舞台后面一面指挥前台,一面指挥伴奏,额头上鼻头上沁着汗水,韩小梅带着六个姑娘围坐在他的周边,欣羡之色言溢于表。

    直到夜半十二点多钟,高蕙兰走上前台,宣布“演出至此结束!”场地上人们还是不肯站起。还是由高蕙兰、郭凤珠每人又唱了一首歌之后,人们才恋恋不舍离开。

    自从五七农中文艺宣传队成立以来,这时最正式的一次演出,也是最成功的一次演出。

    第 三 章

    一

    第二天晚上,邢立维来到我的房间,他对我说:“你说怪了,从昨天到今天我老是想那个女的。”

    “那个铁姑娘队长,韩小梅吧?”

    “是,你说,她为什么要说我偷了她的手绢?”

    “你是不是真偷了人家的?”

    “没有啊,那手绢真是我自己的。”

    我忽然想起那张照片,我说:“邢立维,你这家伙看起来老实,其实很不老实。”

    邢立维立即道:“别冤枉我,我哪敢打人家的主意。”

    “那你说,那照片咋回事?”

    “照片,什么照片?”

    “你夹在书里,张彩莲的!”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急切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我说:“承认了吧?”

    他说:“不是,不是,我是问你,你认识她?”

    我只好老实告诉他:“不认识!是郭凤珠告诉我的。她也见到那张照片了,她说是她的表姐。”

    邢立维哦了一声道:“原来这样,怪不得见着她时,有些面善。她和你说什么了?”

    他的样子像丢了魂,我不敢隐瞒,便把郭凤珠说的全告诉了他,我说郭凤珠她表姐嫁到后岩头村了,但是,境况不大好,穷,丈夫对她不好,经常打她,她家日子肯定不怎么好过,我还告诉他,郭凤珠是流着眼泪告诉我的……

    我话还没有说完,邢立维就完全变了模样,他就像得了大病似的,脸色灰白,目光呆滞,我过去扶他,他一把推开我,踉踉跄跄地跑回他的屋子里,把门从里边闩了,躺在炕上再不出来。

    我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告诉他。我安慰自己:我不能瞒着他,更不能欺骗他,让他痛苦一段时间吧,这样也许对他有好处!

    没想到后半夜,他来敲我的门。我说过,我和他同住在办公室的两个套间里,我在东间,他在西间,就像在一个屋里似的。我开了门,他进来,说:“你起来吧,送我一程,我要出个远门,去后岩头村看看,不然我就要疯了,我非得见见不可!你送我过了古山,太阳就出来了!”

    “真的要去吗?”

    “真要去,我决定了。”

    我说:“人家是有夫之妇,你这去了,怎么说呀。你是不是应该想想再说。”我说着,一边赶紧穿衣,一边在心里希望他成行。

    他说:“不想了,想了一夜了,我只想去见见她,其实也是为我,是想把这份心思放下来,没别的意思,”他说,“放心吧,我也不是去抢她。”

    我和邢立维出了校门,天还黑着。我们俩默默的出了村,走上村后的山梁,朝着西北方向的一条小路奔去。

    从水库工地那边,过了沙坡村,是一座大山,是古山余脉。这里是两县交界之处,山路崎岖,荒无人烟,中间有一片是原始森林。走了大约十多里山路,天渐渐的亮过来了。但是,到后岩头村还有八九十多里路程,得绕过那片原始森林,才有大路。不知邢立维前去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将要分手了,我语重心长对邢立维道:“去了后岩头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冷静,千万不要弄出事来。”

    邢立维笑道:“你看我像是弄出事来的人吗,放心好了,我只是去完成一项心愿而已,去看看她,也许这样,我才能新生。”

    我点点头,我问他:“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他说:“唉,我们自从分别,就断了音讯,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连她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仰起头叹口气道,“她家成份不好,我工作后曾经去找过她,她父亲死了,她母亲带她去了不知什么地方。”

    东面天边露出灰白色了,天光染灰了半边天空。

    “在学校,他们说我是赵树理的黑爪牙,那时她是班里的团委书记,她公开写文章支持我,和他们辩论。结果是惹怒了造反派,他们把我叫到文化室,让我披麻戴孝,脖子上吊一个铁轨,还要我一边敲一边喊‘孝子贤孙’,……,那天晚上,我跑到汾河边,她到河边找我。那天,我拥抱了她,我就在她的怀里哭,哭的我两眼都要肿了。当晚,我俩就被人从汾河岸边逮回去,然后学校红卫兵组织发布公告将我俩开除赶出校门。离别的时候,她给了我那张照片,泪眼相看,无语而别,从此天隔一方,再没有见面。”

    送过山后,太阳出来了,我站在山梁上,目送他钻入苍苍森林区,消失在视野之外,我才返回。我在心里祝福他,却不知道该祝福什么!

