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师姐,你非要学鸣风吗?”薄霖兮坐在破破烂烂的牌匾下面看着季鹤升捏术法诀操控着一片竹叶子。那竹叶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最终被风绞碎。
死相之凄惨让薄霖兮眼皮一跳。
季鹤升眉眼不动,又摘下来了一片叶子操控:“这个是基础,我连这个都不会,那我还能学别的吗?”
“竹子都要被你薅秃了,你可以不学鸣风啊。”薄霖兮嘟唇。
“十晓术法只能任选其一,否则会反噬的,我既然已经决定学习鸣风了,就不能随意更改,除非我学另一个更契合把鸣风洗去了。”季鹤升无奈。
术法此道一人只能修一晓,不然会反噬,是单清音告诉她的,但是单清音接下来的举动是炫耀他会的两种术法——窥天和鉴地。
“好吧……”薄霖兮眨眼。
又一片竹叶子惨于羽野,季鹤升泄气了,她把粉身碎骨的破叶子抓在手里,在薄霖兮震惊的目光中一把塞入口中用力嚼着,一边苦得面目狰狞一边恶狠狠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不是顺不顺,逆不逆,是你也许睡得太少,有伤神志了吧?”薄霖兮见呲牙咧嘴的她嘴角流出一行绿汁,抹了一把看不见的汗:“还是说你终于饿疯了?”
季鹤升沉默片刻,用袖子擦嘴:“是啊,今天还没吃饭,多谢师妹你提醒我,我去月尾山拿饭了,你要不要?”
“不用了,我不修道,他们每天给我送饭,他们说怕你跟我抢吃的,只给一人份。”薄霖兮挥手,“早去早回,药别在路上吃,回来饭后再吃。”
“我是那种人吗?”季鹤升无辜地捧脸。
“不,你是。”薄霖兮想起昨天早上自己被抢走的十个豆沙包,现在也不知道季鹤升当时怎么塞下去的。
“哎呀,走了走了!”季鹤升招出惊鹤剑,飞快地溜了。
路上看见一个神色匆忙的弟子,身形颇为熟悉,她御剑的动作停了停,啃了口芹菜包子,粗声粗气道:“喂!”
弟子抬头看向空中抱着包子的季鹤升,目光不善。季鹤升回以友善一笑,面纱挡着脸,那位弟子看不清她的神情,低声骂骂咧咧地继续赶自己的路。
季鹤升目送他的背影慢慢嚼着包子,总觉得这个弟子怪怪的,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算了,思绪过多容易消化不良……季鹤升锤了锤胸口,噎得慌。
消食路上在白简湖旁遇见悠哉赏湖的冠英山大长老奚且吟,扎着高马尾的红衣飒爽女子正坐在一条黑蛇的脑袋顶上擦着一把牛尾刀。
“做不做我弟子?”奚且吟英气的声音冷冷响起。
“……”玄机闭着蛇嘴,只是斜吐着一截紫红信子,装死。
“奚长老,你又欺负玄机了。”季鹤升无奈咽下口中最后一口萝卜缨包子,摸着左耳垂。
“我捡回来的,我不能欺负了?”奚且吟浓艳的眉毛一动,看向季鹤升,一双绀青色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啊,是是是。”季鹤升反正只是为了搭话,她努努唇:“长老,你晓离火?”
因为弟子选修的术法不一样,和师傅的不一定相同,所以弟子可以向其他长老或教习请教。
“嗯。”奚且吟对着潋滟湖光照着自己的爱刀炎嚣。
奚且吟门下习刀弟子无数,她本人高傲冷艳,一把牛尾刀更是耍得漂亮,据说一位有名的剑修高手兼连载作者四方皆语给她下过战书,谁知她当时就把战书烧了并且表示没兴趣。
季鹤升是四方皆语的忠实书粉。
“可以教教我嘛?”季鹤升卖萌,“师叔——我虽然穷,但是我身体好啊,教我我给你干活,什么扫地拖地,洗碗洗衣,高到房顶安瓦片,低到土里做黄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炼得金钢,削得人汪,打得流氓,写得文章,浪得大……咳咳。”
奚且吟悠哉悠哉地拄着额角:“哦?”
