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过窗纸照在了床上人的眼皮上，姜无难抬手挡了挡。
是梦，也不是梦。
他是在派人刺杀裴肆失败后的那天重生的，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之后的三年，是元川助他得来的。
“无难哥哥～无难哥哥？起床啦～吃早饭了呀。”满满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无难哥哥今天怎么突然睡懒觉了？”
江疏禾：“可能是行路太累了，要不再让他多休息休息？”
姜无难起身，披了外衣，“进来吧。”
满满倒是毫不在意地推门进去了，江疏禾自然不会跟着，便先下楼了。
“无难哥哥，你是不是很累呀？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吗？”满满关心地问。
姜无难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柔和缱绻。
他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上一世，他在将死的二十八岁遇到了十七岁的殷满满；这一世换成他十七岁，满满却只有六岁。
可尽管如此。
“我喜我生，独丁斯时……”他忽然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无难哥哥怎么老是喜欢盯着她走神呢？
满满疑惑地将小脑袋凑过来，“无难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姜无难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什么意思，你先下去，我马上来。”
“哦～”她乖乖转身出去。
下到大堂，满满忽然发现今天的人少了好多，难道是昨天的那些人都起得很早，离开了？还有那个站在柜子后面拨算盘的人，明明昨天不是长这样的呀？
她迈着小步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下去，眼珠骨碌碌地在驿站四处打量。
“满满。”元川忽然出声唤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满满立即转头，笑眯眯的：“师父，早上好～”
“嗯，昨日给你的书，记得多少了？”元川稍稍严肃了些。
江疏禾：“……”要这么急迫吗？确定不是揠苗助长？
但她不敢说话，短短一天，她真是怕了元川那张不管好话歹话，先扎心窝子的嘴了。
满满还这么小，看她的神情多为难啊……
“师父，我只背了两页。”她伸出两根白嫩嫩的手指头，还不好意思，“但是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主要是她只让无难哥哥给自己念了两页，担心念多了无难哥哥会累。
“嗯，背来听听。”
于是姜无难下楼之时，就看见满满背着小手，用尚显稚嫩的声音背道：
“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者……”
元川越听越惊讶，之前上京有人传永安王府小郡主过耳不忘，他还不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比起他，江疏禾才更震惊，同时又高兴，“满满好厉害呀，满满会想学琴棋书画吗？江姐姐之后可以教你。”
“好呀～”
“好什么好？”元川嗤之以鼻，“她不需要学习琴棋书画去献媚旁人。”
向来温顺的江疏禾生气了：“谁说学琴棋书画就是用来献媚的？您么？该不会是您自己不会，所以才张嘴就是污蔑的吧？”
“我……”元川噎住了。
他刚刚说话似乎确实没过脑子，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在讽刺江疏禾，学了这些是为了增加嫁给权贵的筹码。
“江姐姐别生气，满满想学哒，江姐姐弹琴可好听啦！”满满急忙给她顺毛。
“如此也好。”姜无难下楼来，边走边道：
“医术有元川教，才艺有江姑娘，我就教满满识字念书，绝不能让人觉得满满跟着我们出来三年，便成了什么也不会的小傻子，可好？”
满满小鸡啄米式地点头：“好好好！我才不要做小傻子～”
这么一打岔，她直接忘了驿站中人员换了个底儿掉的事情了。
可就在他们吃饭期间，忽然后面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叫声。
“啊！啊！啊！……”
一连好几声，像是地狱油锅里的恶鬼发出的尖叫。
即使是大白天，也吓得满满小手一松，碗筷都拿不稳了，小身子一歪，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扎进了姜无难的怀里。
姜无难展袖护住满满，轻抚她的脊背，面上阴沉如水，“发生了何事？”
“我去看……”元川正想起身，忽然发现自己的袖子也不知何时被一只手攥得紧紧的，手背上的烧伤映入眼帘。
再一看，江疏禾似乎也被吓到了，眼神都有些失去焦点。
果然，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他的动作让江疏禾回过神来，立马松开了。
“公子，后头……”有个下属跑来，欲言又止。
“何事？”姜无难冷声道，“斟酌措辞。”
“后院有间屋子里关了一个女人，看上去已经被关了很久了，方才我们的人不知道，想进去看看情况，结果把她吓得尖叫起来……”
“知道了，下去吧，别让她再叫了。”姜无难淡淡道。
听见是人，拱在他怀里的满满不害怕了，慢慢探出头来，小脸都捂红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我昨天看见的那个屋子？那里面关着人吗？”
“也许是。”
“无难哥哥，咱们帮帮她吧？”
他顿了顿，牵起嘴角看她，“不害怕了？”
满满害羞地摸了摸脑袋，“不怕啦，你们都在呢。”
“也罢，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的，但是满满不能好奇，可以吗？”
元川听见他这么说，翻了个白眼，真是什么都答应，快成救苦救难的男菩萨了。
满满点点头：“好～”
不多时，姜三把事情弄清楚了，却只单独禀报了姜无难。
“我们抓到了一个小丫鬟，她说，屋子里关的是上上任掌柜的夫人，想抢我们财物的那个掌柜是她的小叔子，觊觎她的美色，将自己亲哥哥谋害后，逼迫她不成，将其打成了傻子，便一直关在屋子里……”
“也是个可怜人。”姜无难叹道，“我们走后，将他们送官……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永安王府的小郡主施以援手。”
姜三愣了一下，“是。”
这里实在乌烟瘴气，于是他安排好了，便立即命人启程。
只是他想换条路走，能跟满满领略不样的风景，就在半路与另一家车队遇上了。
满满露出个小脑袋朝外望，结果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殷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