    二

    刘兆白和郭凤珠问我邢立维哪去了,我告诉他们:“朝后山走了。他说有件没完成的心事,要去完成。”

    刘兆白笑道:“邢立维书呆子一个,这回总算想开了。呵,有意思!”

    郭凤珠便问刘兆白:“有什么意思?他究竟去哪了?”

    刘兆白把嘴伸到郭凤珠耳朵边,我不知道刘兆白告诉她的是什么,只见郭凤珠抿着嘴笑了起来。

    邢立维的爱情故事非常强烈地感染着我,我随时随地便也想起我的爱情。爱情有时也是一种折磨。

    晚上,邢立维走了,我睡不着,信步向校门外走去。

    是夜,月光如水。我来到校门外的小溪边。小溪是从村后的山涧里流出来的,溪水清澈见底,溪边有一片小树林,树林里歪歪扭扭百十来棵杨柳树,树林与小溪之间,有一片沙地,沙地里横卧着好几块大青石,青石上光溜溜的,留着孩子们玩耍过的痕迹,溪水就从这些青石旁边流过。青石旁边,一簇一簇的荆棘杂草,就使这片沙地成了一块绿洲。小树林就把这块绿洲与外界隔开了,形成一个独立清静的三角地带。这块绿洲虽然很小,却特别的有意趣,相信谁到了这块地方,也一定会怡情快意,只可惜它被埋没在这僻野山涧里。我常常在一个人的时候来到这里,登上青石,坐在光光的石床上,任思绪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自由翱翔。我大有机会做梦想,包括我的初恋我的爱情。

    我爬上一面大青石上,一边看着天边漂浮的云彩,听着身边小溪的缓缓的流响,一边想着那个我心仪的女孩的身影,伴着一丝略微的心痛。

    当那轮弯月渐渐地升上在天空的时候,我准备回校了。像一只受伤的狗要卧回到它的窝里去。

    就在这时,我听见远处的沓沓的脚步声。是从小树林那边传来的,渐渐的向着我这边走来了。

    来人是两个,一男一女,男的是刘兆白,女的是郭凤珠。

    这么晚了,他们一男一女紧挨着,是不是手拉手,我看不清楚,他们就向着我这边走过来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对男女,根本不是随便散步的样子,他们是在幽会。

    一经发现这事实,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了,他们都算是我的朋友,被我看见,倒像是我的隐私要被人发现,我脸又红心又跳,觉得太不应该挤在这个本应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空间里。我只好坐在那个大石头上等待,等待他们自动离去。幸好太阳把青石晒的温热,使我能够长时间地坐着不动。

    他们走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了,我能听到他们急促的喘气声。

    我就像一个将要被发现的偷儿,惊慌心跳,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他们是我的同事兼好友,我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与他们相遇。

    刘兆白静静地站着,郭凤珠在一边看着他。

    金色的月亮高挂在天上,月光皎洁,照在地上,使大地成了银白色。

    他们俩面对面站着,后来就拥抱在一起了。

    是郭凤珠先扑向刘兆白怀里的,显然,刘兆白有点感到突然,但最终还是把郭凤珠抱住了。我听见郭凤珠有气无力的娇喘声:“抱紧我,抱紧我!”

    郭凤珠抬头看着刘兆白,她几乎是带着哀求声调说道:“兆白,要了我吧,就现在……”

    刘兆白似乎根本没有准备好,他是一个柏拉图理想主义者,当他面临现实的时候,他退缩了,但是郭凤珠牢牢抱着他。

    “别,不行的,这样不行的!”

    郭凤珠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行的,兆白,我愿意,是我愿意的。”

    “凤珠,你听我说……”

    “兆白,你怎么了?”

