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苏长贵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理解的神色。
“这……陆少您……”苏长贵震惊地看着我,像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是说,离婚。”
我知道他是唐婉凝的人,他拿着唐婉凝给的工资。没有理由帮助我。
可不是他的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找谁。
毕竟,我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需要你帮我写一份协议书,我自愿净身出户,这里的一切,我都不想要。”
苏长贵眼里的神色更复杂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么多年了,我累了。”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拜托你帮我做事了。”
我的人生还剩下短暂的几个月,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不想继续无端地浪费掉。
我的心口闷闷地痛着,但疼的时间久了,这点疼对我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到现在,我甚至可以和这样的疼友好共处。
苏长贵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松了口。
“那好,我帮你写。”
我点了点头,身子向后靠,歪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这具身体残破不堪,但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所以,我还得留着些力气。
不过,很快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苏长贵出去了很久,久到我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他还是没回来。
残破的身体和熬人的病痛让我的性格越来越糟糕,看过一眼时间后,我无端地生起气来。
他是唐婉凝的人,该不会是嘴上答应了我,实际上却不会帮我做事吧。
果然,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帮我。
我捞起了电脑,拨通了他的号码。
“你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我只听到他那边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过了一分钟,苏长贵的声音才在听筒中响起。
“陆少,我这就回来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朝他生气。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
“那你快一些吧。”
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尽快吧。
挂断电话之后,我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身体内的疼痛如有实质,像是一只长着獠牙的虫子,在一点点啃食我的内脏。
很疼。
我只能闭上双眼,尽可能地忽视这些疼痛。
不然,只是疼痛就足以让我疯掉。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现在难道就没有疯掉吗?
我不知道。
或许我早就疯了。
只是没有人关心罢了。
又过了很久,苏长贵带着我要的东西回来了。
“陆少,您真的要用这东西吗?”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协议,甚至不想说出这协议的名字。
也是,毕竟在他的视角,唐婉凝虽然出了轨,但至少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唐总丈夫的名头,还是很值钱的。
我承认这一点,但也确实是无力了。
我平静地接过这份离婚协议,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签了字。
“她什么时候回来?”
苏长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
我看懂了他的犹豫。
“我自己问吧。”
我拿起了手机,给唐婉凝发了一条消息,而后又将离婚协议放到了茶几上,自己再次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好冷啊。
现在明明是盛夏,但我的手上却冷得离谱。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体内已经没有多少血了。
白血病,献血,捐肾。
这三件事放在一个人的身上,我没有现在直接死了都已经很不错了。
我不知道唐婉凝什么时候会回家。
但我已经不想将离婚继续往后拖了,我想今天就解决掉这件事。
可同时我也知道,唐婉凝回家的时间可能会比我想的更晚。
以往没有萧淞的时候她就不愿意回家,现在有了萧淞,更会醉倒温柔乡不愿意出来。
对于这一点,我早就不会生气了。
哪怕是不愿意回来,她最后也会回来。
毕竟,这是她的家。
看吧,她回家了。
不过我倒是猜错了,她今天居然不到九点就回家了。
当她推开家门的时候,我正夹着一块鱼肉吃得畅快。
她朝着我看了一眼,像是没想到我今天居然没有等她一样,微微皱了皱眉。
今天可能是我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所以我不想惹她生气。
我起身端了一副碗筷出来,道:“剩的不多了,凑合吃吧。”
我根本没想到她会回来这么早,这一次,我也只做了一个人的分量。
唐婉凝眼里的震惊之色更重了。
我知道,她这是还不适应。
毕竟,我来到这间别墅之后,每一天都会给他准备饭菜,一直等到她回来。
哪怕知道她在外面吃过了,我也会给她准备着,生怕她回来之后饿了。
但婉凝,你不知道,什么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我是一个人,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的时间,我想留给自己。
这么多年,我的罪也该赎清了。
哪怕我连接下来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要先离开这里再说。
吃过了饭,我喝了一口水,而后拿出了离婚协议和一根钢笔,摆在了桌子上。
唐婉凝抬起头,错愕地看着我。
“你要干什么?”
我笑了笑。
“婉凝,签字吧。”
唐婉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在我身边这么久,我从未见过她面对我的时候流露出这样复杂的神情。
她拿起离婚协议看了一眼,而后勃然大怒。
“离婚协议?你要离婚?”
我早已习惯了她的愤怒。
“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位置,我理应让出来。”
我语气平稳,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身上的枷锁轻了许多。
“唐婉凝,你不爱我,我们没必要这样。”
我看到唐婉凝的目光里燃起了火,甚至要将我整个吞噬干净。
“陆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
我将钢笔笔盖打开,送到了她的手边。
“签字吧。”
唐婉凝沉默着看了我一会儿,那目光一寸寸切割着我的皮肤,我甚至觉得被她目光扫过的地方有些钝痛。
又过了半分钟,她忽然抬手将桌面上的东西扫下了桌子。
那根钢笔连同几张协议,还有桌上的饭菜一起,砸在了铺了毛毯的地面上。
地面上铺着的是纯白的长毛毛毯,我看着原本干干净净的白毛毯因她一个动作变得一片狼藉,一时间有些心疼。
这地毯洗一次要好多钱。
“陆岩,你背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