季鹤升咳嗽了两声:“就是你只要教我,我就打工!”鸣风太难了,她要知难而退,看看离火能不能驾驭得了。
奚且吟将牛尾刀插到默默当背景板的玄机蛇头边,玄机睁着粉色的大眼睛,满眼惊恐。奚且吟一下一下地摸着玄机的脑袋,玄机的尾巴一抽一抽的。
“小鹤子,你还没选修术法?”奚且吟饶有兴趣。
“……还没……”季鹤升脸不红心不跳。
“好,教你。”奚且吟一笑,掸了掸长老专用的红色清水纹道袍下摆,修长的手指间弹起一簇火苗:“离火,是术法中最霸道的,几乎只攻不守,唯一有防守效果的只有烈窍,今天就教你这个吧。”
说罢她指尖一动,那抹火焰就落到了季鹤升手心,悄然融了进去,在季鹤升的经脉里游走:“闭上眼,仔细感受里面的灵力运转。”
然后她踢了一脚地上装死的玄机,玄机心不甘情不愿地化成一黑发黑衣的少年,粉色的蛇眸看了一眼季鹤升,拔起地上的牛尾刀。
玄机起势,右手拿刀柄,左手握刀柄下系着的红绫,竟是十分标准。他旋刀向奚且吟而去,奚且吟唇边勾起一抹笑来,双手捏诀的同时唇瓣开合,一丝火焰在唇间流出,英气的声音随之响起:“离火烈窍!”
赤金色的火焰迅速包裹住了奚且吟整个身体,玄机的刀进不去分毫,然后赤金色火焰迅速反扑,向玄机裹挟而去,浑身着火的玄机果断弃刀跳入水中,不一会儿一只漆黑的大蛇幽怨地冒出头来,鳞片光滑,没有丝毫被烧焦的意思。
而离湖远的季鹤升看着直冲面门的赤金火焰,抬剑挡住,下意识用出了鸣风飞花,脚下一踉跄,差点没挡住。
控制灵力……控制……
季鹤升拼尽全力控制灵力维持着面前的风墙,用灵力掌控每一丝风去剿灭每一丝赤金火。在她不懈努力下,终于将赤金火焰搅碎,当她微喘着气放下剑的时候,右耳边的一缕发丝已经烧焦了。
她,竟然能完全掌控鸣风飞花了?
季鹤升不可置信。那她是不是不能学习离火了?
仔细一感受,那抹灼热灵力还在体内。
奚且吟没有注意她刚刚使用了鸣风飞花,她只顾着嘲笑水里吐泡泡的玄机去了,看向季鹤升时有些惊讶:“哎呦,小鹤子挡下来了?来试试吧。”
这个奚且吟下手真是没轻没重,怪不得说冠英山弟子最苦,也怪不得玄机不愿意做她徒弟……季鹤升无言地用惊鹤剑割掉那缕烧焦的头发,凝视片刻,尝试催动离火将其随手烧掉,季鹤升无声挑眉。
我不会是天才吧?鸣风和离火都能用?
那岂不是和师尊一样厉害了?
奚且吟眼前微亮,骨节分明的手轻握,地上的牛尾刀炎嚣自动落入她的手中,奚且吟爽朗大笑着,挟牛尾刀向季鹤升弹射而来。
我不是天才!季鹤升心中百万只草泥马狂奔,她想都没想转身就跑,笑话,她灵力还没恢复呢!
奚且吟大笑声从身后传来,季鹤升抹了一把辛酸泪,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贪心,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炎嚣擦着她的耳旁过去,耳朵被划开一道浅浅的伤痕,一抹赤金色火焰后知后觉地包裹而上。季鹤升脚下一错,用清水弟子基础轻功——清水步法躲过牛尾刀的回旋攻击。
“太慢了!”奚且吟抬手抓住炎嚣,追上来又是一刀。
季鹤升咬牙用惊鹤剑接下,唇边迸出一丝火焰:“离……”
“还是慢!”奚且吟一刀打开防守,斜砍而来。
季鹤升剑被打开的力道太大,根本无法回防,只得用左手臂挡住颈侧,在刀锋划破衣袖,堪堪贴在肌肤上时,她左手捻诀高喊:“离火!烈窍!”
火焰反扑,被奚且吟轻松接下,奚且吟扬手划开赤金火焰,看着火焰渐渐消散,露出欣赏的神情:“你在离火这一脉很有天赋嘛。”
季鹤升真的一滴都没了,指灵力。她保持格挡的姿势,喘着粗气,缓缓单膝跪在地上,奚且吟大大咧咧地走过来,用脚尖踢了踢季鹤升:“小鹤子,这就蔫吧了?身体素质不行啊,得加训……”
她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奚且吟面色凝重地看着季鹤升:“季鹤升?你没事吧?”
“没事。”季鹤升鼻血溜了下来,染透了面纱,玄机从水里爬出来,看向季鹤升。奚且吟伸手毫不客气地在季鹤升身上摸了一通:“你这是啥病吗?”
季鹤升心知肚明这是反噬,但她又不敢挑明,于是她咳了几声开玩笑:“师叔,虽然你我都是女子,但别吃我豆腐啊……”奚且吟正好翻到薄霖兮给季鹤升的药瓶,从里面倒出一把来面无表情地塞进季鹤升嘴里。
季鹤升:“……”
季鹤升白眼一翻,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