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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算无遗策

    “中意……”

    看着秋生赤红的面容,红菱内心平静无波。

    她们江湖女子,本就甚少想姻缘之事,生存已足够艰难,又谈何情爱?

    但红菱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能心安理得享受他人的善意。她蹲在秋生身旁,将身上的袄子小心盖在他身上。

    李舒来背着一捆柴火回来时,就见所有人面露忧色。

    “怎么了?”

    金瞎子道:“秋小子病倒了,还发了热,这大冷的天若无汤药,我怕他支撑不住。”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热?”

    红菱道:“他将衣物给了我,又吹了半宿的寒风……”

    李舒来微微皱眉,上前摸了下秋生的额头。

    他刚从外面回来,带了一身寒意,触碰到秋生额头时,两人齐齐皱眉。

    “太烫了。”

    金瞎子眼露焦急:“李小子,你说这时候,能不能找到退热的药?”

    他们都知道李舒来不是寻常人,若是旁人,别说这样大的一捆柴火,就算两根枯木都十分难寻。

    可李舒来出去不久,就能背着柴火回来,说不定他有办法寻到药物呢?

    红菱见状道:“你可有办法?我跟你同去。”

    李舒来看着红菱,眉尾微挑。

    他指尖轻拈,眼睫微垂,良久后道:“很难。”

    小蓁闻言唇角耷拉下来,隐娘却是有些惊讶。

    当初李舒来说有机会出城,她一路跟在身边,亲眼见到对方骗来一身富可敌国的行头。

    又三言两语取得了富家公子的信任。

    她知道对李舒来而言,若是想,区区几副药材轻而易举就可以弄到手。

    可为什么……

    隐娘莫名有些心慌。

    李舒来太聪明了,她根本看不透这个人,她总有一种对方算无遗策,而他们皆蒙在鼓里的惶惑。

    每次看见李舒来,对方都万分笃定,彷如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为什么秋生病重,他却不愿为秋生寻药?

    “的确很难。”

    小蓁叹息:“因孟洛昶痴迷方术,又重江湖偏方的关系,城中药堂现在就只剩下三两家。

    “且我今天去寻药,听见那药堂伙计讲,城中大夫皆被带去城主府,一个二个的都如临大敌,药堂看护紧的厉害。”

    “原来是这样。”

    隐娘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下放松不少。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那样想李舒来有些过分,怎得他有通天之能,就必须要为他们做什么了?

    心中暗暗鄙夷自己一阵,再抬头时,隐娘对李舒来多了三分愧疚。

    “这柴火不好寻吧,我将它放一边去。”

    李舒来点头:“我出去想想办法。”

    红菱有些焦急:“若不是我,秋生也不会突然发热,这么冷的天再无药物,他怕是难熬。

    “我欠不下这样大的人情。”

    小蓁道:“若只是偷些药物并不困难,可让人下方子就难了,明日我去城中药堂看看,能不能找人开个方子。”

    “我跟你一起……”

    红菱轻咳一声,话刚出口,就被李舒来打断:“你身上还有伤,明日我跟小蓁一起。”

    “多谢。”

    感激地看着李舒来,红菱心中轻松不少。

    许是自幼少人关心的缘故,她恶意接受多了,只觉寻常,可他人对她的善良和好意,却令她格外难受。

    尤其他人为她受伤、病重……

    这样大的人情和心意,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隐娘见红菱面上神色一点点柔软下来,忍不住轻声安慰:“你莫太过忧心,李舒来神通广大,会让秋生平安无事的。”

    她说完,又觉自己将一行人责任挂在李舒来身上实在不妥。

    二人都是人堆中打过滚的,察言观色的本领都不差。

    红菱看出隐娘的自责,知晓对方是个爱憎分明,不愿亏欠他人的,隐娘则是了解红菱心善,且自幼习惯付出,接受他人好意反是负担。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淡淡一笑。

    从包裹中拿出一件宽大男袍,隐娘轻轻披在红菱身上。

    男袍是靛青色的,料子很好,上面一针一线绣着祥云如意纹,虽不厚实,但也能遮遮寒风。

    红菱小心摸着上面的花纹,轻轻摩挲。

    这衣裳用的料子至少也要一两银子,对她们而言已十分珍贵。更别提上面一针一线绣得整齐的云纹。

    红菱似乎都能看到隐娘在绣这件衣裳时候的表情。

    良久,她道:“我见你好几次轻轻摸着这衣裳,是给你阿爷做的?”

    “是,他老人家辛苦一辈子,也未穿过好衣裳,我想着给他做一件,穿去村中给别人瞧瞧。”

    听见他二人说话,李舒来看了一眼那衣服上万分眼熟的绣品。

    他微微蹙眉,可祥云纹太过普遍,因其带着吉祥寓意,街头巷尾日用杂物、衣裳鞋袜用得颇多,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关联……

    看那衣裳两眼,李舒来转过头不再关注。

    “你小子,盯着红菱做什么?”

    金瞎子凑到李舒来面前,看看他又看看红菱,呲牙咧嘴道:“你小子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秋生今夜小心翼翼照看红菱的模样……啧啧啧,你二人可别闹出个兄弟阋墙的戏码。”

    “……”

    李舒来瞥了金瞎子一眼,无奈在他肩上拍了拍。

    “那是怎么了?”

    金瞎子指着庙中一个背着尸体的男人,微微错愕。

    隐娘见状道:“那老先生过世了。”

    “他昨日不是还……”

    话到一半,金瞎子不再言语。

    这年月,死几个人再寻常不过了,如今还有人给埋,未必是坏事。

    病的病,死的死,一行人心情都颇为沉重。

    直到南昭老人颤巍巍走过来,李舒来才回神。

    “小伙子,我有些事想问你。”

    二人走到一旁,李舒来道:“您老请说。”

    老人叹道:“我上次听见你说的,要寻个‘凶手’送到城主府去。”

    “您老是有什么消息?”

    南昭老人摇头:“这城门不能再关下去了,这才几日,就丢了人性,化作畜生,若任由孟钰胡作非为,一城的百姓可就都让他给祸害了。

    “所以我想,若是不成,你就说我是凶手,将我交给他吧。”

    李舒来闻言垂眸良久,半晌后他转头对红菱招手:“来,有事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