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是冷的，可离过年越近，皇宫里就越是热闹。
今日永瑞休沐，早早就回了咸福宫陪着陆沐萍，喜鹊和新燕也早早换上了新衣服，眉目之间已经长开，脸上也没有曾经的稚气，看起来越发稳重。
陆沐萍坐在桌子边，亲手给永瑞剥橘子，问道：“这些日子，在御书房累不累。”
“儿子不累，额娘常派人去送吃的，新燕姑姑照顾得也仔细，哥哥们对我也好，儿子也没受什么委屈。”其实陆沐萍常问这些，但是永瑞每次都好好回答，他知道陆沐萍这是关心他。
“这不是惦记你。”陆沐萍浅笑，只觉得时光飞逝，当时还是个小团子，现在都已经开始读书了。
“额娘，新燕姑姑是不是快到年纪了。”永瑞年纪还小，平时是关注不到这些的，还是听十阿哥说荷惜姑姑明年要出宫嫁人，才想起这些。
陆沐萍心里倒是一直记得，新燕和喜鹊都是明年到年纪，今日正好永瑞提起，就直接将喜鹊和新燕叫过来。
“明年你们就到年纪了，可是有什么打算？”
“奴婢家里是后娘当家，回去了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呢，主子可怜可怜奴婢，就让奴婢留在宫里吧，也叫奴婢继续做威风的掌事姑姑。”喜鹊一阵撒娇卖乖，看起来实在有趣得很。
“你若是想嫁，本宫就去求求皇后娘娘，给你找个好男儿，若是实在想留在宫里，你自己想好了就行，你慢慢想不着急。”陆沐萍目光温柔，她和喜鹊这些年是真的相处很好，也是真的希望喜鹊过得好。
“新燕呢？你是什么打算。”
“奴婢当时说过的要一辈子照顾九阿哥的，奴婢不出宫。”
“可是当初慎嫔也说过的，希望你出宫能过好日子的，你放心你们的嫁妆我都是准备了的。”
陆沐萍一直记得阿箬惦记的事，喜鹊和新燕的嫁妆都是准备好的，若是她们出宫就做嫁妆，若是不出宫就给她们做养老的钱，也算不辜负这辈子相伴一场。
陆沐萍自打进宫就没得宠过，连升位分都是熬资历，她在宫里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喜鹊，第二个朋友就是搬到咸福宫的阿箬。
阿箬、喜鹊、新燕……都算得上是陆沐萍一路走来的朋友。虽然她们身份不同，主仆有别，但确实一直在照顾陆沐萍，帮助陆沐萍，陆沐萍也是真心对她们好。
“奴婢有银子，奴婢就是不想出宫。”新燕这话也不算作假，阿箬的东西里，没有内务府标记的，有纪念意义的都给了陆沐萍永瑞和大公主，金银细软特意发了话留给新燕。
阿箬曾经说过自己这一辈子最想出宫，可是因为担心大公主才没有出宫，所以她一直希望新燕能出宫，成家生子，有个圆满的人生。
可是新燕又不想出宫，只想继续照顾永瑞，故人不在，承诺依旧，陆沐萍也不能非把人赶出去，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新燕手上一热，永瑞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她，问道：“姑姑是为了我不肯出宫？姑姑待我之心，我和额娘再是清楚不过，我也想姑姑过得好。”
“可是姑姑能照顾九阿哥就觉得很好。”
永瑞年纪还小，一面觉得自己亲额娘希望新燕姑姑出宫嫁人，有个世俗的圆满，他应该替亲额娘做到；一面又觉得不该勉强新燕姑姑的心意，让姑姑伤心，只觉得左右为难。
“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新燕姑姑哭了。”
几人正在拉扯着，璟萱就被宫人引进来了，璟萱这些年来得多，因此也不见外，只要皇上不在，多数都是直接进来。
“大姐。”永瑞叫了一声，又把事情说了，才问道：“大姐，这该怎么办，我不想辜负额娘，可是也不想勉强新燕姑姑。”
璟萱沉思片刻说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新燕姑姑慢慢想，如果想出宫我这边都给你安排好，如果不想出宫我和九弟也是能给你养老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姑姑只考虑自己就好，我们都是尊重你的。”
“多谢公主。”新燕说了一声就退下去继续做事。
“公主不是昨日才到皇上那交差，怎么今日又来了，可是最近事忙？”
“不忙，昨日没来得及看庆娘娘，今日特意来看看，正好九弟休沐，也能一起说说话。”
永瑞亲亲热热地坐在璟萱旁边，笑着问道：“听说大姐去了江南，可给我带东西了？”
“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璟萱这一趟事忙，还是额驸知道她每次都会收集玩具，特意派人做的。
“多谢大姐，我就知道大姐疼我。”
“庆娘娘我这也给您带了东西，您看看合不合心意。”璟萱说罢，递过去一个锦盒。
陆沐萍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方丝帕。“多谢大公主惦记，这江南的绣品确实精致。”陆沐萍手指轻轻拂过刺绣，忽然抬头看向璟萱。“这倒是眼熟得很？”
璟萱看着陆沐萍的眼睛说：“娘娘真是好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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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镯子还在床边放着，除去一开始见到时的惊吓，现在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期盼。
那是一只圈口很小的细镯子，颜色不是很绿，水头也不是很好，上面还有一道细细的裂纹，除了上面挂着两个莲花金铃铛，这镯子实在看不出来一点精致的地方。
这镯子是如懿的旧物，是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戴过的东西，小时候很是喜欢过一阵，虽然不值什么钱，不过胜在新鲜。
后来摔出了一道裂纹，她觉得寓意不好，戴着也不体面，就给了阿箬，阿箬一直很珍惜，直到戴不了了，才取下来。
前阵子突然出现的经幡，不知从哪里来的没绣完的小狗，这些跟阿箬有关的痕迹，以往如懿都是害怕的，可这次她心里是期盼的，盼着真的有鬼，可以将她带走。
她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实在痛苦。
除了每日要做苦工，凌云彻也不叫她好受。
凌云彻不肯相信她没有下毒手，经常打听别人的事情到她面前说，什么嘉妃娘娘得了身份高贵的儿媳妇。
皇上皇后娘娘也给五阿哥相看了高门大户的妻子。
慧贵妃的五公主也挑了皇后娘娘的侄子做额驸，只等长大了就嫁过去，和四公主在家做姐妹，出嫁了还能做妯娌。
凡此种种，凌云彻说得十分热闹，打探起来比当值都卖力。
每次说完了，还要对如懿大加嘲讽一番，直说如懿是个不祥的人，把她赶走了，后宫所有人全都过得春风得意。
如懿只能充耳不闻，继续做手里的活，她如今做不完活连饭都吃不饱，可偏偏她一病，立刻有太医来看诊。
摆明了要她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痛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