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今日课堂后,季鹤升马不停蹄地赶向月尾山的长青阁找五长老笛曲谒。
笛曲谒见她来了也不惊讶,倒了一杯茶让她喝了顺顺气:“毛毛躁躁的,着急忙慌地作甚?”
季鹤升仰头“咕嘟嘟”地喝干净茶水,笑嘻嘻地放下杯子:“想早点来请教嘛。”
见她如此虚心好学,笛曲谒不禁心中满意,眼底流露出爱才之意,直接开门见山:“好,今天就学入门级别的术法吧——”
“行木止棠。”
“止棠?”季鹤升想起止血的止棠丸。
“是的,就是止棠丸的止棠。”笛曲谒看出她的想法,“有灵者——也就是神、仙、修行者,修行者包括所有可感灵气修行的生物。有灵者身体虽然坚韧,但是遭到妖兽恶鬼等邪物或神兵利器攻击也会受到普通药材无法更好医治的伤害,所以行木是专门为有灵者所制定的术法,甚至可以医治除鬼界外其他五界的未修行生物。”
话音未落,手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中,然后笛曲谒对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划了下去,这一刀丝毫没有手下留情,鲜血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
笛曲谒像不疼似的神色自若,“有些丹药的性质和行木术法差不多,于是就同名方便记忆。”
“行木,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不过无方可疗相思病,有药难医薄幸心。行木比起丹药还是有不足之处的,比如行木只能治疗伤口,而且需要消耗本人的大量灵力来达到医治的目的,胜就胜在快速以及便捷。”笛曲谒话音未落,指尖闪过一丝绿光:“行木止棠。”
原本还在涓涓流淌的鲜血立刻静止在伤口里,虽然没有愈合,但是已经止血了。
“哇……”季鹤升看着眼前的一幕发出感叹,要不是地上的几滴鲜血,她都要怀疑刚刚笛曲谒划的并不深。
“行木蘅尔。”笛曲谒指尖又是绿光一闪,被分开的皮肉伤口立刻重新粘连回去,肌肤恢复如初。
虽然见过很多次笛曲谒使用术法的样子,但还是小小震撼了一下。她吞咽了一下:“蘅尔是愈合伤口的吗?是不是消耗的灵力要比止棠多很多啊?”
“多老了。”笛曲谒耸耸肩:“如果是在战场上,除了主战力,其他人只能止血,要不然施法者灵力消耗太多了治疗的人也会少很多,得不偿失。而且伤口最好自行愈合,如果经常使用术法强行愈合会导致受治者的身体透支。”
季鹤升了然点头:“看起来行木很考验人的修为。”
“不过止痛术法最好还是服用丹药,虽然术法比起丹药没有副作用,但止痛过程需要持续消耗使用者的灵力。”笛曲谒忽然弹了季鹤升脑门一下,力气颇大,季鹤升痛呼一声捂住了脑门,笛曲谒捏诀低吟:“行木合花。”
脑门的隐痛立刻消失不见,而笛曲谒的指尖一直闪着微弱绿光,笛曲谒松开后疼痛感又恢复了,季鹤升摸了摸,啧啧称奇。
“还有一种方法,是行木移花,是将对方疼痛转移到施术者身上,难度更高的是行木接木,将对方伤口转移到施术者身上。”笛曲谒伸出柔软的手轻轻抹过季鹤升的额头,像是春风拂面。微光闪过,季鹤升的额头一阵清凉舒适,刚刚的疼痛也无影无踪。
“我都想学。”季鹤升双眼发光。
“贪多嚼不烂,先把入门级别的止棠学会了。”笛曲谒笑眯眯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句道咒立刻出现在她脑海中,季鹤升试图开口念出来却毫无办法。
笛曲谒拿出一个卷轴:“行木特殊的点就在于它的咒语需要用神识在脑海里吟诵,只能用这种方式传承。这个是我事先在万墨塔借出来的,你可以试试用神识读取,我刚刚给你看的是前半句,你自己试试理解后半句。”
季鹤升接过卷轴打开,发现空无一字,尝试运转神识去看,果然出现几个奥妙的咒文,刚扫过就烙入神识。
“用神识念,不是默念也不是出声。”笛曲谒声音柔和地引导。
“……”季鹤升默不作声地盘膝坐在蒲团上努力用神识去念。
“行木……行木……”季鹤升神识运转太久,以她现在的修为有点吃不消,“行木……止……”
好像牙牙学语的婴孩,第一次尝试拨动喉咙的琴弦,想要弹出曲子,却只能崩出几个无意义的音符。
模糊不清的呼唤无法连成词,如果神识有唇舌,或许早就在不倦蠕动的过程中磨得血肉模糊了。语言从混沌至有序,季鹤升的神识却越来越暗,她有点撑不住了。
“醒来!”笛曲谒忽然低斥,季鹤升猛然清醒,她冷汗直流,空气灌进肺里,她咳得死去活来。
“你这孩子死犟,差不多就别试了,容易伤害到自己。”笛曲谒伸手覆盖住她的额头用灵力安抚季鹤升的神识:“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等神识恢复再来。”
季鹤升木讷地摸了摸额发:“嗯,谢师叔教诲。”
神识消耗过量,季鹤升有点晕乎,下楼时感觉双腿酸软,胳膊也抬不起来,有人擦肩而过,看见她恍惚的样子立刻关心道:“你看起来很不舒服,需要我带你去静室休息一下吗?”
