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
孙志城也知道，李蔓十分器重张升，甚至可以说是视为心腹。
但为官，重在圆滑。
尤其是同级官员，若无深仇大恨，从来都是相敬如宾。
更何况，就当下而言，他所在职位的政治权力，还要比李蔓更高一些。
这种情况下，李蔓居然为了张升这么一个小人物，在这样的场合上，明目张胆的向他示威？
在她的眼神中，孙志城甚至还看到了一抹阴冷。
这抹阴冷，便是他孙志城，内心都不觉发寒。
不过，短暂的错愕后，孙志城很快便回过神来。
“李书记说的很有道理，现实世界，总是比人们想象的更加阴暗丑陋。”
孙志城莞尔一笑，无事发生般的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不是流氓，一切都要以证据为先，就算张升同志说的故事再有逻辑，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终究是纸上谈兵。”
“再者，张升同志说的故事，也不是没有纰漏的地方。”
“……”
李蔓笑着点头：“这是当然，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疑罪从无，即使我们现在所掌控的线索都指向周豪，但如果找不到铁证，周豪便无罪。”
“不过，我相信张升同志，他既然敢说出这个故事，那就一定有把握拿到事实真相的证据。”
李蔓转头看向张升，微笑道：“张升同志，你有信心吗？”
“很有信心。”
张升笑了笑，凝视着孙志城，道：“我一定会找到关键证据，即使无法挖出那个与周建明勾结的领导，至少也要让这位领导痛一痛。”
“好，好，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孙志城连连叫好，继而看着李蔓，点头道：“李书记的眼光真是毒辣啊，这个年轻人，其他且先不说，至少在胆魄和自信方面，非常出色。”
“孙书记谬赞。”
李蔓平平说道：“我也只是做好本职工作罢了，张升同志有能力，我这个做领导的，当然要给他表现的机会，这样才能更好的挖掘人才，不会出现怀才不遇的情况，不是吗？”
“是是是。”
孙志城笑了笑，接着道：“这人也见过了，案情也分析过了，那这个会议，就先到这？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市里了。”
“那今天就先到这，随时欢迎孙志城来青山县做监督工作。”李蔓站起身来，朝着孙志城伸手。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站起来。
“视察，视察。”
孙志城笑着起身，和李蔓握了握手。
随后，一众青山县的领导干部将孙志城送出县政大楼。
舒小玉第一时间返回了案发现场，张升则回了纪委单位。
周建明是怎么死的，张升已经一清二楚，这时候去案发现场已经没有意义，想要找到新的突破口，只有让事情回到原点，从殷子军身上出发。
果不其然，
张升回到反贪三组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就听常博报告。
当年，纪委的年轻人樊伟，调查到许多对秀水集团不利的证据，权色交易，腐化干部，等等违法行为，在樊伟的资料里都有相关文档备案。
但随着樊伟‘辞职’，这些文档，也就跟着被封存了。
有关秀水集团的案子，交到了其他纪委手上，最后全都演变成无罪。
如今，樊伟被谋杀的事实得以应证，这些被封存的文档重见天日，足以推翻秀水集团。
可惜已经不需要了。
孙志城弃车保帅，早就主动抛弃了秀水集团。
听说周建明在遗书上主动承担了所有罪责，常博一脸懵逼：“搞什么鬼啊？这不等于我们在樊伟案子上的努力都白费了？”
“怎么能这么讲。”
张升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如果我们找不到樊伟，对方又怎么可能会主动退步，舍弃秀水集团？况且，我们至少能帮樊伟同志申冤了。”
当然，如果周建明不死，反贪三组将樊伟当年没查完的案子继续翻查下去，或许能从中挖出周豪。
但周建明死了，独揽罪责，让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这也是孙志城的高明之处。
走一步看三步，当断则断，让攻势正猛的张升，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奈。
“准备一下，待会儿提审殷子军。”
张升道。
“好。”
常博也没有因为周建明的遗书事件而气馁，迅速整理了一番资料，然后带着笔录本跟张升出门。
然而。
当张升和常博来到拘留室找殷子军的时候，却发现殷子军已经不在这里，询问过后才知道，半个小时前，殷子军被送到了审讯室。
而带走殷子军的人，则是陈乐乐。
张升脸色一变，连忙朝审讯室赶去，随后便透过玻璃窗看到，陈乐乐正在单独提审殷子军。
常博立刻冲进审讯室，呵斥道：“陈乐乐，你在干什么？”
张升有过明确指示，未经他允许，谁都不准提审殷子军。
曾彪一直是负责把关的人，可现在，曾彪不见踪影。
陈乐乐被常博的呵斥声吓了一跳，看到站在门口的张升，她连忙起身，随后跑到张升面前，解释道：“组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报告。”
张升看了陈乐乐两眼：“怎么回事？”
“是，是赵书记让我提审殷子军的，他说周建明死了，秀水集团的相关案件必须要加速，而殷子军，很有可能有重要线索。”
陈乐乐道：“我给你打过电话了，你没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自作主张了。”
张升凝视着陈乐乐，似笑非笑。
她说的这些事情都不假，但她漏了一件事。
在赵明德命令她提审殷子军之前，她先给曾彪的水杯里下了泻药，再往前，她还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的人吩咐她，必须要从殷子军口中，得知一个叫王媚的女人下落。
显而易见，
孙志城要见张升是假，有意将张升困在县委会议室，再通过赵明德配合，帮陈乐乐获取提审殷子军的时间和权限，才是最终目的。
这个来自法院的年轻女孩，就是他们安排在张升身边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