    “我们得想长久的办法……”

    “我是真的黄花闺女,真的是,我全给你了,你拿去吧,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你还等什么呀?”她紧紧的抱着他,并把她的嘴吻在他的嘴上,“这是我第一次。”

    刘兆白紧紧握住她的两条胳膊说道:“凤珠,我要你全部,知道吗!”

    郭凤珠差不多是带着哭声道:“来吧,兆白,我等着你,等着这个时候,好久了,全给了你。我知道,不行的,我熬不过去,”她说得上气不及下气,“他们就要来了,就来娶我了,就要定日子了。兆白,你知道吗,你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高兴的流泪了,把我最好的给了你,就如愿以偿了,就死,也高兴,值得!那时候,你想要我,也不是清白身子了。”看见刘兆白还是不动,郭凤珠继续道:“兆白,你怕什么,我又不要你什么,又不缠你,反正,我就要不是女儿身了,说不定明天后天,让那个人占了便宜。”

    时间已经凝固,夜空更加寂然,月光如水。郭凤珠的软绵绵的骄喘更加分明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来。

    郭凤珠倒在刘兆白怀中,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瑟缩着。

    夜气浓重,露水打湿了我的衣服,我也冷的瑟瑟发抖,脸上挂着不知是泪水还是露水,不敢惊动他们。

    郭凤珠像一个熟睡的婴儿依偎在刘兆白的怀里,这大概是她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可惜天地间给予他们的时间空间都太少。月光淡淡地照在地上,冰冷的河水毫无生气地流响在夜空中,远处几声夜鸟鸣叫。

    刘兆白突然跳起来,他推开依偎在他怀里的郭凤珠,沙哑着声音说道:“凤珠,我们结婚!”他声音发抖,但很坚定,“凤珠,我们结婚,我们结婚。你回村去开个介绍信来,我也开个来,咱们就结婚,领结婚证。我会好好地保护你,好好地爱惜你。”

    郭凤珠离开了他的怀抱,好一阵没吱声。过了一会,才胆怯地说:“结婚证?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们结婚,我们到城里去,我会找一个房子,那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就是那个家里成亲,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怎么,你不信?”

    郭凤珠又靠近刘兆白的胸前,刘兆白又把她抱住了,但这次抱的很勉强,郭凤珠说:“信,兆白,把我抱紧吧,”她又一次央求他,“兆白,看看我的脸,你好好看看,我不漂亮是不是?”

    “不,凤珠,好美好美,做我妻子,我会很幸福,我们明天就办,你只要开个介绍信来, 我们就去办!”

    “可是,介绍信,到哪去开?不成,不成啊!”

    “你回村里开,怎么不成?”

    “不行的,不可能的。兆白,我不能害你!”

    “哦,凤珠,你看看我,我爱你,我们会幸福的,咱们结婚。”

    “不,兆白,我知道,有你这些话,我知足了。兆白,你知道,我也多么爱你,从一到学校,我就爱上你了,恨不能长相厮守,可是晚了,我不能,不能和你结婚,真的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不为什么,别问,这是命,我认命。唉,看来,你是连这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了?”

    “不是这样的,真的,凤珠,我们结婚,我是真心的。凤珠,你得明白,也只有这样,才能摆脱他们。”

    “我知道,可我不能那样做,兆白,你就让我去吧!兆白,亲亲我的脸,以后别忘了曾经有个女人爱过你。”

    刘兆白就去她的脸上碰了一下。

    分明的听见郭凤珠的抽泣声。

    “兆白,我认识你们,认识了你,已经够了,就让我认命吧,认识你们,还当了几天老师,我总算没白活。我至死也不会忘记你的。”

    刘兆白去扶她,说:“凤珠,别这样,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的!”

    “办法?没有了,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她离开他的身子,“我们回去吧!”

    刘兆白点点头同意了:“凤珠,听我的,你给我时间,我说话算数,一定办到!”

    他们要离开河畔了,他俩全然不像谈情说爱,倒像是一对殉难者。

    走了几步,郭凤珠仰起脸叫了一声兆白,神情黯然说:“兆白,你知道吗,李莹,她,和那个男人的婚约,要解除了!兆白,李莹,她,是个好女人!她也爱你。”

    之后,他们两人步履蹒跚地走回到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