季鹤升昏花的双眼只能看清对面少女模糊的眉眼,额头的花钿,她甩了甩头:“问题不大,我回去躺会儿就好了。”
说罢她便扶着楼梯下楼了,刚出去就扑倒在花坛里干呕起来。
好晕啊。
季鹤升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刚刚的那个少女也跟来了,她拍了拍季鹤升的后背,递过来一颗酥糖,季鹤升用暗哑的声音低低道了句谢谢。
吃完糖休息一会儿后季鹤升感觉清醒了点,解下腰上的清水禁步。
清水禁步,主要用于传递简单讯息,只有拥有道骨的人才能催动。一共四个铃铛,平时不会发声,有人传讯才会响动。
齐响一下是“平安”,乱响是“集合”并且定位。右一北,右二南,左一西,左二东。
发送之前只需要念出受讯者的所在山与名字还有特定的暗号就可以了。每个人的禁步还不一样,季鹤升的就是刻有浮山山形的禁步。
“浮山,玄机,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季鹤升刚说完铃铛就乱响起来,少女惊奇:“你竟然能请动玄机?”
季鹤升捏了捏眉心:“这时候只能麻烦他了。”
“浮山……你是掌门唯一的弟子季请闲?!”少女大惊失色。
“不才正是在下。”季鹤升点点头,“不过敢问这位同门贵姓。”
“免贵姓宁,我叫宁兔。”少女活泼开朗的性子像是一朵阳光,很轻易就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原来是符箓课的同堂学生,季鹤升印象又深了几分。
玄机来的很快,他依旧一身黑衣,抱臂站在不远处,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手臂。
季鹤升临走前询问宁兔:“你是月尾山弟子?”
“嗯!”宁兔点头:“我的师傅就是笛长老,以后如果你还来找师傅的话我们说不定还会见面。”
“下次见。”季鹤升爽朗大笑,心情愉悦地走向玄机。
“神识损耗了?”玄机刚搭上她手臂就发现了,季鹤升摇着手里的竹简:“是的,有点急功近利了。”
玄机从白柩那里听说了季鹤升可以修习多晓术法,反噬也比常人低极多,听罢只是点点头,伸着胳膊让季鹤升借力慢慢下了月尾山。
路上季鹤升一直看着竹简,有玄机扶着都不用注意脚下的路。
乘坐玄机回寒妍岛的时候季鹤升拆开右手食指包裹的绷带,左手用力压下去挣开伤口,一滴滴鲜血立刻挤出,落在了水里。
玄机闻到了血腥味,抬头颇为嫌弃:“你又流鼻血了?别滴我身上。”
“不是,弄个口子测验一下成果。”季鹤升舔掉流到手背的血珠,凝聚起虚弱的神识。
“行木止棠。”
明明用的是神识吟诵,嘴巴却一同动了起来,言出法随,伤口上的的血立刻止住了,像隔了一层薄膜。
下一秒她立刻捏着鼻子偏头,果然又流鼻血了,眩晕让她脸色涨红。
“你该把你鼻血也止一止。”玄机哼哼,“不过你这个学习速度真的恐怖啊,短短几天你就掌握了四晓术法,而且只有学会的时候有反噬,这简直前无仅有。就连单清音也只能晓两种。”
季鹤升赞同:“师尊会两种是窥天和鉴地。”
“窥天和鉴地。”玄机声音染上钦佩:“这两个可是最难的术法。”
季鹤升摸着下巴思考。
“玄机,掉头,去万墨塔。”
“去那里干什么?”玄机唉声叹气。
“借书。”